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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陆鹤安的目光陡然一寒。
母亲死前受的折磨历历在目,如今被他这么一提,怒意瞬间直冲天灵盖。
她死死攥着双拳几乎忍不住时,一只手兀地握住了她手腕。
力度不大,却刚好让她清醒。
“太子所问非本宫擅长,犯人与家人的惩治之道也并非一致,若是无事,太子便让开吧。”她一边说,一边看向陆鹤安,示意她躲在座位下。
陆鹤安迟疑一瞬,如她所言钻到了座位下的空间,旋即拉上开关,她整个人便如躲在了盒子中,眼前一片漆黑。
外边传来沈暮雪半信半疑的声音:“是吗?”
空气沉默了片刻,陆鹤安久久听不见外边的声音,心底疑惑时,忽地听闻“唰”地一声,有人猛地掀开了轿帘。
侍女惊慌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您……”
未说完的话被打断,紧接着沈令妤的声音响起,隔着木陇开关,她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闷,却还是能听出其中的惊怒之意:“检查完了?太子殿下可曾见到想要的结果?”
自然是没有的。
马车内除了沈令妤竟然真的空无一人,他一时有些惊疑不定,但在抬眸对上沈令妤那双沉冷的双眸时,又一下收敛神色,干笑两声:“只是例行查探罢了,皇姐应当能理解的吧。”
“滚。”
仅仅一个字,沈暮雪立马放下轿帘退至一边让人打开了城门,他和沈令妤说到底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也深知此时再说下去定然讨不到好处,索性退后放行。
马车轱辘辘走远,沈暮雪望着马车在他眼中逐渐变远,虽然亲眼见到马车上除了沈令妤外没有旁人,可不知为何心底还是有几分怀疑。
沈暮雪眯着眼在原地半晌没有想明白,就在他一挥袖子准备离开时,脑海忽然灵光一闪,旋即猛地一扭头:“不对!马车上还有人,给我追!”
另一边,在驶离城门后,陆鹤安便从座位下钻了出来。
她心中想着幸好她钻到座位底下较为及时,否则方才就要被发现了,也难怪方才公主的声音又惊又怒。
陆鹤安正想着,忽地又听沈令妤开口:“换上这套衣服。”
顺着她的声音看去,陆鹤安在她原本的座位上发现了一套鲜红的衣裙,她的身形登时僵住,但很快又回过神。
这些日子她受伤都是由公主府的人为她探病疗伤,因此,知晓她是女子也很正常,只是……
她想到坊间那些传闻,一时神色古怪地看了眼沈令妤。
沈令妤注意到她的视线,抬眸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眯:“你这是什么眼神?本宫还能瞎了眼看上你不成?”
陆鹤安的想法被看穿,一时有些尴尬,就在此时,茯苓的声音从外传来:“公主,太子带人骑马追来了。”
刚放下去的心又一瞬提起,陆鹤安眉头紧锁,扭头看向沈令妤:“公主,不如现在放我下去,给我一匹快马。”
“不必。”沈令妤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听到太子带人追来而感到惊慌,她再度看了眼陆鹤安,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衣裙:“换上。”
都这种时候了,陆鹤安虽然不明白她此举是要做什么,可眼下似乎也只能听她的。
陆鹤安最后看了眼沈令妤的表情,咬咬牙背过身去窸窸窣窣地开始换衣裳。
片刻后,陆鹤安换好衣裳,低眸对上沈令妤耐人寻味的眼神,一时有些难安,而彼时外边已然传来马匹的嘶鸣声。
随着一声怒喝,沈令妤眼疾手快,一把扯过陆鹤安让她坐在自己怀中。
骤然落入旁人怀抱,还是以如此亲密的姿态,陆鹤安整个人都要跳起来,沈令妤却紧紧禁锢她,温热的声线拂过她耳畔:“别动。”
几乎在她声音落下的下一秒,马车轿帘再度被人掀开,刺眼的光射入,陆鹤安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好死不死的,沈令妤不知为何掐了她一下。
陆鹤安惊叫出声,又在下一秒被人按入怀中。
轿外,沈暮雪一张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
在赶来的路上他终于想明白了哪里不对,若马车上自始至终只有沈令妤一个人,那么她应当坐在座位正中央才是,可先前在城门口掀开轿帘时她坐的却是靠窗一侧。
再结合那座位下可以容身一人的空间,沈暮雪几乎立马便意识到不对。
策马赶来的路上越想越兴奋,甚至已然想好等抓到沈令妤的把柄后他该如何折磨报复她,因此,他怀着莫大的激动一把掀开了轿帘。
随后因为兴奋而有些扭曲的脸在看见轿内的场景后瞬间崩裂,隐隐夹了三分震撼和两分了然。
没等他回神,一股巨力忽地挥来,他整个人倒飞而出,宛如被巨石砸中,落地后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
“你想死吗?”
