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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花2
羽睒仙君一路上跟随着神尊的尾流,心中却另有所思。
虽然不知神尊所谓何事,这上玄境也不是常来,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敌不过紫藤仙子在心里的地位,羽睒急着想要将她从魔族救回来,正打算在大殿上提议将堕入魔族的仙者救赎时却被神尊唤来这上玄境。
仓峪坐在主位榻下,看着羽睒仙君满脸心事的样子,便问,
“你,因何事烦扰?”
羽睒仙君想也没想直接回答,
“我不过是苦恼于那些堕入魔族的仙者,就不能去魔族救赎回来么?毕竟修仙也是历经了百般艰辛,怎么能这般不管不顾...”
羽睒说完便马上后悔,不应该在神尊面前这般不分尊卑,口无遮拦的将心里的想法讲出来了,随即跪下认错,
“神尊息怒,羽睒一时心直口快,不该说出如此妄语!”
仓峪拨弄着手上的琉璃扳指,从不喜金银玉器,最爱这琉璃,似通透又夹杂着说不明看不穿的淡蓝云丝,真不知是怎么窑制出这样的颜色,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认错的羽睒仙君,
“堕入魔族就不可能会回到天界了,你一个仙君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若你在大殿上提议此事,不知玄稷该如何责罚于你!”
羽睒其实也知道一旦堕入魔族便绝无可能,只是他心心念念的紫藤仙子就这般无缘了么?木讷如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跟她表明心迹,便已经仙魔两隔了。
“神尊训斥得是,是羽睒遇事不够沉稳,谢神尊点明指引。”
仓峪的视线又锁定到了手中的琉璃扳指,那一抹淡蓝云丝看得心醉,
“玄稷说,当日是你将本神尊从棘佘山带回的?”
羽睒仙君直了直身子,回禀道,
“是的,是小仙把神尊的仙身带回的。”
仓峪停下了转动琉璃扳指的手,盯着羽睒继续问道,
“那你可看到过一朵花?就在我身边。”
羽睒仙君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花,什么花,当时看到神尊的样子还以为快要羽化了,没多想就赶快把神尊带回天界,当时也是伤心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看花?
仓峪见他迟迟不回答,忙起身走近,俯身靠近继续问他,
“可否见过?”
羽睒一抬头就看到仓峪的眼神急切,不曾见过神尊这般神色紧张的样子,便连忙回答,
“当日小仙赶到棘佘山时,就看到神尊已经满身血污躺在地上,整个棘佘山都是空灵之光余威后残留的灰烬,小的以为神尊即将羽化,就急着将神尊带回天界医治,并没有看到什么花在神尊身边。只是这棘佘山向来是没有一草一木,寸草不生之地怎么会有花呢?”
羽睒仔细回忆了当日的情景,不明所以得摇了摇头,确定自己没有记错,棘佘山怎么会有花呢?
仓峪的心一下子跌落了谷底,对着羽睒摆摆手,
“退下吧。”
羽睒仙君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慢慢向后恭敬地退出了重华宫。
估摸着神尊应该看不到了,便松了松紧张的筋骨,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不由感慨道,
“哎,这上玄境好是好,就是太冷清了点。记得当年瑶姬神尊在的时候,上玄境可是鸟语花香之所,如今...”
走了几步,羽睒越想越不对,一拍脑门子,
“哎,花好像是没有看到,可是当时有一株杂草在不停扒拉神尊的脸,还是我一把将它拔了。现在想来棘佘山还有杂存活也是很匪夷所思,这件事要不要回去跟神尊禀告一下呢?”
羽睒仙君停下了脚步,犹豫要不要再重返上玄境,不过想到那里冰冷的气息,还是算了,反正神尊问的是花,又不是什么草,还是就当没有这么一回事儿吧。
这上玄境,还真的是不怎么想回去,浑身不自在,看到神尊那张冷冰冰的脸,羽睒这七尺男儿都有点打寒颤。
算了,还是回去吧。
仓峪竟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使出空灵之光后产生的幻境,其实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一朵花,但是自己去棘佘山又能寻到那么一丝丝的存在,至少那石榻下的土坑是真实存在的!
刚好那么巧,胡枝子也出现在棘佘山,只有等他醒来,才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仓峪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对一样事物有这般的上心,毕竟心死了那么久,孤寂了那么久,还以为任何事物都不能让他的这颗石头般的心悸动一下。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心思到底是什么?
