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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叹别绝版童年(二)
两个孩子虽然止住了哭声,但这顿饭仍吃的很压抑。看着没被怎么动过的饭菜,古母把碗筷一扔“都干什么?做这些菜我忙活一个上午,现在可好,全倒掉吧。”
古父也不再压着话,眼神变得温柔起来,看着古亦然说道“然然,刚刚是爸爸把话说重了,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爸爸给你道歉。当然你刚才也给爸爸道了歉,爸爸也接受。无论怎样你就是爸妈的亲生闺女,所以我们才会这么生气,但是你应该在学习上给弟弟做榜样,而不是整天带着他胡闹。知道你很聪明,也很坚强,所以作为老大,是不是应该懂事一点?”
古亦然听罢狠狠地点着头,又一次委屈地有了哭样。
“哎行都不再提了,我们然然都已经知道错了,你呀……”古母再次嫌弃地看向古父“来来孩子们,妈做的菜可好吃了,都快吃菜。”
“对对,快吃吧,一会儿凉了。然然来吃鱼。”古父也应和着。
“哦对了。”古父似乎想起了什么“待会吃完饭阿成来陪爸爸挖树根去,把院子外那棵枣树给挖掉。正好给咱们家的女同志们展现一下男子气概。”
“枣树?爸爸为什么要砍枣树?”
“对呀为什么要砍掉?那棵树不是都留了好些年了?”
两个孩子焦急地询问道。
要知道,那枣树也算是古家一棵有年头的树了。它陪伴古亦成整整十个周岁,每年初秋的时候,两个孩子都会爬到树上一边摘一边吃着香甜的枣子。
那还是炎热的盛夏中避暑的最佳之地,他们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突然砍掉。
像是要和最好的朋友离别那样,纷纷露出了忧伤的表情。
“那棵树是我和你妈刚结婚的时候栽的,我们才舍不得呢。但是没办法,开发商要盖房子,说枣树太大影响居民生活。不过后来想想也就一棵树而已,砍就砍了呗。”
“哦。”古亦成不爽地往嘴里扒了口米。
粗壮的树枝成股落下,古父站在梯子上吃力地砍着,这树枝极为强硬,好像是抗拒舍不得走一般。
古母在下面扶着梯子,一脸担忧地看着最上面的人。不停地大声指挥道“左边,左边还有一枝,旁边!你抬头!”
下面两个孩子马不停蹄地分拣着被丢落的枝杈。古亦然常抬起头看着大力挥着斧头的父亲,却用力皱眉不知在找什么,捡起一把锤子不由分说朝树干砸去。
结果还没碰到树干,便连人带锤子一起被古母抓到了远处。
“死孩子不知轻重,砸着自己怎么办。”
全家花了一下午的功夫,终于把一些分枝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高难度工作也只能请别人帮忙。
虽然已是深秋,一家人还是忙活的被汗水浸透了毛衣。
两个孩子回到他们的小屋,一头栽在一张小床上。今天可把二人累得不轻。
就这张小小的床,从前是古亦成一个人睡,自从古亦然来之后就变成他们一起挤在上面。
古亦成还曾怕自己睡觉不老实,半夜会吵到古亦然。谁知这小女孩睡觉更不安分,二人就连睡着之后都能打一架,这才谁也不会嫌弃谁。
他有时候出门时会看见别人家的姐姐拉住自家弟弟的手,又是送上学又是买零食,要多宠有多宠。
再看看自家姐姐,留他口气就算不错了。这么一对比落差感扑面而来,古亦成就气呼呼地去拽她的手,也偏要让古亦然去给他买吃的。
古亦然不喜欢跟弟弟拉手,她总觉得拉手这件事很小家子气,因此每当古亦成凑来的时候就会被推得老远。后来拗不过就勉强答应分他一根手指头,敢多拽一根她的拳头便立马上去。
古亦成之后每次在她身后落远了距离,就会屁颠地跟上去勾住她的无名指。这似乎也成了他们的标志性动作,连古父和古母见了也哭笑不得。
“喜呀哇塞。”
“什么意思?”古亦成扭着脖子看向平躺在一旁抱着图画书的姐姐,听她嘴里嘟囔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幸福啊,笨。”古亦然白了他一眼。
“幸福是什么?能吃么……”
话没说完,一声沉闷的巨响惊现在两个人被窝里。古亦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刚要质问,却发现只有旁边的人脸一半红一半白地憋着笑,便立刻明白了原来是谁憋了一肚子的坏水。
“不能吃,能闻!”
“啊哈哈!”
古亦然猛地将全部的被子没过弟弟的脑袋,恨不得把里面所有气体都灌给他。二人尖叫着厮打,明明已经快半夜了,却还是精神百倍谁也不肯让谁。
晴朗的夜空因为某处传来的笑声而变的更加沉醉。那笑声稚嫩又纤尘不染。
“哎哎,姐,幸福能吃。我去帮你找,一定能找来。”他露着半拉脑袋。
“吹牛,不信。”古亦然翻了个身背对他闭上眼,终于打算睡觉。
稚嫩的承诺却胜过世间千万的海誓山盟,这个平凡的秋天似乎因它而变得熠熠生辉。
冬天,快要到了。
“姐,姐!”小小的男孩拖着一棵比他身高还要高的树苗,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来。
冬天过后,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两个孩子又长大了一岁。古亦成经常对姐姐说,他最喜欢的就是夏允的春天。
“你慢点,这什么?”古亦然放下手中的作业,赶忙出门去扶他。
“我们班踏青的时候,老师帮我挖了个核桃树树苗。正好我看咱家那棵枣树的土还挺好,干脆再栽一棵核桃树。”
“行啊你阿成,长大了?知道往家里带好东西。”古亦然眯着眼睛打趣道。
“那枣树爸妈照顾了那么多年,这棵树归咱俩,起开起开。”古亦成拿着铁锹把古亦然打走。
“我等着吃核桃。”
“你光吃就行了?过来干活。”
她当然逃不掉,笑得再灿烂也逃不掉。
夹杂着无尽的期待和喜悦,两个孩子开始各自忙活。这是他们认为自己做出的一个最伟大的决定。
仿佛真的看到了在他们的辛勤劳作之下,枝繁叶茂的树上,成群结满了娃娃似的核桃。
古亦然蹲在地上,用手细细捧起散落的泥土。
不经意间抬头望去,逆着阳光,男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抱着手臂仰头挑衅地看着她,像是在炫耀着自己的力大无穷,又微笑着看向前方,被夕阳雕刻出一个好看的侧脸。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如果他们不曾有过去,如果一开始她们就是最亲爱的姐弟,那该有多幸福。
古亦然幸福地揉搓着手中的土壤,她也打心里希望自己最亲爱的弟弟能够像这棵树般依赖这肥沃的土地,健康成长。
她也笑了。但那笑容中似乎还融着淡淡的苦涩。
不知不觉,过去了七个春夏。曾经的疤痕随着时间一起渐渐淡去。两个孩子都长大了。
这些年古母总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总爱端着两个孩子小时候的衣服缝上一遍又一遍。
本来说要在周围盖房子,几年了却没人动过。只是后悔当初砍了那棵枣树。
都说十七岁本应该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代,褪着稚气,又能享受最后的没有长大被宠爱的时光。
然而我们的十七岁,却娶了习题册,嫁给了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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