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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绪(终)
今日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一丝云霞也无,正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但美绪却仍旧觉得很冷。
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温度着实温暖不起来。
狯岳,很久没有回来了,或许,也没有很久,对方带回来的桃子也不过才刚刚开始腐坏。
对,桃子……
那里会有他的消息吗。
赢不了的,战胜不了的,对方的强大的自己不是一个级别的。
会死。
其他队士几乎都被对方杀了,而在看清这只强大的出乎意料的鬼眼睛里的数字时,一种浓重的压抑的绝望笼罩着他,名为恐怖的绝望。
——上弦·壹。
为什么偏偏会是他遇到这种事呢。遵从内心想法的狯岳松开了手中的刀,不甘的朝对方低下了头,既然没有直接杀死自己的话,是不是还有希望,只要活着……
\'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啊。\'女人的话不期然的在脑中响起。
是啊,他得活下去啊……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姿态,被上弦向垃圾一样丢到那个曾经是鬼杀队最大的敌人,无惨的面前。
在上弦血液的基础上又叠加了鬼王的血,转化的过程并不好受,因为排斥,全身的血肉像是一寸寸被剜了下来,又因为鬼的能力一点点的恢复,如此往复。
原本空旷整洁的房间,在他彻底清醒后才注意到,墙壁,地面,天花板都布满了他在挣扎时造成的深深的伤痕。
尖锐的指甲,抵着下唇的尖牙,腹中仿佛再也无法得到满足的饥饿感。
他,变成鬼了啊,狯岳动了动嘴角扯出了一个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来。
得去找她……
“大人召你过去。”
是那个上弦鬼的声音,后来他才知道对方的名字是黑死牟,曾经也是鬼杀队的队员,虽然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黑死牟拉开了门,对房间的一片狼藉视而不见一样,六只鬼眼淡淡的瞥向房间中的新生鬼。
他想得不错,会呼吸法的队士变为的鬼应该会强一点,用来填补上弦的空缺倒也合适。
无惨对他似乎也不算关心,这个认知让狯岳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不甘,似乎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在哪都是这样。
他永远是泯于众人的一个。
只有一个人例外。
“这段时间多提升一下实力怎么样。”对方的想法断断续续传到他这里,刚好是无惨也关心的事,这位新生的上弦似乎在对目前的力量感到不满,这倒正合了鬼王的意。
杀人再吃人的事被对方说的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狯岳原以为自己是无法对人类挥出利爪的,但若加上一个被人捏住了咽喉的前提就变得简单起来。
粘稠的血混入食道,带着令人作呕的感觉,获得了力量的同时有什么作为人的部分也失去了。
太恶心了。
好恶心。
抚着胸不住干呕着的美绪觉得有些委屈,倒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只是觉得这样的事却不能告诉另一个人就很难过。
他还不知道吧。
就连自己也是才知道的,在两天前终于来到桃山时,连日的疲惫与噩耗带来的冲击让她再也支撑不住,在那位老人面前昏了过去。
再醒来就得知了这个让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的消息。
孩子,一个她和狯岳的孩子。
虽然设想过很多种和这个徒弟媳妇见面的场景,但桑岛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会面。为他们婚礼准备的东西还在仓库里放着,但是大约已经用不上了。
只是可怜了这个女孩。
他在得知狯岳变成鬼后就一直在等这个女孩的到来。
他得将狯岳的事告诉对方。
这是他的责任。
狯岳变成了鬼。
美绪这个消息时紧绷了数日的精神经霎时松懈下来,在意识被黑暗占据前,停留在她脑海中的想法是——太好了,狯岳没有死。
有着这样想法的她大约也疯掉了吧。
“狯岳他,会回来的,我相信他。”
在休息了几天后,美绪婉拒了原柱的照料,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女人的背影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山风将她的衣袖和身上的羽织吹得鼓鼓的,是他曾经为狯岳准备的那件。
“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答应过的。”美绪离开前的话一直在桑岛瓷悟郎的脑子里打转。隔天,他给鬼杀队去了一封信,然后便也离开了桃山。
他还有些事需要确认,也还有些事要去做,桑岛不知道这些事能拜托给谁,只能自己去完成,于是去信说明了情况,也为自己不能立时谢罪表示了歉意,但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再回到小楼,美绪仿佛连推门的力气都失去了,强装的镇定终于在冷清的门前全线崩盘,蹲在门前嚎啕大哭起来。
然而哭的再累生活也总要继续下去,揉着发红的眼眶,就像是虽然一点胃口也没有,但饭总得吃的,囫囵进食后,脑子愈发的昏沉起来。
大约是累着了吧。
将自己一层层的裹进被子里,却还是很冷,冷的睡不着,明明不论身心都疲惫到了机电,但仍只能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睡不安稳。
夜里静悄悄的,只一点轻微的动静都能够将她惊醒。
咯吱——
窗外,院子里,有什么.....声音?