可能就是在即将羽化时遇到这朵绽放的花,觉得异常有缘,觉得羽化之际都能有了陪伴,甚至有那么一点点觉得不再孤寂。
这六瓣花就似开在他的心里,在那一刻,仓峪的眼里仿佛有了颜色,有了想要存活下去的想法。
作为遗世独立的神尊,其实他害怕每天每天重复的生活,害怕这空空荡荡的上玄境,害怕在重华宫里一个人坐到石化,害怕这种安静到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的孤寂。
他需要陪伴,但是却又找不到一个能够进入自己心里,让自己觉得可以陪伴的,毕竟琉璃石做的心,不止冰冷,坚硬到拒人更甚。
经历过即将羽化的仓峪,如今只需要那一朵花,足以慰藉几十万年来的孤寒,哪怕只是一朵花,哪怕只是一朵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花。
乙辰见神尊一直眉头紧锁,不时又眉眼带着微笑,似回忆起什么美好,便不敢打扰。
可是璇玑阁的事情也不能耽搁,便轻扣了两下本已打开的门扉,
“神尊,乙辰有事禀告,望神尊容禀。”
仓峪早就知道乙辰在殿外候着,便让他进来了,
“何事?”
乙辰进门后,作揖说道,
“璇玑阁来报,阁主胡枝子已醒,但由于神识尚未复原,对当日之事全然忘却,连玉盒之事也记不起来。”
仓峪刚才经过璇玑阁时就已经知晓,便摆摆手,
“既是如此,就等他复原了再来禀报。”
乙辰领命后,慢慢退出了殿外,神尊自回来后,好似比之前更冷漠了,反而还增添了一丝烦忧,真不知神尊在棘佘山到底经历了何事。
天帝的旨意传到了魔族,苻蓠继任魔尊。
为表魔族永世臣服于天帝,新任魔尊苻蓠将魔族圣物莬秋萝敬献给天帝,且所有仙界堕入魔族者都奉为上宾,尊为魔族宗亲,以表两界永结晋好之心。
天帝大喜,赐魔族居住奈拂林,免去魔族日日饱受溧泽渊浊气之苦。
苻蓠不过三万岁的年纪,一排魔族长老的异议,执意向天帝俯首称臣。
一直跟随桑幽的军师押不卢是从小就教导苻蓠的老师,如今桑幽幻灭,押不卢更是将自己视作小魔尊的亚父,必要好好帮助苻蓠坐稳魔尊之位。
老魔尊抵了自己的命,还有魔族十万精壮士,还不及一个三万岁的苻蓠。
一招示弱,且魔族没有了莬秋萝,就像拔了牙的老虎,对天帝没有任何的威胁。
没有了莬秋萝的魔族,就算在这最适合休养生息的奈拂林居住,也早已失去了任何威胁。
且将天族堕入魔道的这些散仙尊为魔族宗亲,给足了天界的面子,这样一来,只要一直这么下去,天魔两界便会一直相安无事。
苻蓠带领魔族余部来到了奈拂林居住,虽然父君的离去还是带走了苻蓠全部的快乐,但如今已是魔尊,不是一个需要父君疼爱的稚子,他需要强大起来,才保护自己的族人。
父君,你想要带离魔族人离开溧泽渊,如今你的心愿已然达成。
今后就由我代替您统领魔族,虽然这样的卑躬屈膝会被您不齿,但魔族不再有杀戮,希望你不要怪罪孩儿的懦弱无尊。
苻蓠看着亚父押不卢,问道,
“亚父,我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如今只想重建一个没有杀戮的魔族,但父君和十万魔军消失在仓峪的空灵之光这一幕始终无法释怀,我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魔,这么多,这么多,他一下子就全都灭了,这是神么?”
押不卢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苻蓠的话,的确,此次魔族的确是犯了不可饶恕之罪,但仙魔两界之争从未有所间断,仓峪此次真的欠四界一个交代,但他是神,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
在神的面前,还有什么对错是非,他即是一切。
如果是以前,押不卢一定会摸着苻蓠的头好生安慰他一番,如今苻蓠已是魔尊,虽然他很尊敬自己这个亚父,但还是不能失了分寸,思虑再三回答道,
“如今大势已定,你将莬秋萝献给天帝,示弱到了这般地步也是不易。不过为我们争取到了最大的利好,至少魔族还在,一切都慢慢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苻蓠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安静地像一匹浮光锦缎,幽幽地吐出几个字,
“是啊,活着,才是真正的开始!”
说完便走了,独留押不卢一人在湖边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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