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似羽

　　后来还好没有让高深喝酒，不然这一屋子的醉猫单凭叶枫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搞不定。忙着叫车，安排好这群家伙后，高深也送叶枫回家了。
　　凌晨的C城依旧热闹，而车子越往叶枫的宿舍开就越发的安静，安静得有些落寞。
　　一路上叶枫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景物，好像在想着什么。高深想和她聊聊，但看着她这样又有些不忍心打扰。
　　车子停在了宿舍楼下，高深走了下来，绕到另一边，为叶枫开了车门，正打算送她上楼。
　　叶枫不留痕迹的阻止了他的绅士风度，“谢谢，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她说得礼貌，完全没有了在张儒他们面前的随意。
　　“别这么说，我和小儒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我弟弟一样。”高深笑得谦和。
　　“嗯。那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
　　“叶枫！”高深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她。
　　“还有事吗？”
　　“嗯……”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唉……你跟我说话还是这么客气，难道我们现在不算是朋友吗？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难道我还不能成为你的朋友吗？”虽然才认识一个多月，但高深是真得很像和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做朋友，她身上好像有什么吸引着他，有时候让他觉得她很熟悉。高深能够感觉得到她好像有意的将自己封闭，她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看着人前人后两个模样的她，高深觉得心痛，很想帮她。
　　“对不起。其实你很好，真的。但是……原因不在你，是我的问题，对不起。”叶枫没有再给他回话的机会，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再见。”
　　回到家的叶枫没有开灯，她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那逐渐消失的汽车灯光，轻声说：“对不起。”
　　黑夜中，窗外下起了小雨，雨滴滴落在玻璃上，轻轻的狠狠的，每一下都像是打在叶枫的心里。她蜷缩在床上，痴痴的看着床边的植物。
　　桌上的植物中，一盆叫心叶球兰的小盆栽长得很特别，它只是一片叶肉插在土壤里，叶厚多肉，状如心形。这是叶枫19岁生日那年羽墨送她的生日礼物。其实这个心叶球兰还有个名字，叫做一片心。
　　为什么热闹过后显得格外寂寞呢？
　　看着他的真心，听着雨的温柔雨的疯狂，放任回忆越来越深刻。

　　***
　　自从那天叶枫撂下狠话后，羽墨真的没有再出现过。
　　平安夜，四处都洋溢着圣诞气氛。
　　林晓和室友们都邀叶枫出来玩，却都被她拒绝了。她哪还有心情玩啊，今天是平安夜，可也是羽墨的生日。以前的生日都是大家一起过，可今年不行了。
　　昏暗的寝室里，叶枫看着手中写好的生日贺卡发呆。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的叶枫赶紧把卡片藏起来，开门后看见了穿得清凉的林晓。
　　“怎么这么慢阿，冷死人了！快跟我走吧，大家都等着呢。”林晓边说边往手里哈着气。
　　“我不会去的，你们玩吧。”她认为在还没有想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和羽墨见面的好。
　　“你还在气啊！”林晓不解，“都一个月了。”
　　“不是的，我没气了，只是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
　　林晓听到这话反而来了脾气，“想什么阿！不就是他喜欢你嘛，我看你不也挺喜欢他的，你们直接交往不就行了，干嘛想这么多啊，你不是向来最讨厌麻烦吗？这次怎么不干脆了？”
　　“我们本来是很好的朋友，现在却变成这样。我，我只是想知道其中的理由，一个他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我的理由。”叶枫有些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这友情变成爱情的事实。
　　“就为这个？这有什么好想的啊！爱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叶枫不想和她无畏的争论下去，直接说：“我觉得什么都需要理由。”