飞快的从梦里醒来,推开窗,笼着浓重夜幕的院子里却连一点月色也透不进来。
扫过院落的微风,轻飘飘的,卷带着女人低落的呼唤钻进躲在暗处的男人耳中。
狯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走到这里来,变成鬼后,他对人的气味就变得更加敏感,几乎是踏进小院的那一刻,或者说更早的时候,属于美绪的味道就不断的勾着他靠近,只是路过池塘时,水面上倒影出他脸上狰狞的鬼纹却让他止住了步伐。
她会怎么看他?
在他变成了杀人鬼后。
所以几乎是在听到楼上动静的瞬间,男人便闪到了对方看不到的死角中,凌乱的脚步声让他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跌倒,那人惯是迷迷糊糊的让人放心不下。
但是现在他就算上去了又能做什么呢?她知道自己的事了吗?
她知道自己的事了吧.......
在注意到自己的师父,原柱桑岛慈悟郎在三天后来到小屋后,狯岳才不得不结束了自己每晚到小院里打卡报到的行为。
桑岛老先生会出现在这里也是美绪没有想到的,这里距离桃山的距离不近,前日的夜里还下了一场大雨。
“不让我进去吗?小姑娘。”桑岛老爷子一脸的疲惫,但是看到女孩还是扯出了一抹近日来难得的笑容。
“请,请进。”杂货铺有段时间没有开张了,连带着楼下也没有打扫,桌台上附了一层薄灰,美绪注意到这点,赶忙取了抹布来,“抱歉,这段时间没来得及打扫......”
“别忙了,这样就好。”老先生拍了拍女孩的背,几日不见美绪消瘦的厉害,这样下去可不行,“好孩子,去休息吧。”
桑岛慈悟郎在这里住下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去提狯岳的事,就像正常的爷孙一样相处起来,有了老爷子的帮衬,杂货铺也重新开门营业起来。
这位自称早野家远房亲戚的和蔼老先生很快和邻里熟悉起来,日子眼看着又渐渐的恢复到正轨上。
只是前几日半夜那时常让美绪惊醒的声音,却也再没有出现过了。
突然收到来自主公的信件让善逸很是讶异,他不知道鬼杀队的大人找他会有什么事,疑惑在看到信件内容后便了悟了,是为了他的师兄,狯岳。
\'……善逸,如果,你能在之后的战斗中遇到狯岳,请将他带回来…\'
\'若是无法将其带回,请给予他解脱……\'
带他回去?凭什么他要听这个家伙的话?狯岳仍旧是看不惯对方那副单纯天真的嘴脸,鬼化后的剑招卷挟着暗雷毫无收敛的朝着善逸呼啸而去。
......交涉失败了呢。黄发少年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他们这对师兄弟也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似乎不论是胜利还是落败都没有能让他意外的地方,但是在与对方一同坠落的时候,狯岳听到了善逸带着哭腔的声音。
“明明......有人在等你的不是吗?”
虽然此时善逸说的是桑岛爷爷,但显然,狯岳理解成了另一个人。
对啊,她在等他啊......他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呢!
又下雨了呢,最近是雨季,雨天尤其的多,就连屋内的空气中都弥漫潮湿的味道,昨夜又是一夜的雨,天还未亮,但美绪却早早的醒来了,近来潮湿且闷热的天气总不能让她睡上一个好觉,身子愈发沉重起来的同时连带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也都找上门来。
披着外衫下了楼,原本想着烧些水喝,但她全部的注意却全被一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给吸引过去了,有人......在门口。
是谁......
美绪好似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那么响,响的让她整个人都随着这个声音不住的发抖,手颤巍巍的贴上了那扇门,门外传来的声音明明那么轻,轻的就好像被这缝隙中带着潮意的风一吹就会散了似得,却又清晰无比的传到她的耳中。
——美、绪。
是狯岳的声音。
是梦吗?
身体比脑子的反应更快的打开了大门,直到被那双手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时,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境。对方的模样比她想象中还要狼狈,甚至连模样都变了许多。
被斩首后重新长出的头,是完全鬼的姿态,狰狞可怖,连狯岳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但想要见到对方的心情让他忽视了这点,但直到此时将人拥进怀里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吓到对方。
“美......美绪。”狯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那双暗淡的碧色眼睛也逐渐失去焦距,他能撑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完成了头部的重生后,给予他血液的鬼,黑死牟与无惨相继死亡让体内的鬼血失效大半,原本他也应该随着无惨的死一同消亡的,如果没能刚重生的话。
被善逸斩首,大约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单靠着这些仅属于他的力量,总算也将这副残躯给拖回了这里。
美绪泣不成声的抱着昏迷过去的男人滑坐到了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的狯岳回来了。
桑岛慈悟郎听到动静来到楼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的一幕,毕竟前日他才收到了来自善逸的消息,狯岳应该已经......
