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不经意地回想
后来。2005年秋。
蒋南西也要搬出去了,爸爸妈妈跟她说的时候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了。爷爷奶奶两个人住现在在的房子肯定会很清静许多。也不需要再照顾蒋南西饮食。
可是无论过去多少年,她还是会怀念六合路那个地方带给她的童年时光。
其实,蒋南西在一边厌倦奶奶做的饭食的时候,一边在心里默想,奶奶做的饭也不难吃呢。她终究是耐不下脸皮。马马虎虎惯了,不似平常孩子一般亲热撒娇。只得很闷骚地饭后在爷爷吸烟时,亲自剥了个大大黄橙橙的橘子直直地递给奶奶。
她小心翼翼地剥,每一瓣橘皮都连着底下的蒂子,好像生生世世不分离。
递给奶奶的时候,她小聪明地偷偷拿走一瓣,蹭大人们不注意,偷偷塞进嘴里。
“好酸呀。”
酸酸地汁水沁入了她腮帮子,酸得说不出话儿,只得把眼眯成线。涎水顺着口腔流下来。
奶奶的眼却从未如此弯过,笑得如同月初的新月。弯弯却亮亮地,全然不似老人灰蒙蒙地一层。奶奶边发自内心地边笑边小心放入口中说“好吃”。
再多的言语,也只锤炼成这两个字。
蒋南西心里也跟着一酸,明明那橘子是酸的嘛….
惆怅少年事。
下课时间说长似短,说短似长。
长得可以排队上完厕所,短得连打个瞌睡的时间都不够。
体育课空荡的教室,夏日下午倾斜却温暖的黄色和课桌课椅门窗的影子被天花板上的电风扇搅拌,吹来阵阵清爽。
教室时而寂静又时而宁静,听得见后排同学用橡皮用力搽的声音。
男生通常会在楼下激烈地打篮球。力争成为灌篮高手。
女生则蜗居在教室里拼命赶作业。
蒋南西正望着一道求阴影部分面积的题目发呆。
她脑中回忆起丁辰还没转学时,偶尔来学校上课•••••
下午美术课上无事可做。蒋南西她闲不住,把作业本后面撕下来。作业本因为打草稿已经被她撕下零零碎碎的很多页。
让她想想,上劳动课折了纸飞机,也好像剪贴了个窗花,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数学公式运算符号。总之是不忍睹。
她把自己的纸折成四方形。因为她看到余歌折了很多千纸鹤,为了看望打篮球不幸受伤的罗喻同学。
蒋南西还纳闷,余歌不是跟罗喻有仇么的。
蒋南西端详着有着白色斜纹的纸。不知不觉就折成了一个“东西南北”四个正方体。
看四周的人都在春日午后昏昏欲睡,也不好打扰。
正巧看到陶爽还清爽着。
一时玩心大发“来来来,跟我玩东西南北吧!猜对有奖!”
陶爽看她明眸黑目笑得如同三月最和煦的风。不好拒绝。
蒋南西说,怕什么啊,又不是跳橡皮筋。
她在折的东西南北风上草草画了一个人头。
玩了半节课,蒋南西输了半节。兴致锐减,陶爽却来了精神。
蒋南西不耐烦了,一向歉让的她腾出手,指着陶爽的胳膊赖皮“你过三八线了。”
陶爽愣住,看着老式木头课桌上被一代一代学生刻了搽搽了刻的分界线。小学老师排座位喜欢混搭。
可谁又不知道男女有别。
三八线是男女矛盾的根源,也是男女暧昧的起点。这个时候少男少女都流行说谁谁谁喜欢谁谁谁的流言。不管是真是假,说得都是扑朔迷离。
蒋南西当时纯粹是为了找个借口,使坏道“你总说我过三八线,你自己还不是过了!”嘴巴不自觉翘起来。
陶爽不爽,刚吞完几口水“拿过去手,怎么了?”