女人宛如碎冰的声音从轿内传出,多年积攒的经验让他明白,沈令妤彼时真真切切地动了杀意。
他看着周围拔刀将他们围起来的侍卫,一时吓得肝胆俱裂:“你敢!我可是父皇唯一的嫡子,将来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你若是杀了我父皇不会饶过你!”
他边说边在侍卫的掩护下躲在后边,见沈令妤不出声,气势愈发嚣张,狞笑着:“还以为你有多少孝心,平日里装的那般高洁,没成想在去为母亲祈福的路上竟做出如此淫.荡下流之事,应皇后在天上得知也会为此蒙羞!你……”
话未说完,马车的轿帘陡然被一股内力掀开。
“轰”地一声后,沈暮雪连带着他周身那些侍卫一并倒飞,撞断了好几棵树终于停下。
只是这次,沈暮雪终于说不出话来了,他吐着血惊惧地望向那辆马车,晕过去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若是死了,我自会向陛下请罪。”
.
皇宫。
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听完那太监的禀报后,冷哼一声将笔重重摔在桌上:“太子真是愚蠢至极!几次三番怀疑他皇姐也就罢了,还压根没找到那罪臣,嫡子又如何,朕照样能废了他另立太子!”
沉怒的声音在宫殿传开,一时无人敢应声,只有他身边的大太监上前安抚:“陛下莫气,太子想必也是寻那罪臣心切,想在您面前表现一番,不过他的怀疑也不无道理,毕竟那日陛下您可是亲眼看着那罪臣死在公主剑下,忽然又出现,属实令人怀疑。”
皇帝闻言目光动了动,却没有多说什么。
那大太监见状又道:“不过公主殿下此次的确做得太过了,即便太子有错在先,可将人打成那样,难免会让外人诟病。”
说到这,他适时停了下来,良久,皇帝捡起桌上那支笔,眸光不定,开口:“既然霁儿有心为她母亲持孝,便让她在国安寺多待些时日吧,至于太子,禁足半月,也让他长长记性。”
另一边,马车内的空气一片死寂。
陆鹤安坐在沈令妤身边有些不太敢动,一是因为先前过于亲密的举动让她心尖尚存些怪异,二是因为她能感受到沈令妤如今心情并非太好。
她一时陷入了沉默,脑子却因此将先前的事串联了起来。
太子不是已经查探过了,为何又会突然追来,而沈令妤在听见这个消息后没有半分惊慌,就像是她早料到太子会追来一般,递给她的那身衣裳也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说起衣裳,陆鹤安便想起今天早上她便注意到,公主此行所带衣物甚多,不像是在国安寺只住几日便回去的模样。
陆鹤安一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直到马车打了个响鼻悠悠停下。
她这才回过神。
沈令妤望向她,声音已然恢复平静:“再往前一段便是驿馆,本宫不便送你过去,这个给你,待你到黔州,只需将此物交给接应你的人,那人便知道如何做了。”
她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递给了陆鹤安。
陆鹤安接过锦囊,想到沈令妤此前交代过她的话,不由握紧了锦囊:“好。”
此去千里,她要复仇需从长计议,前路漫漫亦慢慢,她想,不论沈令妤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在此时她的确帮助了她。
陆鹤安这么想着,本欲下车,忽然想到什么停住动作,望向身后女子。
沈令妤掀眸,喉咙里的疑惑尚未发出,便听少年出声:“生辰快乐。”
沈令妤有些怔愣,眸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但很快便收敛好神色,轻轻“嗯”了一声:“去吧,本宫等你回来。”
四目相对,陆鹤安从她眼中看见了自己坚毅的面容。
她如言下了马车,彼时天高路远,回眸望去,已然看不见那座庞大的城池,但她知道,终有一日她会再回来。
到那时,这座城会因她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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