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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如草芥
常小念第二天就偷摸着在兵营里打听,喉结有伤疤的哑巴?查无此人。
常小念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屁股好了,夏天也悄悄过去,常小念每天就蹲在厨房门口用眼睛瞅来瞅去,眼神那就一个执着,那就一个坚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成了望妻石,等媳妇儿呢。
丁大力看着少年颓废的身影,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找到。”
常小念叹了口气:“算了罢。”
那人应当不是兵营里的人,不然怎么会穿着武袍,大摇大摆地跑来偷吃东西,偏偏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伙头兵,不敢告诉刘伍长,更不用说大张旗鼓地找人了。
这个年代,没钱没势的老百姓,性命根本不值一提,当兵的死了,用席子一裹,扔在后山乱葬岗,兵营里面不乏有达官贵人的孩子仗着权势肆意地做着无法无天的事。
可他就是咽不下那口气,现在想起屁股都还隐隐作痛。
夜幕降临,入了冬,晚上的气温很低,沿路边的草叶上都结了霜。
常小念收拾好了东西,将伙食房的门锁好,又仔细检查了一转,才扶正了帽子,在一片寒风中朝属于他们的土坯房走去。
常小念哈出一口气,前段时间还热的紧,如今却是河水都要结冰了,这贼老天……
夜里的兵营里只有远处的哨塔还隐隐闪着火,黑漆麻黑的,山上传来野兽的嚎叫,常小念难免有些发毛。
他加快了脚步,却忽然一个帐篷里跑出来几个鬼鬼祟祟地小兵,手里正拖着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那是什么?”常小念疑惑道,好奇心让他跟了上去。
他在黑夜中小跑着靠近,随后躲在树后面,探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脊背发寒。
那几个兵拖着一个浑身【哔——】的少年,口鼻流血,血根本止不住,身上更是没有一点好肉,隐约可见鞭痕和刀伤,正汩汩地流着血,脊背和屁股与粗糙的地面接触,在地上搽出一道惊心触目的血痕,若不是那人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常小念险些以为那人已经死了。
常小念浑身小幅度抖动,突然,那个少年瞪大眼睛,那是一双失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啊……呜呜”常小念还没有惊叫出声,就被一张大手捂住嘴。
“别叫!”耳边传来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常小念挣扎了几下,那人将他带进怀里,低声:“是我。”
常小念侧过脑袋,霍虎正阴沉着脸看着他。
常小念扒开他的手,指着远去的那几个兵,声音颤抖着:“那,那是………”
霍虎淡淡道:“别想了,回去罢。”
常小念摇着脑袋:“不,我得过去看看。”
霍虎拉住他:“救不了了”
常小念甩开他的手,急道:“那人还活着!前几天,前几天他还和我说过话,就是你手下的兵啊!”
霍虎强硬地将他按住。
常小念想推开他,却因为力气问题,没有推动,他看着霍虎,说:“那人还活着………”
霍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丝毫感情:“我说!救不了了!”
常小念不知道被霍虎戳中了哪一点,他一下子提高声音:“什么叫做救不了了!那是你手下的兵,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究竟是谁?是谁做的,难道仗着自己有着权势,就可以不把人当人看吗?”
霍虎没有说话。
常小念红着眼睛:“你帮我,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霍虎拉住他:“走罢,有人不想让他活。”
常小念听除了霍虎话中的意思,他猛地联想到那少年的伤口,登时脸色煞白。
“你,你什么意思?”常小念声音颤抖着。
霍虎深吸一口气,想要将他带进怀里,常小念反应很激烈,他推开霍虎,吞了口唾沫:“你知道是谁做的,对吗?”
霍虎:“回去罢。”
常小念:“那是一条人命啊!”
霍虎不为所动,目光清冷,伸手摸了摸常小念的脑袋,以示安慰,常小念却会错了意思,他吼道:“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
“那个人也是,我也是!是不是只要你想,我根本跑不掉?”常小念红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
常小念看着霍虎,声音有些颤抖:“你们这些贵公子,就从没有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当做人看!”
霍虎沉下眸子,愠怒地看着他:“发什么疯!又关你何事,回去睡觉!”
常小念后退一步,自顾自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今下午,我都看见了,他被骑兵营的带走了,我本以为他们只是玩笑,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非常感谢,你曾经对我的照顾,可是,你,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我恶心!”常小念说道
霍虎眸子终于沉下,他危险地靠近一步:“恶心?”
常小念:“是!恶心!”
霍虎猛地上前,将他压在树上,正要吻上那颤抖的唇时,远处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霍虎闷哼一声,倒在常小念身上。
常小念看着晕过去的霍虎,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一片温热。
“谁?”常小念道。
一个黑影踏着月色走过来,喉结上狰狞的刀疤,棱角分明的脸,和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睛。
“是你!”常小念后退一步。
那人点点头。
常小念看着那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刚才那种手法,只比霍虎强,那人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又听到了多少,心里难免有些发怵。
“滚,小,小爷现在没空找你算账。”说完,一溜烟地追着那几个兵蛋子的方向跑去。
他根本懒得去想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那人出手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霍虎,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愿意去管霍虎的死活,后者可是霍家军的大公子,又有谁敢做什么?