蒋南西一气,在他那片领地用水性笔画了一小块印子。
陶爽不甘示弱,平时不说话小孩子倔强劣根性上来了,一招接一招,也在蒋南西桌上画了一印。
蒋南西继续在他笔袋上画。陶爽直接在她大红色书包上画。
由水性笔上升到钢笔,再上升到彩笔。
从书包到作业本。
蒋南西最后忍无可忍,在他衣服上画了几笔。
陶爽直接拿笔在她的胳膊上画。
她挣扎半天,失掉了平时的文静气,竟然企图在他脸上画一笔,力量抗衡过了三八线很久,硬是没有抗衡到男生的力量,虽然那个时候男生比女生发育的晚,体力上优势还不明显,奈何蒋南西自己力气小,吃饭少,占了下风。
“扑哧” 斜后方传来笑声,她记得那个地方是杭西阳坐的位置。她动作顿慢半拍,提起头往后转了个90°,正想把笔尖落在后方人的脸上时,顿住了。
此时蒋南西如此庆幸自己的冷静自持。
端坐在哪里的不是杭西阳,而是丁辰。这个很少来上课,被安排在杭西阳旁边,位置通常是空着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上课,所以行踪不定。蒋南西极少看到他,看到他也是在少数几次去食堂的路上,或者是上厕所交作业的途中。而且蒋南西不确定但到的是丁辰还是他双胞胎弟弟丁冥。他彬彬有礼地出入老师办公室。老师的目光里写满了满意二字,像是看着一颗茁壮成长地祖国花朵一样欣慰知足。
据说班上好多女生都很喜欢他。年少时一个人又是同时喜欢几个人。无论怎样,丁辰总会被排进去,还是数一数二受欢迎的。
此时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一个“东西南北风”的折纸,比蒋南西自己折的小了一点精巧了一点。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笑的解释说“我也是闲着无聊”
蒋南西动作停住了,旋在半空中。她一向得意于自己的眼睛视力1.2。看到了丁辰的手上的“东南西北”也画了一个小娃娃,不过是只小狗,短短几笔就惟妙惟肖,笔画用的比蒋南西少,却似是活的还在喘气狂吠。蒋南西奇怪为什么看着熟悉,蓦然脱口惊喜而出“人民币!”
“我好想念人民币啊!”声调一扬。
四周的同学传来一阵低声的哄笑。蒋南西脸骤然红了。
她认出那是丁辰家的白色小绒毛犬。眼睛黑黑小小,毛发一丝不乱地如同主人。
不亏是学画画的,蒋南西羡慕要死。看看自己的东南西北风,她居然想把那张破纸踩在脚下。
“螳螂!”
杭西阳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打乱了蒋南西的思绪。
“螳螂,不要动!”
蒋南西怔怔住,发现后方的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讲台上的老师没有发话,同学都围着她围了起来。
陶爽也放下屠笔,推推她纤细的胳膊,用低低的声音念叨“你后背爬了只螳螂”
蒋南西眼蓦然睁大,有点不相信。
继而往自己绿色T恤的后方60度看去,真的有一个异物,虽然没有感觉,但是确实存在。
她傻了。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做事。
她不敢动,怕她自己一动,螳螂跟着动,那岂不是要把她吃了。
虽然以她小学生的知识面,还不知道螳螂会不会真的把她吃了。
但是围观的人群用围观的眼光使她确信,今天不是她死,就是螳螂完。
陶爽不再和她据理抗争。
她再也忍不住“啊啊啊啊啊 ”的叫起来。
声音大的超乎她平时上课发言的任何一次。
杭西阳的声音首先传播来“不要动,别回头!”他似乎在想办法怎么样把那只螳螂弄下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感觉到背后有东西在动。
她闭上眼,身体维持着一种诡异而僵硬的状态。
“别叫”
过了很久,感觉身体背后的蠕动小了一点。一只绿色的影子跳出了教室后门口。她现在才开始后悔为什么今天要穿一套绿色的小T恤,为什么自己的座位刚好轮换到了第二组靠后门的倒数第二排,一个容易生物入侵的地方。更后悔的事,为什么螳螂不爬别人身上爬她身上。让她在几分钟之内吸引了全班的视线。
在那么多人面前,自己吓得失魂落魄,超越了老师眼中的正经形象。遇事则乱则原形毕露,说的是她再贴切不过了。
她回头,看到杭西阳用塑料水瓶子跑去捉住了螳螂。
丁辰放下手中的铅笔,温和地声音询问她“你还好吧?”
