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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
少年这一声用了几分灵力,声音穿透云层,直达山顶的揽星阁。
山巅之上,一身雪白的男子正坐在雾气缭绕的云台前,白色发带松松束着如墨长发,他听到声音,只微微抬了抬眉毛,手指仍放在琴弦上。
一旁的草地上丢着一张云锦信封,信封上“拜师贴”三个苍劲有力的字,显然是出自天帝亲笔。
男子细长的手指轻轻一点,那云锦便化作灰烬,散入风中。
“君上,就这样毁了天帝的亲笔信,恐怕不妥吧……”身旁的侍从有些慌。
“怕什么?”开口的声音淡漠冰冷,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天帝想让我来替他管教那个纨绔儿子,未免太异想天开,本君看起来很闲?”
“可是,山下跪着的那个是二殿下啊,总不好装作看不见吧?”
“告诉他,本君不收徒。”
“是。”若风领命而去。
浅阳端端正正地跪在山门外,眼中透着坚毅的光,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自从天魔大战之后,几百年来魔界一直动荡不安,频繁的内斗使魔界十城均已疲惫不堪,后来几大城王出面谈和,魔界众生才得以暂时喘息。
三日前,浅阳终于卸下了那身坚硬的铠甲,换上一袭便于行走的劲装,来赴这七百年前之约。
谁料,刚踏入山脚,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雾让她五感尽失,在混沌中瞎走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雾气消散,走到山腰处,又被两只小妖拦住去路,整整纠缠了她两日,费了好大劲才甩开,她紧赶慢赶,今日终于到了这山门处。
其实她原本可以用灵力直接飞到山顶,可她心中对这位“师父”景仰崇敬万分,为表诚意,甘愿一步一步亲自走上来。
日头渐高,浅阳跪得双腿酸麻,终于看到一个灰色人影翩跹而来,她直起后背,目光灼灼。
“殿下请回吧,我们君上从无收徒的意愿。”来人冷冷地撂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浅阳急了,一把抓住那个灰色的衣摆,“怎么会这样?君上不是答应过父亲会收我为徒吗?是不是徒儿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恳请君上明示!”
若风一脸无奈,伸手扯回自己的衣摆,“您父……亲的确是送来了拜师贴,可惜君上并未允诺,君上的性子殿下应该早有耳闻,他是这六界之中心肠最为坚硬之人,说过的话也绝不会收回,您还是早点回去吧,省得浪费时间。”
浅阳心头一沉,满心希望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在眼前。顿了顿,她抬起头咬着牙道:“还请回禀君上,我在许多年前就认定了这位师父,君上一日不收我,我就一日不离开血墟山。”
若风摇摇头,心中暗暗叹气:你这小子,想和神君比耐性,那可是打错算盘了。
浅阳看着若风远去的背影,独自站在风中,呆了半晌,这种被当头浇下冷水的感觉糟透了。
不过,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战场上胜败乃常事,更糟糕的境况她也遇到过,君上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待了几百年,性格乖戾也是难免的,她有信心,定能守得云开月明。
浅阳揉了把酸痛的膝盖,拖着脚步在山门四周转了一圈。熟悉地形,这是多年来征战养成的习惯。
奇怪,这里似乎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按理说,魔界的血墟山一定是常年被冰冷的魔气笼罩着的,可是这里四处皆是暖融融的,尤其是山顶的五彩光影,透着说不出来的……
诡异。
一般的门派,山门都建在山脚下,雪虚山的山门却是在山腰处,门口空旷宽阔,风景独好。
浅阳在空地处找了块看着顺眼的地方,画了个圈,布出小小的结界,这就算是圈地为王了。
接着,她从随行的包裹中取出一根绳子,念了两句口诀,那绳子便在圈子里的两棵树间搭起一只吊床。
浅阳满意地笑了笑,纵身一跃,跳上吊床,惬意地躺了下来,连续几天奔波劳累,她实在困极了,反正暂时也没地方可去,干脆先歇歇。
山顶云台处,清墨一袭雪白长衫,迎风而立,看着观像镜中躺在吊床上睡意正酣的“少年”,难得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表情。
他是听说这位天界二殿下脸皮厚,只是没想到竟厚到这种程度……
比耐心吗?
呵呵,不自量力。
……
帝白已经记不住这是他被丢到荒山的第几日了。
这些天以来,他迈着一双小短腿几乎跑遍了山中的每个角落。可是除了那结界严密的山门,他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出口。
帝白越来越绝望。
看来父帝这次是下了狠心要教训他了,可是,就算是监/禁,和往常一样,也该有个期限吧?
