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赏花宴
正如谢瑶所料,她们这一行人并不是去往永安宫拿衣服料子这么简单。
“周司簿。”永安宫的正厅里,许太后半倚在榻上,看着阶下的宫女,懒懒的抬了下眼皮。“这就是你从浣衣局挑出来的姑娘?”
周司簿恭敬的行了一礼,细声细语的道。“陛下对身边的女官,宫女一向是多加防备。臣前些日子听陛下身边的眼线说,陛下曾在御花园遇见一个浣衣局出身的宫女,所以才想到此法。”
许太后轻嗤了一声。“真是笑话,我看这一个个的不过蒲柳之姿,怎么惹得陛下青眼。”
周司簿抬起头瞥了她们一眼,上前将谢瑶领了出来。“太后看看这位姑娘,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许太后微微坐正了身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惊讶出声,“这么一看真有些像那一位,她是……”
周司簿含笑解释,语气中多了那么些得意。“太后可曾记得因侮辱皇家而流放抄家的沈家,她是沈家罪臣的女儿,她的母亲便是薛贵嫔的堂姐。”
许太后了然一笑,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些。
“怪不得竟有五六分像,就凭着这份相似也不担心陛下不会动了恻隐之心。”她说着称赞道,“你把这群丫鬟带过来就是为了这一个?难为你有心了。”
许太后顺手从木盘中取了一碗燕窝牛乳羹,“这是尚食局刚送来的,赏给你了。”
谢瑶听着两位你一言我一语,背后一凉。她本以为这浣衣局宫女的身份怎么也不会和许太后搭上关系,没想到最后还是成了许太后手里的棋子。
许太后缓缓的从榻上坐起身,朝谢瑶招了招手,温声细语道。“真是个漂亮孩子,你可是那个与陛下在御花园中有一面之缘的宫女?若是你能帮我做成一件事,哀家会帮你们沈家沉冤得雪。”
谢瑶面上虽然是一副温顺的模样,但心里已经打起来小算盘。
沈家的事她倒是不上心,能接近陆明绥才是最要紧的。可若是借着许太后的东风,只怕到了陆明绥身边也是送死。
想起前两次的死状,谢瑶浑身一凛,更是咬紧了牙关。
许太后见她默不作声只以为她是害怕,又笑着轻声安抚。“看你这个孩子,怕什么?哀家又没有说要罚你。既然你与陛下有情,哀家也不愿棒打鸳鸯。陛下子嗣艰难,若是你能为陛下开枝散叶也是有功之臣。”
她说着从头上取下来一只石榴宝簪,插在了谢瑶的发间。
大小不一的红宝石在黄金下更衬得贵气十足。
石榴寓意多子多孙,许太后是料定了谢瑶身为一个小宫女,不敢忤逆才这样武断专横。
谢瑶摸着头上那足有二两重的金簪,心下一紧。她的确不敢忤逆许太后,但也不能又死在陆明绥手里一次。
她正低着头暗自思索,许太后却笑着让周司簿将她领了下去。
“不必用心去教,反而露出了马脚。就让她如此,楚楚可怜最是能勾的男人心痒。另外,这些姑娘们都放出去,人多一些,不会生疑。”她说着又嘱咐道,“秋天了,让司药局备好了防治风寒的汤药,给各宫的宫人早晚送过去。”
许太后把持朝政十余年。之前,陆明绥年纪小,尚且听话,如今年岁渐大,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朝野内外还政于君的呼声不绝于耳,许太后不止一天想过要另立新君。
可先帝子嗣薄弱,自许太后的嫡子逝世后就只有陆明绥一个男丁。若是想另立新君最好是出自皇后许兰君肚子里,有许家血脉又不会让群臣议论。其次就是去母留子,将其他妃嫔的孩子抱到皇后膝下抚养。
陆明绥也不是个蠢笨的,他想明白此中关要之后就一直不入后宫。而这也成为了许太后一直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
“撷英。”杏雨见她自从永安宫回来后一直出身轻声唤道。“你是怎么了?可要我叫个医官来看看?”
谢瑶怔怔的看着杏雨的脸,“进宫的千金中可有李家,蒋家,林家三家的小姐?”
杏雨一头雾水的点头道,“五家中的小姐们都来了,李蒋林三家自在其中。”
“怪不得。”谢瑶小声喃喃着,“李蒋林三家一直看不惯许家掌控前朝后宫,此番只怕来者不善。”
杏雨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关好了门窗。“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听来的,五家惯有姻亲,有什么看不惯的。况且我才看见周司簿选了最好的衣料给那三家的小姐送去。”
谢瑶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些当然是从书里看来的,只是也没办法说出口。
她苦恼的挠挠头,“杏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说明白。你自小进宫,应该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如今,许太后就是把我们立在五家的对立面,能否保全自己全看自己的本事。许太后她不会因为我们和三家撕破脸的。”
杏雨皱起了眉头,她方才一直在院子里待着,并没有听见许太后说了些。不过听到谢瑶如此说,大概也能猜出有些不对劲。
她点了点头,“你方才被周司簿领进殿内可是知道了什么?用不用我提前和姐妹们支会一声?”
