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持

　　礼拜五下午，乔航早早就下班回家了。
　　接到林稀的电话是在七点左右，乔航正在思考晚上该吃什么。
　　然后，林稀一句话治好了乔航的选择困难症。
　　下楼时，林稀果然在楼下等着，穿着黑色的中款羽绒服，头上昏暗的路灯投到他身上，看上去说不出的舒服。刚电话里林稀说在楼下时，乔航还不太相信，这会看见人，乔航觉得自己对这个年轻人有点误解，他虽然表面冷冷，内心应该不是这样。
　　林稀说要商量看看明天出去玩准备的东西，顺便一起吃个饭，不耽误时间。
　　选择权交给别人，乔航轻松多了，林稀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面馆，一开门暖气带着人声扑面而来，乔航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舒服的张开。
　　林稀要了两大碗酸辣面，要了一份红烧牛肉，还要了一份凉菜，乔航看着刚端上来冒着热气的牛肉，问：“你喜欢吃这个？”
　　“你不是喜欢吗？”林稀问的很认真。
　　乔航停了一下，问：“秦姨说的？”
　　“嗯，以前提到过。”
　　乔航一边用筷子夹肉，一边问：“我这算不算有把柄落你手里？”
　　林稀正在倒水，头也没抬，直接回答：“不算。”
　　不得不说，林稀推荐的这家面馆味道很好，酸酸辣辣的，吃完后，整个人都从里热到外，乔航往椅子上一靠，问：“明天去哪开车还是？”
　　“就附近一座滑雪场，开车去吧，还有几个朋友，去了那集合就行。”
　　乔航点头，问:“还拿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对了，你有滑雪服吗？还有鞋什么的？”
　　“没有。”
　　“去那边租的话会不会介意？”
　　乔航愣了下，说：“没事，我穿厚点就行，又不是专业的。”
　　林稀点点头，说：“可能还要在那边住一晚，你要是不习惯的话咱们就连夜回来。”
　　乔航看着林稀，没说话。
　　从面馆出来，接近九点，温度更低了，乔航把拉链打到底，两手揣兜里，回小区的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只有路边零星的路灯亮着，延伸到看不见的拐弯处。
　　“林稀？”乔航第一次叫林稀的名字，叫出来后，竟然也没觉得别扭。林稀走在身边，低低的应了一声，乔航接着说：“秦姨是不是说我有洁癖？其实也不是太严重，在外面过夜什么的也还好，不过需要自己带被套床单拖鞋浴巾什么的。”
　　乔航想起，上大学有一次和宿舍里的人一起出去玩，晚上赶不回来，差点抓狂，弄的宋清骂骂咧咧在当地家纺店里，把能买的都买回来，最后还不够，自己又冲去超市买了一堆日用品。
　　从那以后，只要是过夜的活动，就没有了乔航的身影，宋清总说他一个男的，瞎讲究什么？
　　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乔航也不知道，只是刚好就想起来了，同时心情也跟着沉下来，可能，不合适的人并不源于性别，好多习惯不一样也是要命的阻碍。
　　剩下冬夜里生硬的脚步声，步调一致，声音听起来就像带了重音的特效。
　　“那就先备着，万一明晚回不来就能用。”
　　乔航听见林稀说，没有什么特殊的语调，和平时一样。
　　到了楼下，乔航问：“你怎么过来的？这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这里到林稀的家，不算太远，但也不近，这样冷的晚上，乔航实在做不到直接转身回家，何况林稀是特意过来的。
　　“没事，我打车就行，你上去吧，明天早上开车过来接我。”
　　乔航没有再坚持，只是点点头。
　　第二天乔航五点就起了，拿出背包，把家里备着的床单枕套被罩全装进去，又去浴室拿了毛巾浴巾，想了想，又回来把睡衣和内裤装上。
　　别人出门玩都是带吃的，喝的，乔航就受罪了，所以给自己买的背包都是最大号的，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要远行。
　　到了林稀楼下，还不到七点，天还没亮透，可是看见林稀的屋子是亮着灯的，乔航发了条微信过去，表示自己过来了，就在车里等着。
　　想着要不要上去看看秦姨，后来还是没动，到不是怕秦姨没起，上年纪的人总是没有觉，以前在家里，多年一个屋檐下，乔航也不知道秦姨每天几点起的，反正不管他起的早与晚，一出门都能看到秦姨的身影。
　　只是上去不知道说什么，弄不好还得让林稀跟着一起等着。
　　没一会，乔航看见林稀出来了，一个肩膀上挎着黑色的包，身上是一水的黑衣黑裤，林稀过来把包扔进后座，然后打开副驾驶们坐了进来。
　　“吃早饭没？”林稀问。
　　乔航摇头，忙着准备把吃饭忘了。
　　“出了路口等我一会。”
　　开出去把车停下，林稀就下车了，十几分钟左右，又裹着一身冷风开门坐了进来，手里提着两倍豆浆，还有一堆吃的，打开后，乔航看见都是在肯德基里买的面包鸡肉卷什么的，足足一大袋。
　　“多吃点，不然撑不到中午。”

