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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在乱撞
一局下完,李冯撇撇嘴,关机准备睡觉。他瞄一眼马征征,发现那货不知啥时候钻进了被窝,他想难怪刚才安静得只听见窗外低沉的雷鸣声。
不对!李冯走到马征征床边,静静地看着蒙头睡觉的人,蜷缩成一坨的人好像在被子里哆嗦。他这是?怕打雷?哈哈哈!
李冯费好大劲才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幸灾乐祸的狂野。但是他下意识想摸摸毛,让他吓不着。于是他伸出手,轻轻的在马征征被子上拍了拍,有节奏的拍。
马征征正在自我心理建设,鼓起毕生勇气告诉自己:不怕,房间里还有别人在,这是春雷,不用怕的。突然,他觉得不对,有人轻轻的在拍他的背部!
他不敢掀开被子看,猜到是同屋的“师父”,猜到对方看出了他哆嗦,看出了他怕打雷。这个时候冒出头,李冯会怎么笑话自己?于是,他放慢呼吸,慢慢停止哆嗦,仿佛刚才只不过是睡熟了在做梦。
李冯拍了一会儿,发现被子里蜷着的“一坨”没再哆嗦。他暗暗凑近马征征头部,似乎听到细微的均匀的呼吸声。他咧嘴偷偷笑了,小屁孩,心眼挺多。然后,他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床上,留盏壁灯,叹口气,睡下了。
那张床上,渐渐睡熟的马征征再次做起了那个梦:“电闪雷鸣的深夜,马志国和吴一斯从卧室吵到客厅,从客厅吵到大门口,然后大门砰一下巨响。穿着睡衣睡裤的马征征哆嗦着冲出去,一个闪电直接把他吓得一个屁墩坐院子里,他想爬起来回到屋里,紧跟着一个炸雷好似在耳边轰然响起。十二岁的马征征直接晕了过去……”
“啊……”李冯被一声尖叫惊醒,他一睁眼,就看到对床上的马征征缩在床头,双手抱住脑袋,哆嗦个不停。除了刚才那声尖叫,再没一点声响。
李冯没有开灯,只是安静的看着马征征,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做噩梦的男孩子。
好一会儿,他看到马征征坐直了,打开灯,对他说: “对不起,吵醒你了。也许是什么诅咒,一到打雷,就会做噩梦,每次都做一样的梦。呵!”明明很难过,还是装出满不在乎的口气。
“没事儿,要喝水吗?”李冯下床来,没等他说话,就按下烧水器开关,拿手机看时间,洗杯子。
当一杯温水递到马征征手上的时候,他猛地想起十二岁那个电闪雷鸣的深夜。马志国转身看到晕过去的儿子,抱进屋,拍醒他,递杯凉水给他。并说:“电水壶被你妈妈摔坏了,先凑合着喝吧。你好像发烧了,等天亮了咱们上医院。这会儿,先回屋睡觉。”然后,失去爱情的男人没看哆嗦着的儿子,自己回屋难过去了。留下伤心欲绝的马征征发着烧,哭到天亮。
李冯看着马征征把一杯水一饮而尽,问:“需要我安慰你吗?”
马征征对他翻个白眼:“如果我是个女孩子,你是不是还趁机搂住了吻干她的泪花?”
“你如果需要,我才不管男孩女孩呢?我可是慈悲为怀的想做好事。再说了,你有泪花吗?小马哥?”李冯嘻嘻的笑。
马征征也笑笑,觉得自己不但胆小,还矫情,其实还蛮想在此刻被人拥抱一下的。看看,这货还虚伪!
两人几乎是同时躺下的,马征征沉默了会儿,李冯以为他睡着了。却又听他说:“至少今晚不会再做噩梦了,放心睡吧。”
“嗯,晚安!”马征征听到李冯温柔低沉又磁性的声音,他心里突然热乎乎的。好新奇啊,晚安!从来没有人给他说过这个词。
自从有记忆以来,吴一斯和马志国都总是说:
“男孩子要贱养”
“马征征快去睡觉”
“马征征自己出去吃早餐”
“马征征你记得跟老师说我们没时间参加家长会。”
“马征征,自己把衣服丢洗衣机里,家政阿姨家里有事今儿不来。”
“马征征,满十八岁了,送你辆车,有驾照了吗?”