　　“好。那你就在这想你的理由吧！”林晓怒气冲冲的甩门走了。
　　留下叶枫一个人孤零零的呆站在那个空荡的房间里。
　　这些日子，叶枫的心情从愤怒转变成了郁闷。她竟然连自己最喜欢看的动画都不想看了，因为看完之后和她讨论的那个人不在了。没有了那个“营养学家”的监督，她也不按时吃饭了，饿了就随便拿点面包、饼干应付。
　　叶枫还时不时地检查她的手机，因为原本成天响个不停的手机现在安静了，安静得她以为它坏了。要是手机响了，无论她在干嘛，她都会第一时间冲过去接。如果是林晓她们的电话，叶枫还会随便说几句敷衍。要是收到的是垃圾短信，那她就直接开骂，“这都是些什么无聊的人啊！真是没素质！长这么大就干这种事，真是对不起含辛茹苦养大他们的父母，对不起冒着烈日为他们辛勤耕种的农民，对不起呕心沥血传授他们知识的老师……”就差没说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了。
　　刚开始看着这个反常的女人，室友们有些担心，但后来发现她的症状有些眼熟，也猜出了些原因。
　　“小枫阿，你这阵子怎么了？情绪阴晴不定，心不在焉的，就连脾气都大了。最要命的是手机一响就一惊一乍的。”
　　“没事，生理期比较烦。”叶枫心想，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吗？
　　“还更年期呢，生理期能搞这么久？别瞒我们了，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啊？”撒谎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男朋友？”叶枫挑着眉。
　　“嗯，他是叫什么羽墨吧。你们小吵小闹就算了，可别当真阿，他那么帅，一定很强手，如果你跟他真的分手了你后悔都来不及，我们班那几个花痴早就看上……”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男朋友阿！”叶枫瞪大眼睛反驳。
　　“难道不是吗？”室友眯着眼反问。
　　“当然不是！我们只不过是好朋友而已！”她叫得大声，也不知道是怕谁没听见。
　　“少来，你别拿明星应付记者那招来唬弄我。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就凭你们平时交往的频率，他对你无微不至的关怀，你对她拳打脚踢的恶行，就可以看出你们关系不单纯。”室友完全不相信她所说的。
　　“诶！你怎么把我们说得好像真的有什么一样啊，再说了我有那么暴力吗？我对人超友善的好不好！”
　　“知道你人缘好，对所有人都很真诚很友好这没错。但在他面前你能更加的真实、更加的放肆，再加上你俩看彼此的眼神，说你们不是相互喜欢打死我也不信！姐姐我看偶像剧、言情小说无数，没什么逃得过我法眼！”
　　叶枫没有再反驳，因为她陷入了矛盾之中。自己喜欢他？怎么可能。她告诉自己，她只是把羽墨当作特别特别好的朋友而已，也仅此而已。因为叶枫承认室友说的对，她对羽墨和对其他人是不同的。但那个眼神问题，很抱歉，她自己看不到无法确定。单凭这些叶枫没办法相信自己喜欢上了羽墨，她同样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说服自己她已经爱上羽墨的理由。

　　不久后放寒假了，叶枫回到了家里，她每天都窝在房间里看电影。
　　对着这个宅女，叶母开始还说得比较含蓄，“小枫阿，这都放假了怎么也不跟林晓妍怡她们出去玩呢？不会是吵架了吧？”
　　“没有，她们都有事呢，没空。”叶枫轻松的将老妈给打发了。
　　有人说过：一个普通的朋友在吵架后就认为友谊已经结束。一个真正的朋友明白当你们还没打过架就不叫真正的友谊。
　　就像以前一样，上次和林晓的冷战没持续多久就结束了。林晓当时也是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实际上她很了解叶枫，知道她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定了就要搞个明白，像叶枫这么理性的人，想要个理由也无可厚非，林晓也相信她能想明白。而叶枫面对着好友的理解很是感动，并答应她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但叶枫不想再因这件事情伤害她们姐妹间的感情，所以决定她们暂时还是少见面。
　　可日子久了，看着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她老妈就没这么好说话了，“都不知道你成天呆在房间里干嘛，搞得整个人怪怪的，也不出去走走，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自闭阿！”
　　“我忙着呢！”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
　　“忙？就忙着看恐怖片？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听那音乐就让人毛骨悚然的。”
　　“嘻嘻，我这不是忙着锻炼胆量吗？”叶枫耍赖皮，将笔记本转向老妈。
