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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的第六天
清也脸色一片灰白,在这阴凉的室内后背却爬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顾言悯此人的可怕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估计是从小跟着晏道溪受到了错误的影响,她居然下意识地认为这普天之下的官僚就没有几个会有真的两把刷子。凭着一件道士服就牵扯出了她自认为隐藏的很好的秘密,或许温昭辞也想不到。
想不到他苦心孤诣的将她们母女二人的存在痕迹抹杀的干干净净,到头来却被她亲手献上的突破口弄成了白忙活。这样一想,心里竟然还有些报复性的快意。母亲珍他、重他,即便成了下堂妻也还是不愿意给他添堵,带着她真就安安分分的消失。
“顾大人英明,我与这位温大人还真就是关系匪浅。”
“愿闻其详。”
清也跪在地上,膝盖被冰的发麻,嘴唇也显出了青紫的颜色。吐出来的字字字句句都像在血液里浸泡多年,浓的滴血。
“卑职八岁之前喊他一声父亲,八岁之后他是权臣,我与母亲是街边巷角遭人唾弃的野孩子和弃妇。”
在这死气沉沉的阴冷室内,在这个掌控着她生杀大权的豺狼面前,她逐渐平静的将深埋在骨血里不愿提及的那段过往剜出来摆在面前。
“母亲爱他,我恨他。”
原以为会是很长的一段故事,吐出口了也只有这几句话。仿佛其他多余的话语和感情都在这么多年的时光里消磨殆尽,最后只剩了我恨他这三个平静的字眼。
“所以这妖物真的是你招来的,为的就是借刀杀人。”并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是。”
“谋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顾大人也知道他根本算不上一个好官对吧?”清也思绪转得飞快,豁出去一般沉声道,“楼家能够私卖官盐这么多年,朝中没有一两个同党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顾言悯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的目光终于变成了审视。对于这个温大人,他早就有所怀疑,只是才刚到溱江准备暗中着手调查,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据卑职所知,楼家和温家的交情可不比跟晏家的浅。”清也郑重其事的看着他,“大人要不要从这两家下手,顺藤摸瓜查一查,说不定就会有许多意外收获呢。”
楼长欢从被弹劾到关押的这半个月以来,在晏道溪的关照之下看似吃了很多苦头,实则最多失去了自由。刑部昨夜接手之后连夜上了刑,硬是把他那一身的假伤给打成了真伤。楼长欢看着是个细皮嫩肉的,骨头倒是还挺硬,晕了醒醒了晕硬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这被卖出去的官盐去了哪,一时半会还真就问不出什么来。
“元捕快有何见解?”
顾言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清也,示意她站起来回话。清也撑着地板,两条腿麻的发抖,哆哆嗦嗦的站稳了才接着道:
“城南白家,若是大人顺着这三家查一查就会发现。”
裴樾往前了小半步张了张嘴想说话,这白家昨夜公子就让他去暗中查探了,哪还轮得到一个小捕快在这里谈见解。他看了看默不作声的顾言悯,对方显然没有打断的意思,裴樾又将迈出去的小半步收了回来。
“元捕快果真如晏大人所说的那般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他凑近元清也,“你就不担心这样子一查把晏家也拖下了水?”
楼长欢绝对不是一个牺牲我一人幸福千万家的良善之人,他能咬死一力承担下所有罪责的原因也绝对不会是感动于晏道溪给了他最好的坐牢体验。你看不到的,往往比你能看到的要来得可怕的多。
晏家、温家,两家这么多年来看似毫无关系,但是他们却又都与楼家有关系……若是晏道溪和温昭辞熟识,那么她的身份晏道溪知道多少?
不会,温昭辞巴不得和她们母女撇的干干净,又怎么会告诉旁人。除了偶然听到她与母亲谈话的晏尚迹以外,就只有眼前的顾言悯和裴樾知晓了。
见她面色骤然凝重,顾言悯凉凉出声:“毕竟据本官所知,元捕快家里并不宽裕,每月就盼着衙门的这一两月钱过日子。若是晏家出了事,元捕快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
清也闻言突然转过眼神将顾言悯和裴樾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裴樾被她这种估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刚想开口就见对方抿了抿唇下定决心了一般望着顾言悯。
“大人方才说若是卑职能够将功补过的话您就会酌情处理对吗?”她语气里带着某种不明意味的决然,净如零露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他的影子,“要是卑职能够帮大人追回贩卖出去的官盐,大人可否答应卑职一个请求?”
