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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可怜社畜
顾近轩周天也没有上班，江意桐没来得及办理出院手续。到了周一，一大早护士过来换药，她换好了衣服，准备离开医院。
她已经查好了路线，最近的地铁站距离医院也就300米，坐五站转另一条线就可以到公司，上完班午休时间回来找医生办理出院手续，这样既不会影响工作，也可以顺利出院，两全其美。
“你去哪儿？”
“啊？”她才刚出了病房，查房的护士喊住了她。
“今天还要打点滴，你别在外面溜达，等会儿我马上给你打。”
“啊，我不用了，已经没事了。”她找了个借口搪塞，“我去卫生间一趟。”
“卫生间在里面……”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说错了，我吃完早饭马上回来。”
她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走到护士台，瞥了医护人员岗位信息上某人一眼。
江意桐匆匆忙忙到了公司，让她赶上了，准时打卡上班。她觉得自己负伤依然坚持工作，精神可嘉，值得表扬。
只是没想到她刚坐下，就被主管叫去办公室。
她在LH公司的宣传部当实习助理，工资少得可怜，主管还天天派她一个姑娘家到处东奔西走，一个多月下来，她把所有跑腿的活都干了。
有时候遇到堵车，回来晚了还得劈头盖脸的被数落一顿。
她承认，在LH这样的大企业里，人人都讲究效益，她如果不努力一点，注定会被淘汰。
可是主管太难相处，压根没给她们这种初入职场的小白一点喘息的机会。
江意桐心想，主管现在找她，估计要为周五的事情插她一刀了。来就来吧，反正她这种可怜社畜，现在已经遍体鳞伤，不在乎她对自己的精神打击。
果不其然，主管指着她的工作牌，劈头盖脸地批了她一顿，开启了说教模式，“苦口婆心”地告诉她必须再加把劲，否则一个月后很难转正。
可她是出了车祸，又不是偷懒，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她感受到了现实的冷漠与残酷。
她腿上还裹着纱布，缓缓地走了出来，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开始疯狂地核对数据，将上周五落下的工作补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江意桐女士，你人在哪里？”
医院打来的电话：“哦，我出来买点东西，等一下就回去。”
她随便搪塞敷衍了几句，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可是她现在形势所逼，实在没办法。想起主管刚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她今天要是没回来上班，估计会被活剐了。
江意桐放下手机，忽然想起忘记吃消炎药，才从包里把药掏了出来。
这是早上护士发的药，她包在纸巾里带了出来，药刚吞下去，发现水杯是空的。
刚咽了一下又哇的一下全都吐了出来，嘴里苦得她差点晕过去，同事小许递来饮料，她猛灌了几口，这才终于又活了过来。
小许见她还不断地咳着，抽了纸巾给她。
他蹙着眉头看她：“你想自杀这样也不是办法。”
她缓过来之后瞪了他一眼，他依旧是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狼狈又尴尬，颜面尽失，身旁的几个同事诧异地瞥了她一眼，漠不关心地回头继续工作。
江意桐心里想，想笑就笑吧，她已经见识过她们的冷嘲热讽，不怎么在乎了。她原本以为所有公司都这样，问了小许才知道，原来就他们宣传部气氛诡异。
“谢谢你的饮料。”
小许嘴巴虽然欠了点，但他人还是很好，也是公司里唯一没有把她当实习助理区别对待的人。
她擦了擦嘴巴，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江意桐才不想被别人看扁，她心里暗暗发誓，下个月她一定会顺利转正，不仅如此，她还要在这里拼出自己的一片天。
中午下班她匆匆回了医院，在护士站，顾近轩站在护士台边上，低头写东西。修长的手指滑得很快，眼神温暖又专注。
高大颀长的身材远远看十分笔直，偶有路过的人和他打招呼，他似乎没怎么注意。他站在那儿，安静淡然，人来人往他充耳不闻，似乎与世隔绝。
这样俊美的侧颜，这么好的身材，不去当模特真是可惜了。
“啊！”
江意桐突然痛苦地叫了出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熊孩子，猝不及防地往她的伤口上撞，简直是暴击。
人果然不能太花痴，不然容易出事故。
她成功地引起了顾近轩的注意，他将头轻轻一偏，眼神似乎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随即回头，冲着准备溜走的小男孩喊道：“小朋友，你过来。”
小孩子远远地站着一动不动，似乎被顾近轩吓着了。
顾近轩看着那个孩子，缓缓地将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取了下来，冲着孩子挑了挑眉，似乎在威胁他。
小孩子大多怕被医生治病，他被顾近轩这么一唬，怯生生地走到了他身边。