　　结果，叶母看了一眼屏幕后，被吓得再也不敢进她的房间了。
　　其实叶枫也没那么变态，喜欢看这种吓死人的东西，只是在对动画、书等一切事情都失去兴趣后，才选择看恐怖片寻找刺激的，好让她头脑没有时间顾及别的。
　　这几个月来叶枫的心情一直不怎么样，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好点，一副说说笑笑的样子。但是，当她一个人的时候，一闲下来的时候，脑袋就开始不听使唤的想着一个人。
　　刚开始叶枫气羽墨骗她耍她，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她，只有她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把他当好朋友，教他追女生。后来，她气是因为羽墨真得那么听话没有再来找她，消失在她的世界里，这让她感到莫名的烦躁。
　　她的心情也随之不安起来，起先她郁闷是因为她想不明白羽墨怎么会突然喜欢上自己，总要给她个理由吧，他们一直不是好朋友吗？后来，叶枫发现自己对没有羽墨的世界有些适应不了，开始不停地想他。尽管她有意识的控制自己不去想，而这样做只是徒劳，反而让她想得更厉害了。
　　在这几个月的日子里，对羽墨愈演愈烈的想念让叶枫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倔强的她没有去找他，因为她没有一个让她去找他的理由。自己是喜欢他的吗？答案是肯定的，但那喜欢他的理由是什么呢？就在她遇到瓶颈的时候，一张卡片为她解开了一切。

　　2月11号上午，刚起来的叶枫听到了门铃声。
　　“咦？你们怎么来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几号阿！”对于这个睡眼惺忪，嘴里还含着牙刷、一头鸡窝草的女人，林晓见怪不怪，提着东西就往屋里走。
　　后面的妍怡挖苦道：“她知道现在是白天就不错了。”
　　“你们搞突然袭击啊！昨天上网的时候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要来阿！没办法，今天中午跟我啃饼干吧。”
　　“大姐，今天是你生日好不好，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还要人家提醒。”林晓真是无语。
　　“真的是11号耶。”叶枫翻着日历，突然大叫道：“难怪昨天晚上我妈笑得那么贼，原来因为这个。你们先坐会儿，我就回来……”
　　叶枫拿起棉袄就出门了。林、苏两人整个一没理她，擦的擦桌子，摆的摆东西。
　　没过多久，蛋糕饮料零食都准备好了，叶枫也回来了。
　　三人围坐着，每人手里拿着一个叉子，蛋糕切都不切，直接就这么吃了起来。
　　“今年买的什么给你妈阿，不会又是果冻吧。”妍怡边说边和一颗樱桃“作战”。
　　“不是，”叶枫添着嘴上的奶油，“去年送果冻是因为我妈说小时候家里穷，她好不容易买一个也只能看着我吃，心里一直惦记着，所以去年了了她的心愿，让她吃个够，这次我送的可是我妈的最爱。”
　　林晓拿着那盒巧克力，笑着向妍怡展示：“你看看，某人的影响力多大阿，他只说了句‘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做儿女的应该送礼物给自己的母亲’就搞得有些人直接身体力行了。”
　　“我觉得羽墨说得很对阿！”叶枫无视某人的嘲笑。
　　“哦？这么快就帮着他说话了？”
　　“喂，这蛋糕这么好吃，你还不快点，我都吃了啊！”
　　想转移话题，没那么容易。林晓直奔主题，“你想明白了没？”
　　叶枫没有出声，面无表情，只是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插着蛋糕。
　　“枫啊，其实我们也不是要逼你。只是，看着羽墨那个样子……”
　　叶枫拿叉子的手停住了。
　　妍怡继续说着，“其实这次的情况和上次差不多，那时候张儒骗了你，你也没把他怎么样，后来也原谅了他，可这次你的反应却这么大。虽然你有时严肃起来挺吓人的，但也没真见过你真发过火啊。你如此冷静的一个人就让羽墨的一个电话打乱了阵脚，让向来心态超好的你烦恼了几个月，你难道不觉得他在你心中的分量已经超过朋友的界限了吗？”
　　“嗯，其实……我承认我是喜欢他的，只是我想不通这喜欢的理由。”叶枫老实回答着。
　　“你以前说过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每个人都要学会独立，不能一味的依赖别人，我觉得你讲得很对。我知道你很独立，让人值得信赖，你从来不靠别人，除了我们几个你甚至都不麻烦别人。可羽墨和我们是不同的，在他面前你可以完全不估计什么，更加放肆，他不但能让你信赖还能让你依靠。”看着叶枫逐渐明亮起来的眼睛，林晓笑了，“你能承认自己喜欢羽墨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有可能你看了这个之后会想明白的。哦，忘记说了。枫，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枫。”妍怡微笑着说。
