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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陈氏见儿子这样，轻轻蹙了蹙柳叶眉，先饮了这杯儿媳奉上的孝敬茶，轻声细语提点道：“夫妻相处是门极深的学问，你俩日后可要好生学学。”
她故意将目光投在儿子身上，嘴里好似在对他俩说话，实则颇有几分责怪儿子的意思。自己生养的儿子，没人比她更清楚的了。自打儿子那双腿伤了之后，府里上上下下都顺着他，脾气是越发不好了。
因着之前的一些事，陈氏对秦嘉月有些愧疚，因此此时便站在了她这一边。
莫北辰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究竟是怎么了，打方才起就莫名其妙看秦嘉月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总觉得她方才颇有些东施效颦的嫌疑。因此听完母亲的话也没几分悔过之心，只冷冷淡淡嗯一声，便了事了。
陈氏自觉教子无能，如今他确实翅膀硬了，顾及他颜面，不再管他，饮了他恭敬递来的茶，便让景妤也去给对面坐着的二婶奉杯茶。
二房夫人姓李，乃是莫北轩的母亲，此时莫北轩正站在母亲身后，眉头轻蹙地看着她。看得出，他很揪心，许是没想到才答应他没多久的堂兄竟当着他的面食言了。
不过景妤一点都不在意，至少表面上不，说实话她本来就不想承他这份情。给李氏敬茶时，瞅见对方脸上一瞬古怪的笑，就像看了笑话心满意足一般。且还故意提醒莫北辰：“北辰，你轮椅坏了，怕是得好生修理一下，可别伤着自己。”
这回莫北辰倒不觉得人家废话了，恭敬回话道：“多谢二婶提醒。侄儿迟些命人修理。”
呵！这是什么对人说话的差别？景妤顿时又将这笔账计在了莫北辰头上，琢磨着得让他吃点苦头才行。对此，她的确经验丰富。
瞅着儿子面上不显，眼中却略微焦急的样子，陈氏拉了景妤的手，对众人道：“那就都散了吧。嘉月，你来我房里陪我说会儿话。”
话音刚落，便听莫北辰叫了一声风兮，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那人很快过来推着他出门去了。就像厌烦至极，迫不及待，一刻也不愿再呆下去。
陈氏叹了口气，起身领着儿媳往自己院里走。待再见不到二房的人，她才愧疚道：“嘉月，有件事婆母得与你说声抱歉。”
她说这话时已执起景妤的手，轻轻抚摸着，面上就像亲娘似的慈祥，歉意也十分真诚。
景妤从前见过她无数回，对她印象一直不错。再则她也不是一上来就打算与人家玉石俱焚，得先查明真相，如果真如外间传言一般，若能有第二条路，也希望止戈为武，能让莫家打消谋朝篡位的念头当然最好。从前父皇教导过，不动一兵一卒安定天下才算得上真正的不世武功。因此也希望先与莫家众人搞搞关系，当然，这其中绝不包括与她有新仇旧恨的莫北辰。
听她说抱歉，景妤只道是因莫北辰那双不良于行的腿，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母亲不用抱歉，嘉月不在乎。”
她还巴不得他一直坐轮椅呢！可不是她坏心眼，一来他行动不便，就不能那啥，二来他那双腿若好了，莫家简直就如虎添翼。他从前驰骋沙场的本事可是全天下人都有目共睹的。所以即便不是什么善良之人应该有的念头，景妤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陈氏闻言却越发担忧，正色将事情挑明了说：“我知道，你从前与轩儿那孩子有些情分，可这次的事却是他母亲……莫家在朝中一直是文官们的项背，轩儿自幼从文，温文儒雅，身子比较单薄。你二婶想替他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不愿他往后吃亏，可轩儿却偏偏……”
景妤立时懂了，“所以她便让莫北辰娶了我？”
确切的说应该是秦嘉月。
莫北辰居然会同意如此荒谬至极的事？就不怕……
陈氏摇头，“她使了些手段。当时府中上下都在为北辰的婚事张罗，收罗到的京中待嫁贵女的消息太多，她便借着帮忙将你那份也混在了其中。你二婶这个人平素对我们也没什么不妥之处，我没能及时察觉，就将名单交给了北辰自己定夺。说来也是巧了，他谁都没瞧上，却偏偏选了你。”
后面的事不用她说，景妤也大致猜到了。公公与婆母自然担心莫北辰反悔，便亲自去了秦家提亲。袁氏见来的不是莫家二房，却是他们两夫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二房根本就对秦嘉月没有想法，而她又恨不得秦嘉月早日嫁出去，最好嫁给一个看着体面，实则谁都知道不好之人，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秦嘉月甚至还会被莫北辰退婚，或是休掉……
这样她也好向秦怀交代，把所有的错都推在莫家身上。景妤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便是袁氏应该早见过首辅夫妇了。怪只怪她身为公主，对民间嫁娶之事并不熟悉，若非婆母一番话，她指不定就真信了袁氏是无辜的。
呵！这可真是太好了。若不是因为这些原因，她恐怕就要嫁给莫北轩，或者其他什么人。就没有眼下这般逍遥自在了。
