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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
看到李思羽的名字，温泽眯了眯眼睛，立马回头看向陆予珩。
这人倒是没什么反应，一脸淡定地举起酒瓶又喝了一口，似乎早有预料。
于是温泽回过头，继续阅读帖子里的留言。
留言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绝大多数来自蒙徳的学生，偶有一些看了新闻跑来留言的网友。
大家默契地点起蜡烛，为死去的李宛如祈福，同时也希望另外三名女生能够早日走出阴影。
“这里有人提到，重伤的那个女生最后活了下来。”温泽松了口气。
翻到第三页，其中一条留言，突然引起他的注意。
与此同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的手背，和强韧富有力量手腕，停在他的侧脸。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冷冽的幽香。
温泽不自觉地看了那只手一眼，回头看向身后。
陆予珩盯着电脑屏幕，和他同时注意到了那条留言。他用手指点点那里。
为了方便他阅读，温泽把电脑举起来，陆予珩俯下身，两只手顺势撑在他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黝黑的瞳仁倒映出电脑冷白的光。
那条留言上说——
“我前两天听顾楠升说，原本是李思羽坐在那个位置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要发车了，她和李宛如突然左右换了一下，结果最后李宛如死了…现在想一想，还真是细思极恐呢。”
念着念着，温泽的后背逐渐冒出冷汗，一股寒意直窜脑门，刺得头皮发麻。
他皱眉，点开下面的回复。
“卧槽，这也太可怕了，那李宛如岂不是成了替死鬼？？”
“半夜三点，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别啊，我睡不着了！！”
“那个游乐场我前年去过，管它还开不开，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好可怕，居然有种宿命的感觉。”
“我要是李思羽，估计现在觉都睡不着。”
这些人回复的日期已经是一个多月前，只有最后一条，出现在两天前。
“李思羽死了。”
留言者的名字，叫顾楠升。
短短几个字，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温泽合上电脑，用指尖揉着发涨的额角，觉得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
突然，他感觉到脖子后面一凉，像是有什么奇怪的液体滴在上面，吓得猛地抬头看向房顶。
陆予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伸手用大拇指指腹在他脖子上轻轻一抹，“不好意思。”
然而紧绷的嘴角，让人有理由觉得他是在…憋笑。
温泽怀疑地垂眸，看到他手中冰过的酒瓶沾上热气，正在往下滴着水。
温泽，“……”
他需要冷静。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水，一口气喝下大半杯。
走出来的时候，他说道，“所以李宛如是李思羽的替死鬼？可是为什么最后李思羽还是难逃一死？”
陆予珩已经坐到沙发上，两条大长腿随意地岔开，将电脑摆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在金属表面绷出利落漂亮的线条。
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懒得搭理他，总之没有说话。
温泽喝着水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看到他在浏览蒙徳国际大学的网页。
“这所学校下个星期才开始放假，明天去问问就知道了。”他点点学校官网上公布的暑假安排。
温泽，“问谁？”
“顾楠升。”陆予珩啪的一下合上电脑屏幕，“休息吧，很晚了。”
温泽在另一间卧室找到了系统分配的生活必需品，有一部手机，几件换洗衣物，一张银行卡，还有一把车钥匙。
手里捧着这堆东西研究了半天，他拿上换洗衣物，开门走进浴室。
陆予珩买的洗发水就摆在浴缸旁边，打开瓶盖，能闻到淡淡的香味，很清很冽。
温泽倒了一点在掌心，连颜色都冰凉的湛蓝，简直和他的人一样。
洗漱完倒在床上，顶着一脑袋湿漉漉的头发，温泽发了会儿呆，又从旁边摸出手机，打开，慢慢滑动屏幕。
手机里只安装了一个陌生的通讯app。
他随手点开，看到里面已经加好了参与这次审核的所有人，一个小时前，惟肖和吴静分别给他发了消息，询问他这边的情况，不过他当时正在和陆予珩查资料，没有看到。
回复完他们的消息，他抬头看向面前的窗户。
窗户外，是江城的地标建筑明珠塔，此时塔上的景观灯已经熄灭，只余下塔顶两道光束，来回扫过浓稠的夜幕。
这里的一切，都给他一种极其陌生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并非是指他曾经来过这里，而是来自于那些存在于这个环境内的一切客观物质，例如沙发的形状和质感，杂志花花绿绿的封面，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以及地板散发出的光泽甚至头顶灯泡晕开的光圈......就像是电脑里已经设定好的程序，刻板严谨，缺乏温度。
包括那些被猛地塞进他脑海中的记忆，处处都透着不真切，仿佛他和这些之间隔着一层透明坚韧的薄膜，明明是割裂的，却又丝丝缕缕地黏连着。
这种感觉非常怪异，让他觉得自己时刻都悬浮在一个真空的环境当中。
一时间琢磨不透，温泽捂着沉闷的胸口，将脑袋靠在床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月光落在他清隽的脸上，令他细嫩的皮肤泛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光泽。
还有那个陆予珩。
他看着手机里这个男人的名字。
一个奇怪的男人，一边说着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一边却又像是什么都知道。
各种稀奇古怪的猜想如同雨后春笋在脑中噗噗萌芽，突然，他听到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他和陆予珩的房间紧挨着，这房子的隔音并不好，所以他那里一有动静，他这里或多或少都能听到一些。
——这个奇怪的男人，似乎身体不是很好。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温泽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到凌晨四点多，最后困意笼罩，阖眼前，在脑海中给陆予珩下了这个定义。
.