裴樾对她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嗤之以鼻,奈何对方脸皮挺厚,只是一味执拗的看着顾言悯,字正腔圆:
“卑职想跟随大人,鞍前马后唯首是瞻。”
头一次听到有人把想换墙头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热血沸腾,裴樾觉得元清也比那些缠着他们家公子的官家小姐还要厚脸皮。以他平日里挡桃花的经验看来,这小丫头片子估计是想曲线救国,最后来个近水楼台。
这真是其心可诛啊!
“我们大人不缺马也不缺鞍,元捕快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他硬梆梆的说着挡在了清也和顾言悯之间。
能买得起高价私盐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家,溱江的权贵富庶之家不在少数。而且御史台弹劾楼长欢给了晏道溪太长的反应时间,虽说顾言悯假意接受他们的拉拢贿赂,但是暗中的阻力定然还是不小的。念及此,她往旁边跨了一步,继续执拗的看着顾言悯。
“元捕快既然能将这番话说出来,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大人是答应了?”
“给你三日时间追回官盐,可做得到?”
这便是答应了,清也舒了一口气,朝他深深一拜:“谢大人!”
顾言悯拂袖出了义庄,裴樾依旧有些想不通:“大人又何必分神给这一个小捕快,白家那边我们已经可以动手了。”
义庄外天边的乌云压得很低,隐隐还有几声沉闷的雷声。顾言悯低头打量着手中短剑上的图腾,剑柄处碧台莲花瓣上的翠点下有一道模糊的细痕。
世家大族的图腾并不是什么密而不见的东西,街市上常见各种各样的仿制图腾。这道痕迹微不可见,是当年叶容闲刻意留下的。
元清也遇到的那个女乞丐十有八九就是她。带有家族图腾的东西轻易不给外人,或许这个小捕快会是一个转机……
“白家那边我们暂且不动。”顾言悯抬头看了看浅灰色的天,阵风席地卷起衣角猎猎作响,“找到温昭辞更重要。”
裴樾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回头看了看那阴森森的义庄:“温大人的尸体都已经躺在里面……大人的意思是,假死?”
顾言悯神色严肃,温昭辞此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上几分。他现在几乎都要怀疑御史台堂而皇之的弹劾远在百里之外的楼长欢是温昭辞的手笔,为的就是明晃晃的告诉溱江早做准备。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朝堂之上几乎都是新臣,除了陆家和顾家便就只有温昭辞是前朝旧臣。陆家允诺了新帝什么顾言悯不知,但是顾家……温昭辞又是凭借什么屹立至今?
“京都那边大人准备如何回话?”
“顺水推舟。”
……
清也出了义庄之后在岔路口张望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回家一趟。昨天晚上溱江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元姜想必已经知道了温昭辞的消息。
她与娘亲搬出温家之后在城西的七音坊里住下,那里僻静的很,就算是白日里也少有人烟。
七音坊很早以前并不叫七音坊,它有一个大富大贵的名字叫进宝坊。后来进宝坊里住进了她,跟着来了一堆飘飘忽忽的东西,到最后干脆住进了溱江府最有名的白事乐团,吹拉弹唱外加卖棺材抬上山一条龙服务。
唢呐、笙、钹、笛子、小鼓、木鱼、锣一响,人世便走完了一遭。今后不论是成神成鬼亦或是转世投胎再世为人,于前尘往事都不过是过客人。
小时候的清也在没有遇上那个孤魂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成为过客人。
佛曰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只要有一苦不曾放下,便是执念。
执念化囚,便成了游荡人世的孤魂野鬼。
远离了闹市之后道路逐渐狭隘,两边皆是高墙。布满青苔的墙面上插着几个些许潦草的灯笼,风一吹还扑簌簌的往下掉纸屑。
走过一线天的高墙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颇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清也踩着一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野花杂草走到了自家小院的木门前,推开斑驳的木门映入眼帘的不是平日里满院齐整的粉白紫兰的花木。
院内一片狼藉,几只臭烘烘的大公鸡趾高气昂的踩在开的正艳的山茶花上,而元姜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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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第五章因为系统原因一直审核,今天可以看啦
小剧场:
裴樾:“想抢我饭碗?”
元清也:“不,我想做给你饭碗添饭的人~”
开头走剧情铺垫伏笔比较多,小可爱们耐心看哦,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没钱的第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