就这点，景妤立场坚定，她反手握住陈氏的手，安慰道：“母亲，您不用解释了，也不用觉着抱歉。嘉月既已嫁给……咳嗯，他。就不会再想着旁的。嘉月之前不知这么多事，如今知道了更不会行差踏错。反而觉着有您这样光明磊落的婆母，是嘉月前世修来的福分。”
景妤一番话说得陈氏颇感欣慰，可想想方才儿子的态度，与他那双久治不愈的腿，又觉亏欠上来。到底还是委屈了儿媳这样一位大好，又懂事的姑娘，遂再次翻过手来握住她的，柔声道：“北辰这孩子脾气是古怪了些，但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只因……哎！别的我就不啰嗦了，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他其实是个痴情、又死心眼之人。你只需好好待他，终有一日他定会感动。”
有些话陈氏觉着还是不要说得太明白才好，以免儿媳知道了心里反而不舒服。那个人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她只望着他夫妻俩能将日子过下去。也希望眼前的女子花点心思在儿子身上，兴许终有一日能打动他，叫他忘了不该再记着的人。
莫北辰痴心？
景妤觉着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说他冷血，她倒会信上几分。不过陈氏到底是他母亲，知子莫如母，景妤觉着自己兴许真错过了什么。
在陈氏那儿坐了一会儿回来后，景妤回了床上补眠，醒来已是午时，仍觉得有些头晕脑胀。小芸伺候她又简单梳洗了一遍，便着人去取饭菜。
景妤托着腮帮子等用饭的空档，眼直直地透过房间的一道窗户盯着不远处那间书房。今早迷迷糊糊，未曾留意，直到此时才发现那里竟一直守着一位壮汉。此人一看便知习过武，脸上一丝不苟的严肃表情更令她深信不疑，书房内定放着什么相当紧要的东西。就像父皇从前的御书房，十二个时辰都有侍卫把守。
可他一国舅家的嫡长孙，首辅大人的儿子何必弄出这么大阵仗？
景妤心中跟猫挠似的痒，越看不到，就越想窥探其中蹊跷。趁着莫府下人进来上菜，规规矩矩告诉她菜已上齐的时机，她叫住此人问：“书房门外那人是谁？”
随即冲一旁的小芸打眼色，让她将房门关上。
下人见门已掩上，摆明了不放他出去，唯有恭敬道：“回少夫人，小人……不知道。”
“不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莫北辰的院子里，难道她见鬼了不成？伺候他的下人竟说不知道？景妤只觉不可思议，提高的声音又不自觉染上了几分九殿下的威严。
这名被叫住问话的下人顿时腿一软，如小芸那般噗通一声跪下，忐忑解释道：“少……少夫人，这些轮流值守书房之人并不是莫府的下人。他们只听命于少爷，平素几乎不与人交谈。小人……小人确实不知道啊！”
这些？也就是说还不止这一个？莫不是莫北辰私下培植的暗人？果然包藏祸心，居心叵测？既然问不出这些人的身份，景妤改变策略问：“那这些人到府里来多久了？这个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得了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下人忙将头点得如鸡啄米一般，“这个小人知道。是……是约摸半年前的样子。”
半年前？景妤立时坐直身子问：“是宫变前，还是宫变后？”
下人答道：“是……是宫变之后。少爷命人重新修葺扩建了书房，有一日带回许多东西，全是用尚好的缎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瞅着像是古琴、棋盘之类，还有一张颇为精致的贵妃榻。但不许人碰。之后便命人一直守在门外了。平素不许人进去收拾，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是他自己打理。”
这么奇怪？
莫非那些东西都是稀世珍宝？难怪莫北辰稀罕成那样，都不许人进去碰。可他一男子要贵妃榻何用？
景妤脑子里顿时出现一幕十分古怪的画面，莫北辰姿态妖娆地躺在贵妃榻上，身边是那位名叫风兮的护卫。风兮正替他捶着腿……
这画面实在太恶心人了。
再价值连城的东西，景妤过去都见识过，当即淡了窥探那间书房的兴致。既放了宝贝，应该就不会将其他秘密再放在里面了，万一招了贼，不是将他的野心也一并大白于天下了么？正所谓狡兔三窟，她从前不都是这样干的？
当然，景妤当年藏的秘密其实不算什么，只不过是一些女儿家的小秘密。比方说从父皇御书房里偷偷取走的某人亲手所书的奏折，还有某次秋猎有人丢三落四落下的马鞭，还有他贴身的汗巾。
只是后来因一些事，都被她一股脑找地方埋了。只怕眼下还在她宫里的那棵梧桐树下呢！
一时找不到方向，景妤八卦上来：“莫北辰之前可有姑娘与他交往甚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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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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