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奈何番外）

　　==沁园第六章==

　　杨姝刚回到沁园，就看到了跪在门口一动未动的甄氏。

　　她快步上前，一把扶起了甄氏的身子，微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甄氏一见杨姝来了，连忙又要跪，还好苏潆和纯儿及时架住了她。

　　见状，杨姝无法抑制地绷直了嘴角，“甄姨娘有话好好说便是，你如今既怀着身子，行事就要小心些，若是叫外人看见你方才那副样子，怕是还得以为我怎么你了。”杨姝虽然同情她，但却不会允许一个姨娘在她面前耍心眼，借机攀咬自己。

　　甄氏见杨姝的话这般直，便也不再拐弯抹角，她一边抬手拭泪一边道：“夫人救救妾肚子里的孩子吧，妾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可妾是真的不想喝那落子汤......妾保证，这孩子一生下来便会交给您，绝不会动不该有的心思，妾只求您看在妾肚子里的也是二爷的骨肉，替妾求个情吧。”甄姨娘长的柔，就是这般肆无忌惮地哭起来，那也是招人怜惜的。

　　杨姝看了她好一会儿，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几分真，几分假，她真是懒得猜。

　　杨姝本想等她不哭了再开口，哪知这甄姨娘一哭起来竟没个头的，无奈之下，杨姝只好打断了她，“你有了身孕，那是好事。你放心，没人会逼你喝落子汤的，你只要回去好好养身子就行了。”

　　“夫人的意思是，允许妾生下这个孩子？”甄氏的眼睛里的惊喜溢于言表。

　　杨姝瞥眉，半响才道：“是。”

　　得了允诺，甄氏猛地甩开了纯儿的手臂，再一次跪倒了地上。

　　杨姝不想与她多纠缠，也不想再听甄氏嘴里那些感激的话，更不想看见她的脸，所以甄氏这头还没说完，杨姝就已转身而去了。

　　沁园里的青石板路，被缓缓落下的新雪盖了一层又一层，杨姝穿过廊芜，一刻也不曾停留。

　　只剩下了一堆急匆匆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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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微凉，窗缝里透进了一缕风，吹红了杨姝的眼底。

　　程茂之的脸色分外疲惫，不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就连平日里上扬的嘴角也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姝儿。”程茂之看着坐在榻几上的妻子，习惯性地唤了她一声，可这一声之后，他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他怕她生气，也怕她容不下自己的孩子，更怕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未来的那关会更加难熬。

　　“听说，甄姨娘怀了身孕？”杨姝轻声道。

　　程茂之的喉结微动，须臾过后，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虽然就这一个音节，可落在杨姝的耳朵里，却好似饱经沧桑了一般。

　　“我有话同你说。”杨姝对上程茂之的目光，顿了顿，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想要甄氏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论是什么原因，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你无需顾忌我，就让她生下来吧。”

　　这话一出，程茂之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处。

　　他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震惊，缓缓变成了失落，最后，那失落里面又好似盛满了愧疚。

　　少顷，他哑着嗓子道：“你今日，可是去见过母亲了？”

　　杨姝点了点头，又道：“如果母亲没有告诉我，你还打算瞒我多久？那到底是你的骨肉，我会待他视如己出的，答应我，莫要再叫甄姨娘喝那落子汤了，成吗？”天知道，她能说出这番话，究竟折磨了自己多久。

　　杨姝本以为，她做到这份上，程茂之就算不会感动到痛哭流涕，也该将这份情记在心里。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转身离去，“嘭”地一下关上了沁园的门。

　　程茂之的脚步匆忙无比，力气大的甚至可以说是撞开了大夫人的房门。

　　他双眼猩红，看着大夫人诵经的背影，厉声道：“母亲！”

　　闻言，大夫人手里的动作停了，她把佛珠放到了一旁，淡淡道：“你来了怎么也不知道敲门？还好今日你父亲不在，否则定要挨训。”

　　“母亲倒是给我解释一下，我究竟何时说过不要那孩子！又哪来的落子汤？若不是为了要孩子，那何必让甄氏入府！”在程茂之的心里，甄氏是无法和杨姝比的。

　　大夫人抬眼看着程茂之，语气淡淡，“合着，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程茂之气得胸口起伏不停，他压低了音量吼道：“母亲为何要这样做！”

　　“荣笙，你的嫡子，我是不会让你放到一个妾室房里养的，既要放到正房养，那便得替这孩子谋划一番。你逼着她杨姝认这孩子，跟她自己认，那能一样吗？”大夫人反问道。

　　听到这话，程茂之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冷笑，“自我幼时起，母亲就教我做人要光明磊落，要敢做敢当，可到了今日，母亲却要我算计自己的妻子！这叫我有何脸面面对她！”

　　大夫人看了看程茂之的眼睛，一直未语，半响，她倏然起身，走到了程茂之面前，柔声细语道：“那你做到了吗？你光明磊落吗？你敢做敢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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