蒋南西强作镇定,可还是向他投去惊魂甫定强作镇定的感激目光“没什么没什么,我还活着。”
杭西阳“扑哧”地笑出声来,不忘加句“胆小••••的东北”
下午这昏昏欲睡的一堂课,就在丁辰安慰蒋南西中结束了。
好在过完夏日。秋风一扫,便到了冬季。
校服是新发的红色。上衣勉强肥大,下衣那不是一般地大。
穿在蒋南西身上,比社会上老师口中的不良青年的肥脚裤还肥大。
沿江大道中间第六个分岔口进去的那条路。夏天满天繁星,秋日满地枯叶和法国梧桐毛球的那条道。她被奶奶引领去上幼儿园,上小学必经的地带。
她甚至在多年后还可以闻到那屋子里阳光下灰尘的清香。每日放学后守着电视机看 CARTOON NETWORK里面的汤姆猫和杰瑞的满心欢喜。还有新闻联播前杨钰莹的甜甜的歌喉“不要问我星星有几颗,不要问我爱你有多深。。。。”
好像还有刘德华一身白装平翘舌不分的“中国人”。
她每次看到一身戎装的解放军叔叔拿起国旗的时候,就是新闻联播快开始的时候,就是块开饭,爸爸妈妈快回家的时候。
她那时一定站在沙发上。或者跑动在沙发间,个子小瘦,也不怕摔跤,行动如同男孩子般的。
因为这时候奶奶正在炒菜,只有她一个人玩。
要是不炒菜,奶奶说不定会跟她一起看圣斗士星矢,或者新白娘子传奇。
那都是她最喜欢的电视节目。
小学生的思想看起来简单,却无比复杂。蒋南西11岁的时候,也就是已经懂事却被家长认为还没懂事的时候。总是缠着爸爸要他给她买杂志看。
都说男生对数学逻辑感兴趣,女生对文字或者语言较有天赋。
当蒋南西在陪爸爸每天晚上散步回家的路上时,总是站在离家不远的报刊亭边不动。一半原因其实是因为蒋爸爸自己是个喜欢买书的人,总是不遗余力的把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在书上,一办原因是蒋南西觉得巨大的书架和琳琅是书目太漂亮了,简直晃花了她的眼。
蒋南西扯着爸爸的手,拉起他的食指使劲地捏捏,边捏边说“爸爸,我想买这期的《米老鼠》”。
那本期刊全是铜版纸,彩色鲜艳活泼,还有迪斯尼的卡通人物。蒋南西几乎每期都看。
爸爸说“ 这个,太幼稚了吧,你都这么大了”言下之意不言而明。
她盯着爸爸的眼,倔强的说 “你还给我买过郑渊洁的故事大王呢,这个米老鼠算什么。。。。”
然后目光哀求的看着他。
眼睛瞪得大大的,黑色里逼的出水,竟是黑白分明,嘴巴抿成一条线。
蒋爸爸一向疼她,便从口袋里掏出钱,看也不看的把钞票给了书店老板。
老板得了钱,笑得比花还甜。那个中年人对蒋南西笑得尤为开心,每次他们父女来买的书总是厚厚一摞。甚至在有时候蒋南西放学的时候,老板还会叫她问她买不买书。
后来当蒋南西搬家后,又再次回到那个地域故地重游时,老板见到她会说“小姑娘,看你眼熟,好久不来了吧”
蒋南西说“搬了,离远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