顾近轩蹲下来：“你刚才做得对不对？”
孩子摇了摇头，顾近轩继续说道：“做错了该怎么办？向阿姨道歉。”
阿姨？江意桐站在那儿差点没气笑。
在顾近轩的糊弄之下，小朋友不安地过来向江意桐道歉。
“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意桐俯身，摸了摸他肉嘟嘟的脸颊，笑着说：“没事。”
顾近轩看着这一幕，眉头一挑，嘴角似乎噙着笑。他回头，手上的笔又在纸上划了几下，将笔收回了口袋里。
这时他迈着大长腿，朝她走来。
有个瞬间，她差点忘记疼痛，就是他刚才嘴角带笑挑眉看她的时候，虽然只是匆匆一瞬，却会心一击，就像电影里带着光的慢镜头，帅得让人呼吸一滞。
他走到她的身边停下：“去公司上班了？”
江意桐愣愣地点头，顾近轩又说：“LH这么不近人情？连受伤员工都不让请假？”
“啊？”她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知道她没法请假的事，“顾医生，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你家属呢？”
他走在她前面，江意桐赶紧跟了上来：“我父母都不在A市，我只是轻伤，我自己处理就行。顾医生，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可不可以马上出院？”
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江意桐跟得太近，不由地退了一步。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眉头微蹙，看不懂他的情绪。
他低头看她，伸出手，江意桐不知道他想干嘛，不由地后倾。
他只是拿起她的工作牌，仔细地看了一眼：“实习助理也是人。我想你还是向你的公司请假，老老实实休息几天，你的伤口虽不深，但起了一些炎症，别拿你的健康开玩笑。”
“顾医生，我真没事，你看我现在好好的，我可以出院了。”
他们正聊着，突然一道清澈的声音打断了江意桐的话。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医生，就是那天及时拉开她和那个高中生的医生。
他朝他们走过来，语调轻快欢乐：“顾老师，我就知道你还没走，一起吃饭。”
“等下。”
他默默地跑到顾近轩身边，顾近轩没再理他，只是问江意桐：“为什么急着出院？”
因为住院烧钱啊、耽误工作啊、实在太无聊啊……原因太多了。
“说来惭愧，我刚毕业不久，身上一点钱也没有，医药费对我来说负担有点大。”
他的目光审视着她，也许是在怀疑她说的话：“你这车祸，肇事司机没赔偿吗？”
她在等消息呢，不论如何，她都得先垫付，可是她现在囊中羞涩，几千块都拿不出来。
江意桐摇头，可怜巴巴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的公司不放人，我还在实习期，请假会被开除，拜托了。”
他并没有被她的话打动，脸上更加平静：“那这样的公司，你可以告它。或者，你换一家有人情味一点的公司。”
说得轻巧，她好不容易通过大企业的面试，她才不要放弃，何况她要为生计着想。
顾近轩身旁的医生瞧了江意桐的工作证一眼，露出了一个令人摸不透、匪夷所思的笑容。
“虽然我们公司很无情，老板压迫剥削员工，但是我们做人不能因为困难压迫就被打倒，要以德报怨，你说对不对？”
顾近轩挑眉，正色道：“以德报怨？挺好，挺好。”
在顾近轩身旁的医生一句话也没说，却默默地发笑，江意桐觉得有点诡异，跟着尴尬地笑了笑。
她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只是她们宣传部太奇葩，别的部门压根不会这样。至于公司老板，不都说无商不奸，她也就随口胡诌，作为最底层的员工，她哪知道老板是什么样的。
看见那个医生的笑容，江意桐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
见她心虚，顾近轩的嘴角似笑非笑，继续往前走：“回去打点滴。”
啊？所以他们刚才聊的是什么？他还没同意她出院！
江意桐才发现走到了她的病房外，顾近轩转身迈开脚步，迅速地往前走，脚步轻快，她就算想追上他再说点什么，她受伤的腿不允许她这么做！
……
“顾老师，她是LH的员工啊？好家伙，哪有撺掇别人起诉自家公司的？顾‘飞刀’该改名顾‘飞箭’，biu！biu！”
顾近轩脸色一沉：“阿发，你还吃不吃饭？”
他的表情贱兮兮，两眼放光，笑嘻嘻地说道：“吃吃吃，不过要说绝，还是属我顾老师最绝！”
医院长长的走廊，江意桐还站在病房门口，见那个喊顾近轩老师的医生开心地追了上去，不知道凑到他面前说了一句什么，又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紧接着被顾近轩揍了。
他的那个学生，看上去还挺逗的。
江意桐觉得有点好笑，感觉医院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凄凉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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