常小念正跑着,鼻子动了动,连忙躲进一个草垛里,不一会,几个兵蛋子从他身边走过。
“嘿,味道真不错,要不是龙将军要他死,我都还舍不得弄这么狠。”
“哈哈,还舍不得,兵营里面那么多,和龙将军说一下,还不随便任你挑。”
“我看伙头兵里面就有个好看的,那屁股可真翘。”
“别想了,那人是霍统军的人,霍统军就是脾气太好了,据说那人还闹脾气,说什么不愿意做男妾,当时都绑着成亲了,结果最后没成,还自请去的伙头兵,哈哈,笑死我了,难不成给他做男妻?”
那行人渐渐走远,常小念气的双眼通红,他手捏作拳头,最后长出一口气,朝前方跑去,在黑夜中,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一片麦田里,那个少年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常小念上前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活着,他拍了拍那人,说道:“醒醒,听得见我说话吗?”
那人微微抽搐着,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睛里的光泽正在渐渐消失。
常小念:“先坚持住,我现在带你去看大夫。”说着,便要将那人背起来。
忽然,一个手摁住他,手心温暖可靠。
常小念侧头,男人示意不可,又指了指远方,他勉强理解为路途太远。
常小念看着他,又看着身前的少年浑身是血,他竟有些不知所措,直觉中,眼前的这个男人十分的可靠。
少年声音带着哭腔:“他快死了!”
男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推开,自己半跪在那人身边,手指在那人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快得只留下残影。
常小念在旁边愣愣地看着,少年身上的血口瞬间止住了。
男人伸手探进少年的身后,常小念瞳孔收缩,拉住男人的手臂:“你做甚么?!”
男人按住常小念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常小念感受着男人干燥温暖的手掌,心里莫名地觉得这个男人十分可靠,常小念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噗得一声,男人的左手已经探进去。
躺在地上的少年喉咙间发出濒死的喘息。
男人脸上面无表情,似乎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眼中倒映出一片血红。
常小念紧张地抓住男人的另一只手,呼吸跟着急促。
男人手指在肉里试探着,随后缓缓抽出一个东西,常小念听着少年如同破旧的风箱般的喘息,自己的心脏跟着一上一下。
周围万籁俱寂。
那东西抽出来的瞬间,鲜血猛地喷出,射出一条血线,男人快速点上穴位,少年张大嘴巴,瞳孔涣散,随后猛地喘出一口气,晕了过去。
常小念将手指放在那少年鼻子下,感受到微弱的呼吸,登时松了口气,他便知道那人得救了。
他继而看向男人扔在一旁的东西,一把带着血的□□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
常小念后怕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怔怔地看着那凶器,好久才回过神:“他们不是人………”
男人没有说话,淡淡地走到河边洗手。
常小念:“谢谢………”
男人背对着他,没有任何表示,手上捡起一块石头,黑夜中“咚”得一声,伴随着轻微的闷哼声,一具□□倒地。
常小念正仔细查看着那少年的伤势,并没有听见其余的声音。
“得赶紧去找大夫………”常小念喃喃道,随后便起身准备去背那个少年。
男人按住他,指了指自己。
“你能治他?”常小念说道。
男人点点头。
常小念看了他一眼,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这人好像还是个好人。
男人并没有关注常小念沉思的模样,此时已经抱起少年,眉毛一扬,看了看远处,示意他赶紧回去,常小念看了看男人,最后点点头。
不知道为何,他竟然十分信任眼前的这个男人,即使在几天前,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男人身上如同炼狱般的杀伐之气,可是与此同时,他也能感受到一股浑然正气。
这人,应该可信。
不过………
为什么自己心脏跳的这么快
常小念摸了摸胸口,凶狠狠地说:“你别以为今晚上帮了我,就,就能够让我原谅你,你那天打我屁股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男人面无表情,月光下,整个锋芒粗砺的脸庞竟有些帅。
常小念傻傻地看着,男人已经转身离开,几个跳跃,便消失在黑夜中。
常小念:“你叫甚么名字!”
少年的声音传开在整个麦田,黑夜中没有丝毫回应,声音惊起蚊虫,无数的萤火虫在此刻飞出,如同璀璨星河一般,十分漂亮。
常小念脚边磕着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是那军刺,而旁边,行云流水地写着三个字。
拓跋狰
常小念蹲在地上,疑惑地看着,自己不识字啊………
他努力记下那几个字,随后用脚掩盖住被利刃切开的土壤,将军刺埋好,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之前霍虎晕倒的地方只留下一摊血,旁边是步履蹒跚的脚印,料想是离开了。
常小念叹了口气,明亮的眼睛看向天空中的一轮满月,他忽然觉得自己幸运无比,自己刚进兵营就有霍虎罩着,现在离开了霍虎,身边仍然有着伙头兵的同班照顾着。
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是轻松明亮的,可这样,长时间的安逸让常小念差点忘记了他们的性命如同草芥。
而未来,需得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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