　　林稀说的滑雪场是在郊区，开车大概一个多小时，不是太大，但该有的项目看上去一个也不少，下车后，感觉明显要比市里冷，乔航今天特意穿了以前买的一个加厚登山服，亮黄色，看上去跟学生似的。
　　等了一会，林稀口中的朋友也过来了，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年纪看上去和林稀都差不多大。
　　“这是小北，刘阳，米奇。”
　　林稀一个一个给乔航介绍着，米奇，就是那个女的，人如其名，漂亮可爱。乔航微笑点头，林稀又说：“这是乔航。”
　　乔航看见他们看自己的眼光都带着打量，好在只是一瞬。
　　互相问好后，一群人往里走去，米奇踱步到乔航身边，说：“林稀跟我们说你是大学老师？真的假的？”
　　乔航点头，说：“不假。”
　　“看着不像。”米奇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乔航，乔航笑了，说：“没事，把我当学生就行。”
　　“那我们叫你什么？叫乔老师总觉得心慌慌的，你不知道，我们几个上学的时候除了林稀都是学渣，做怕老师了。”
　　“那就叫乔哥。”乔航简短的说。
　　米奇马上谄媚般的叫了声乔哥，瞬间觉得距离都拉进了。
　　进了滑雪场，林稀和乔航租了一套雪具，双板，雪仗，而米奇租的是单板，并且出来后已经换上她那炫目的滑雪服，小北和刘阳租的也是单板。
　　白茫茫的大片场地刺的乔航眼睛有点疼，他缓了缓，看见身边的人已经都开始各自滑走了，动作干净利落，到后面还有各种炫技的动作，连米奇都飘动在场上，看上去很漂亮。
　　“你们经常玩？”乔航问身边的林稀。
　　“没事的时候会过来，但也都是玩儿，不是什么专业的。”林稀说着，已经调整好，看了眼
　　还在观望的乔航，问：“用不用带你？”
　　乔航赶忙摆手，说：“你玩你的去。”
　　林稀双手握着雪仗一用力，人就轻飘飘的滑走了。
　　看上去还不错，乔航其实不太会，纯粹就是跟着来消磨时间的，他连站在地上都需要脚趾用力，就刚才站了一会，已经脚酸了，这会林稀走开，乔航吐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谁料就这放松的一刻，脚下的滑雪板动了。
　　卧槽，乔航当时心里就剩这两个字。
　　雪仗在手里成了废品，乔航不太会控制方向，也不知道该怎么刹车，任由脚下由慢到快的冲下去，想大叫，又觉得自己一个男的跟女的似的尖叫，会让人笑死。
　　速度越来越快，乔航弓着腰保持平衡，到后面坡度长，脚下太快，腰也弓不下了，乔航想着到了下面平地上，摔倒算了，最多狼狈点，没那么快的速度也不会伤着。
　　快下去时，就远远看见林稀等在那，好像还在冲自己吼着什么。乔航听不清，只是这一眼让乔航艰难维持的平衡有点散架，他把手里碍事的雪仗一扔，准备一会侧倒。
　　就这一会功夫，乔航发现自己居然冲着林稀过去了，不能不开口了，乔航挥舞手臂，大叫：“林稀，闪开，闪开。”
　　火大的是，林稀就没躲，而是张开双臂做出抱的动作，乔航明白了对方意思，奈何哪怕心里想绕开，脚下却不由自己，刹那间就冲了过去，脚下的滑雪板撞上林稀的滑雪板，身体却由于惯性向前冲，直接砸到林稀身上。
　　林稀抱着他猛的向后倒去，两人都摔在了雪地上。
　　电光火石间，乔航根本来不及护照林稀的后脑，他听见倒地的瞬间林欣发出的闷哼声。
　　“卧槽，林稀，乔哥，怎么样？没事吧？”
　　小北冲过来，刘阳也在附近，也赶忙滑过来，把乔航从林稀身上拉起来，乔航一边回应自己没事，一边伸手去扶林稀的头，好在衣服上的帽子垫了底，林稀坐起来，只是有点闷，却并没有疼痛感。
　　“我让你闪开你听不见？”乔航先发火了，“都没带头盔，万一把脑袋碰伤了怎么办？”
　　“我没事，知道分寸，也怕你受伤。”林稀语气淡淡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过林稀技术不错，乔哥不要生气，我们带你出来，总不能让你伤着不是。”小北打圆场，乔航没说话，林稀也没说，只是站了起来。
　　过了会儿，小北和刘阳也走开了，乔航看了看在一边站着不动的林稀，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对不起，不是冲你，我就是怕......”
　　“我知道，我没事。”林稀往另一处看了看，说：“我们坐缆车去吧。”
　　于是，林稀带着菜鸟乔航，转了地点。
　　坐完缆车，乔航和林稀去了轮胎区，乔航有点兴奋，对于他来说，自己只要抓好就能滑的项目简直顺眼多了，于是他叫着林稀，一人拉了一个轮胎，开始排队。
　　这里大部分都是孩子，和带孩子的父母，或者学生情侣，乔航大概看了下，觉得林稀在这样的活动里简直就是陪太子读书，于是用胳膊碰了碰林稀，说：“这个我一个人能行，你要是无聊就去找你朋友。”
　　“都一样。”林稀没走。
　　不得不说，玩这个就欢乐多了。
　　乔航上去下来上取下来好多趟，也没有烦的意思，还有一次是自己滑的时候拉着林稀轮胎的绳子，带着林稀一起下来，从林稀的表情上看，乔航确定对方是无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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