原本还在纠结该如何将这件事告知美绪,现在似乎用不着了,帮衬着将狯岳扶回了二楼安置妥当,老人再一次向鬼杀队写了一封信去。
仍拄着拐杖的善逸很快赶了过来,抱着老爷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差点就以为自己要失去爷爷了,毕竟再之前的一封信中,已经隐隐能看出写信者辞世的意向。
但是,太好了,爷爷,没有事,师兄也还活着,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果吗?说到狯岳的事,在见到那位应该被他称为嫂子的人时,善逸真的是吃了一惊。
不得不说师徒间的脑回路还是很接近的,他和桑岛老先生同样的吃惊于自己那个坏脾气的师兄是怎么拐到这么好看的小姐做妻子的。
“美绪小姐!他没有逼迫你吧!该不会是欺负你了吧?!”仗着狯岳昏迷不醒,也可能是之前终于胜过了对方一次的经历让善逸的的胆子打了起来,甚至敢编排起自己的师兄来。
鬼恢复成人类的药虽然已经都用掉了,但是和珠世一同制作药剂的愈史郎还在,对于他之前并不看好的狯岳,在知道对方居然还活着赶回了家之后也难免对他有了些许的改观,也答应了帮忙制作新的药剂。
虽然用愈史郎的话来说,只是为了避免之后还会出现这样的个例,提前预备一些备用而已,但美绪仍旧对对方的慷慨相助表示由衷的感谢。
但无论是制作药剂的时间还是注射药剂后,狯岳一直没有醒来,虽然鬼化的特征倒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了。
而另一个随着时间流逝而不可避免发生变化是美绪。
被完全的黑暗侵蚀了意识的最后一刻,狯岳只能看见美绪流泪的脸。而之后的日子他的意识也是时断时续的,但大多数的时间里,总能感觉有一双手覆在他的手上,有一个声音总是絮絮叨叨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但却动不了也听不清。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了好转,在某一个节点后,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作为鬼的部分在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或许是因为身体的自主调解,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修复自己作为人的部分。
而这一天,他的意识突然的清晰起来,耳边吵吵嚷嚷的声音一刻不停,其中一个异常刺耳的声音正是将他弄到这个地步的‘元凶首恶’。
真是吵死了。狯岳拧着眉睁开眼,是熟悉的天花板,沉睡了太久的身体移动起来并不容易,但是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有一个地方的必须要过去才行。
善逸没想到狯岳会在这种时候醒来,偏偏在美绪姐生宝宝的时候,话说师兄知道这是他的孩子吗?看着狯岳走的摇摇晃晃的样子,善逸想要上去扶一把,却被对方一把挥开了手。
“让开。”
对方讨厌自己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自己砍了他的脖子,想到这善逸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开口想要解释现在的情况,至少不能让狯岳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那个美绪姐她.....”
“闭嘴,不用你说。”沉睡的后期,他多少能听清一些话语了,眼下的情况还不至于让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方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一如既往的让人火大。
看来真是他师兄醒了没错了。碰了一鼻子灰的善逸跟在对方身后看着男人进了房间。
“狯岳......”被生产的阵痛折腾的有些意识不清的美绪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幻觉,不然狯岳怎么会出现在这,而直到自己伸出的手被对方握住,上半身也被小心的抱起后,她也才终于有了实感,委屈和难过一同涌了来,“好痛啊,狯岳,又难受。”
“嗯,抱歉。”将人抱住的狯岳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一遍遍用着蹩脚笨拙的手段安抚对方,“抱歉,我回来了......”
孩子是个男孩,长相大约更像狯岳一些。
虽然桑岛老先生是这么说的,但是刚升级成父亲的某位却完全不觉得这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婴儿和自己有哪里相似了,直接将自己吵闹不止儿子塞给了似乎对其很感兴趣的善逸,将这大吵大闹的一大一小关到了门外,不让他们打扰到屋内另一个人的休息。
送走了吵闹源头的狯岳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多不负责,只是走到美绪的身边坐下,屋内隐隐的血腥气在鼻尖挥之不去,女人汗湿的额发仍紧贴在脸颊边,苍白的唇色更是毫无血色,真的是稍微不留意就会碎掉的存在啊。
这样的存在现在还又多了一个,这样的认知让狯岳又拧起了眉,那个小小的软乎乎的家伙。
“狯岳。”
“嗯?醒了吗?”狯岳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伸手握住了对方朝自己抬起的手,又塞回了被子里,却也没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开口想要说教,但是话说出口又软了下来,“你现在不能着凉。”
“嗯......”美绪刚刚其实也没有睡着,只是累极了闭目养神罢了,身体上的不适倒是其次,她总是担心,担心对方会再离开,而且她有句话一直没来得及跟对方说,“欢迎回来,狯岳。”
“啊......”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安,狯岳握紧了对方有些冰凉的掌心,低头吻了吻女人的额头,“我回来了,所以,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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