早上九点，温泽顶着两个黑眼圈开门走出卧室，看到陆予珩的时候，整个人明显懵了几秒。
陆予珩已经收拾妥当，正站在桌边研究墙上的世界地图，听到声音朝这边挑了下眼皮，“出事了。”
语气平淡，语出惊人。
然而温泽一脸懵懂地看着他，明显这样也没把他彻底弄醒，“什么？”
“哥！”一个人影突然扑到他身上，差点送他上天。
惟肖一把抱住温泽，“出事了！十四楼那两个女生…”
他的状态非常糟糕，眼眶通红，像是一夜没睡。
温泽心一沉，看到秦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板着脸，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十四楼…他记得那两个女生，她们昨晚看到照片后就一直在哭，看起来挺可怜的。
“哥你昨晚什么都没听见啊？”惟肖一只手抓着自己头发，崩溃地问道。
温泽看向陆予珩，“我凌晨四点多睡的，什么都没听见。”
陆予珩也摇摇头。
惟肖揉着自己发红的眼睛，心有余悸地说道，“是凌晨五点多出的事，大家都听见了，我以为你们也能听见呢！太可怕了，第一次听见那么凄惨的叫声！”
这时，吴静和惟妙开门进来，两个人的眼圈都红红的。
温泽和她们打了声招呼，进房间把手机拿出来，看到app里面有人组了个群，群里已经有几十页的聊天记录。
他快速翻阅了一遍——原来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大楼里突然响起凄厉的惨叫，大家被吵醒后开始在群里一个个点名，最后只有1402那两个女生和他们1801这里，一直没有反应。
那叫声实在太过瘆人，所以根本没人敢过去察看，叫声一直持续了十分钟，最后为了保险起见，大家一直等到早上八点，天色大亮之后才出门。
惟肖直奔十八楼，吴静则带着惟妙去了十四楼。
“我们试了，根本不可能…”进门后，吴静就一直在叹气，同时不断安慰身边的惟妙，“就这样吧，别多想了。”
惟妙明显吓得不轻，嘴唇发白地靠在墙边。惟肖走过去抱住自己妹妹，轻声地安抚。
温泽大概猜出十四楼发生了什么，于是问吴静，“十四楼什么情况？”
吴静虚弱地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这群人从凌晨五点起就没合过眼，都被折腾得够呛。
这时，温泽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扭头一看，发现陆予珩正看着自己。
温泽顶着两颗硕大的黑眼圈，“……”
陆予珩挑眉。
温泽只好乖乖转身，走进洗手间，十分钟后，换好衣服和他一起出门。
“你们去哪儿？”惟肖在后面问。
“下去十四楼看看。”陆予珩说。
温泽一个踉跄，“？？？”不是去蒙德大学吗？
吴静欲言又止，最后朝他们挥挥手，继续安慰惟妙。
两个人坐电梯下到十四楼，电梯门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1402的门口站着几个人，听到声音扭头看了过来。
开启的大门前，地上的地砖倒映出里面的一部分场景。
温泽屏住呼吸，半眯着眼睛迅速扫了一眼。
陆予珩走过去，用脚尖将门又勾开了些。
墙上，地上，家具上，1402整个客厅里，到处是血。
两个女生就趴在卧室门口，身体被砍得七零八落，脸朝外看着大门的方向，像是死前挣扎着想要爬出来。
她们脸上的表情和照片上的李思羽一模一样，双目圆睁，额角青筋爆出，死不瞑目地看着前方。
温泽壮着胆子探头看了一眼，随即靠到墙边，神情凄然——没想到一个晚上，就已经死了两个人。
“你们没事啊？我看你们在群里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你们也出事了呢。”有人说道。
温泽抬头一看，原来是昨天一直跟在粗膀子身边的那个男人，好像叫顾盛。
他和粗膀子应该都不是第一场，估计和吴静一样，都是留级下来的。
陆予珩半个身子探进门内，看了几眼便退了出来，应该是没找到什么特别的线索。
1402里这幅惨状，尸体周围根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过说到底，也没有人会真的想要去收尸。
他们察看完，就坐电梯回到了十八楼。
进屋前，温泽特意回头看了一眼1802，总觉得1802深棕色的大门，似乎又变暗了一些，仿佛楼下地板上干透的血迹。
一进屋，里面的人齐刷刷地朝他们看过去。
温泽摇摇头，正准备进厨房给大家弄些早点，转移一下注意力，后面突然有人拍拍自己。
陆予珩站在他身后，看了眼厨房的方向。
温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脚步一拐，回到客厅，和大家简单说了说昨晚，自己和陆予珩查到的东西。
“还能上网呢？这鬼地方有wifi啊？”惟肖打开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惊讶地说道。
电脑应该是系统在每间公寓内都配备的，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没往这方面想，也就错过了最便捷的获取信息的方式。
“看来学前班测试，系统提供的帮助还是挺多的。”惟妙说道。
得到新线索的喜悦暂时冲淡了死亡带来的阴影，几个人围在电脑前，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一起去学校看看，当然，最好能找到顾楠升。
一大早就见了尸体，大家的胃口都不是很好，随便吃了点陆予珩昨天买的面包饼干，拿上车钥匙，直奔蒙徳国际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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