三个月?还是半年?又或者……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一年吧?
不行,他得问清楚!
帝白推开隐月阁内室的雕花木门,冲了进去。
罗千念手中正拿着一把短剑细细擦拭,闻声停下了动作,侧目看过去。
这个小徒弟平日里视她如洪水猛兽,走路都恨不得绕着走,即使是每天晚上睡觉时候紧紧扒着她的胳膊,一觉醒来也会立刻变脸,竭力装作不熟的样子。
主动来找她,倒还是头一回。
帝白走到桌前时,罗千念正好擦完剑,她拉开椅子坐下,挑了挑眉毛,问道:“有什么事吗?这个时候你应该在藏书阁背诵心法的。”
帝白想了想,拿起桌上的毛笔,又扯来一张宣纸,在上面画了起来。
罗千念歪着头,仔细辨认了好半天,问道:“你画的这是……山门?”
帝白点点头。
“你想去山门那里转转?”
帝白飞快地摇头,又提起笔,画了个小人跨出山门的场景。
罗千念捧着这幅拙劣的画看了好半天,终于明白过来:“你想离开?”
帝白眼睛一亮,深深地点了点头。
罗千念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想得美!”
帝白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皱着鼻子,张开嘴无声地问:“为什么?”
罗千念微弱的笑意慢慢消失在唇角,面色一沉,身上那股凛冽的杀气又回来了,“你父亲送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是让本座好好教导你,将来担负重任的!可是你不思进取,却尽想着逃跑,你每天上蹿下跳,东奔西跑,真当本座是瞎子?”
帝白被罗千念身上骇人的气势吓住了,张大着嘴不敢吭声,当然,他原本也发不出声音来。
罗千念横眉扫了他一眼,冷冷地说:“真想离开,也不是不行……”
帝白偷偷抬起眼角,分辨她这句话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打败我的那一天,便是你离开血墟山的时候。”
帝白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这明摆着是存心刁难,他看得出来,以眼前这位的身手,就算是天界中最神武的巨门星君也未必打得过她。
他似乎看到了几万年后,自己头发花白,仍蹒跚着脚步在山门口徘徊的身影……
罗千念看他半晌不说话,丢下手里的帕子,站起身来,拽着帝白的胳膊将他拖到了藏书阁。
看了一眼桌上乱七八糟的书册,罗千念皱了皱眉,转身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心法秘籍丢给帝白,“先从背心法开始,有不清楚的地方指给我。”
说完,她单腿支在软塌上,拿起一本当初从人间搜罗来的话本,无聊地翻看起来。
帝白心中不屑,太小看本殿下了,哼!
他别的本事没有,记忆力是真的好,修炼灵力的那些心法秘籍他几百年前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帝白看着手里的书册,逐渐两眼发直。
这心法……太奇怪了!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不得了。
帝白挠了挠头,把书册翻了又翻,以为自己拿错了。
他记得很清楚,在天庭修炼心法时,每位星君都会反复强调:修炼基础灵力,要控制情绪波动,将内心化作一片空白,无情无爱,这样才能达到修炼境界。
可是,这本书上却说,要放任情感涌动,最好是带着激烈的欲望,冲破自身意志,先破后立。
这两种说法完全是背道而驰啊!
帝白看了一眼旁边的罗千念,她左手捏着话本,右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脸颊,心情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他大着胆子伸出手,戳了戳罗千念的膝盖。
罗千念转过头,放下手中话本,“怎么了?”
帝白将书卷递过去,指着那段话。
罗千念挑眉:“看不懂?”
帝白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点头。
罗千念想了想,这光背心法,没有实际操练,理解起来是有点难度。
于是她对着帝白摆摆手,“你先默念前面那段心法,然后凝神聚力,跟着我的手势,来……”
帝白听话地一一照做了。
他倒不是真的洗心革面了,只是想用实际行动来证实给罗千念看:你这本书是赝品!会误人子弟的!
正当帝白一边默默背诵着刚才的心法,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将神识凝聚在指尖时,罗千念突然抽出腰上的软剑,直直朝着他抽了下来!
帝白没料到会有这一下,胸口猛地揪起,气息瞬间大乱,刚刚凝聚在手指上的气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他快速向后躲闪,紧接着脱口而出:“干什么!”
他的嘴型说出了三个字,可是,发出声音来的,只有一个字:“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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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只顾低头走路,而错过了周围的风景。”----浅阳
说人话!
“杜绝内卷,该坐车的时候就坐车,走路真的浪费时间!”----浅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