谢瑶点了点头,“就告诉她们。陛下近来烦心事多,不要往他身边凑……”
她正说了一半又摇了摇头。
陆明绥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放弃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世家小姐反而去选一个浣衣局的宫女。
书中的陆明绥一直是个清醒克制的人。况且,薛贵嫔早在陆明绥懂事前就已经香消玉殒了,谢瑶可不觉得他会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生母有什么感情。
不过,若是能揪出那个眼线,说不定能获得陆明绥的信任,完成任务。
她轻叹了一声,将许太后赏赐给她的石榴金簪随手扔进了木桌上的首饰盒里。
只希望这一次不会死在陆明绥的手里。
翌日清晨,天方蒙蒙亮,谢瑶就被拽了起来。
虽说是赏花宴,但不过也是个罩着名头的选秀。
周司簿将栽着白色木芙蓉的花盆放在谢瑶的手里。“记住太后娘娘叮嘱你的,可别出了岔子。”
谢瑶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的跟在周司簿的身后。
树大招风,她可没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做靶子。
谢瑶正想着,就听见一个俏生生的女声。“周司簿,陛下何时来。”
周司簿慌乱中稳住了身形,屈膝行礼道。“蒋三小姐,前朝事多,想必还要等上一会,陛下才能来。”
蒋三小姐名唤蒋菡萏,是蒋国公的独女,从小娇养着长大,有求必应。
“你们这是要把这些花搬去御花园?”蒋菡萏打量着周司簿身后的谢瑶,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小宫女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不知道还以为是你仔细挑出来献给陛下的呢。”
她语气里带着三分嘲讽,让周司簿尴尬了一瞬。只能赔笑着解释,“这都是浣衣局里干粗活的丫头。原是人手不够了借来的,哪有福分得见天颜。”
听见这话,蒋菡萏讪笑着用力抬起了谢瑶的下颌。“真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了,还不是要回浣衣局洗洗涮涮。”
她说着朝一旁的侍女做了个手势,“把我那些脏衣服给她,我可点名要你洗,别偷懒。”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内官的传报声。周司簿连忙上前将谢瑶拦下来讨好的转移话题。“蒋三小姐,陛下到了,您还是快去见礼,免得被别人争了先。”
蒋菡萏瞥了谢瑶一眼,虽然她有心惩治,但若是因为一个小宫女见罪了陛下可是得不偿失。
她狠狠的跺了跺脚,带着侍女转身走远了。
周司簿长叹了一声,咬着牙暗骂了一声,“这小妮子,差点坏了事。”
说罢,她就吩咐着几人将花盆摆在合适的位置,又压低了声音在谢瑶耳畔叮嘱,“一会你假装撞上陛下,记着,一定要露出你那张脸。”
谢瑶沉默着点了点头,一转身却扎进了一出僻静的角落里。
她是想和陆明绥制造偶遇,可是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尤其还是在和许太后有牵扯的情况下。
她装着将花草布置好,暗中却打量起那个在钗裙中心的人。
凭着陆明绥的好相貌,迷倒这些姑娘绰绰有余。若是能借着这次机会将那三家的姑娘都纳进宫来那才是一出好戏。
她正想着,身后却有人狠狠的推了她一下。“哪个宫的小兔崽子,在这偷懒?”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司簿。
她狠狠的剜了谢瑶一眼,一把揪住了谢瑶的耳朵,耳提面令着道。“还不快把这盆花搬到那边去。”
许是她们的声音太大,惊扰了那边的贵女们。
“周司簿。”陆明绥微蹙眉头,不大高兴的开口。“世家千金在此,你为何大声喧闹?”
周司簿拧着谢瑶的耳朵向后仰着,故意露出谢瑶的脸。“是奴婢不好,本想着教训一下这个偷懒的丫头,却不想惊扰了陛下。奴婢这就去领罚。”
她说着微微躬下了身子,但脚步却犹豫着不肯退下去。
陆明绥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还不下去吗?等着吃板子呢?”
周司簿见他神色不耐也不敢磨蹭了,提着谢瑶的领子,快步退到了假山后面。
“真是晦气,本想着借着你邀功,没想到也是不成事的,还连累我受罚。”
她说着又狠狠的掐了下谢瑶的胳膊,“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快去领罚。记得把我那份也领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