“儿子,你考不上大学,只能去国外混个文凭。”
“儿子,我们家可能要遭难,你妈好手段啊,终于把我整垮了,她大仇得报!儿子,你回来吧。”
马征征在忆往昔苦逼岁月中睡着了……
闹钟响的时候,李冯心说:“他果然没再做噩梦。”
今天上午是故宫博物院,下午是天坛。当李冯讲明清两朝那些事儿的时候,一帮金发碧眼的游客恨不得屏住呼吸,特别明显的表示“中国的皇帝太累了”“可是累并快乐着呀” “全国最漂亮的女人都给他享受,啧啧!”
“我们来看看这个建筑风格,经历了唐山大地震,依然纹丝不动的故宫博物院……” 李冯及时把客人们或猥琐或幽默或俏皮的心思都拉回来,指着屋顶上的脊兽开始一一的说,人们才渐渐神魂归位。
午饭后去了趟丝绸馆,一帮人又是旗袍手绢披肩的一通疯狂采购,李冯将古丝绸工艺和现代丝绸的技术游刃有余的讲解了个清楚明白。连马征征都闻所未闻,他觉得他师父私底下肯定用了许多功夫的。
他跟着李冯,越来越佩服。可能自己是学渣的关系,他眼里的李冯很了不得。讲解词听起来条理清晰又很专业的样子,声音清亮还不打结,眼神清明,并随时照顾到几十个游客的反馈。
马征征眼睛长师父身上,李冯时不时撇他一眼,他会在心里惊叹:“李冯总看我干啥?他看出我走神了吗?也对,我脸上写着学渣俩字嘛。”他想起小时候那个广告词——再看,再看我就吃掉你!
李冯嘴上有理有据有条不紊,心里暗暗嘀咕:那货昨晚还一副雾都孤儿似的可怜样儿,今天就敢用眼神调戏我了吗?不然,他那直撇撇的花痴样儿是为了哪般?
下午在天坛南门,游客们先解散去方便了,李冯跟马征征细说刚才丝绸馆的“业绩”,挺开心的说:“这个团我本来没指望好成绩,毕竟只准带着去两个购物点。业绩出来还不错,可见得点不在多,有买就行。就像买彩票,从来不抱希望中大奖的人反而中了大奖。当然,咱们这点儿渣渣和中大奖有天壤之别哈。咱们只能积少成多,不说能得富贵,至少小康可以。我说,你一个前富二代,做好准备先奔个小康了吗?”
“师父好眼力,看出了我是前富二代。我只想说,时刻准备着!”马征征伸手,和李冯击个掌,心里开花似的荡漾了好久。
李冯热乎乎的手一碰马征征微凉的皮肤,心里好似有只小鹿乱撞了几下。他感到自己的血液腾腾只往上升腾,有点不受控似的。
他赶紧往游客看去,嘴里念叨:“进门前先数人,人没齐不能往里进。”
马征征也默默数一遍,全部到场,然后俩人各自怀着心猿意马,一个领头一个压尾往里走。
天坛回音壁面前,李冯讲完了回音壁能传音的建筑原理,鼓励游客都去试试。这个季节是国内旅游的淡季,回音壁旁边只有几波人在里面,回音效果应该不错。所以马征征跟李冯使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的往回音壁两头走。
马征征在回音壁东头喊:“师父,师父,你真帅!”他用的京腔。
李冯在西头:“徒儿,你好漂亮哦!”他说的四川话,有点绵软。
俩人同时吓一大跳,李冯从来没有试过回音壁。以前经常看游客们大喊大叫,以为根本听不清。今天环境清幽,他们居然听清楚了。
但是马征征没太懂李冯的调调,就听清了“徒儿”俩字。所以他认为李冯是占他便宜,高了他一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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