　　“谢谢你们！”

　　叶枫对着林晓交给她的四张卡片和一盆植物呆了一下午。
　　林晓、妍怡、张儒的卡片上写着简单而真诚的祝福，让叶枫看了觉得很窝心。而羽墨写的一个个文字却让她很激动，也让她的心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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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生日快乐！
　　你还好吗？虽然很久没见了，但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心。你是不是正在吐阿，是不是想要我说重点呢？废话我不多说了，我这就告诉你，你想要的理由。
　　五年前也就是你初二的时候，你从几个学生手里救出了一个陌生男孩，并告诉他不想成为懦夫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从内心真正的强大起来。因为你的一番话改变了这个只会逃避的胆小鬼，使他学会了勇敢地面对。可能你忘记了这件事，但我永远记得，因为我就是那个男孩。
　　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看到你了，但是缘分让我们再次相遇，我们居然考到了同一所高中，而且高二时我们竞成了同学。可能是我的变化太大了吧，使你没认出我来，但你不知道这些改变都是因为你。而在和你成为朋友后，你对我的影响就更大了。你也知道我爸的事情对我打击很大，让我觉得很压抑想要逃避，一心想要得到解脱。就在我想方设法寻求自由的时候，我找到了我生命中的净土，那就是你。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很安宁很温暖，使我感受到内心真正的自由，真正的平静，从心灵上得到了完全的释放。你身上像是有着魔力，让我想要停留，不愿离开。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独立，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但你能给我一个与你风雨同行的机会，一个与你一起幸福的机会吗？这盆心叶球兰代表着我的一片真心，你能接受吗？
　　羽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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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墨身上也像是有着魔力，让叶枫觉得安稳、可以依靠，能够让她放下所有防备，不必顾及什么，可以完全的释放自己。
　　叶枫用手指戳了戳心叶球兰的叶肉，笑了。她那起手机发了条短信给羽墨：星期五下午两点广场见，我有话跟你说。
　　半个钟头后，叶枫才收到了只有一个好字的回复。
　　三天后，叶枫准时的来到了约定地点。她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平静的心起了波澜，终于要见那个天天想念的人了，叶枫竟然有些激动。走进后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憔悴、落寞的羽墨，还是那个充满活力、阳光般的男孩吗？
　　面对着这个像是在等待宣布死刑的羽墨，叶枫强忍着内心的难受，故作轻松的说：“你不会是从你收到短信起就一直在这里等吧，你都黑成这样了还可以看得到黑眼圈，我真是服了你了！”
　　羽墨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这个一刻都不曾停止想念的人。
　　叶枫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直言不讳，“陆羽墨，我先跟你说清楚，是你自己要当我男朋友的，我可没逼你。如果以后你说我重友轻色、对你不好，那也不能怨我，是你自愿放弃当我好朋友那超值福利的。当我朋友比当我男朋友要划得来，你要考虑清楚啊！我现在给你后悔的机会，不愿意就直说。”
　　“啊？”有人明显还没回过神来。
　　“确定不后悔？”没人回应，叶枫随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那好，我们走吧。”
　　看着走远的背影，这人终于有反应了。“啊？喂，去哪啊？”
　　“拜托，今天2月14号情人节好不好，你难道不应该和你的女朋友约会吗？我已经几个月没出去玩过了。”叶枫回头对着那个笨蛋吼着，嘴角露出了她特有的小酒窝。
　　“哦……嗯，没错，约会约会。”终于恢复正常的羽墨屁颠屁颠得跟上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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