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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女情(二)
蘇麻喇五更天沒到,已被告之桑柔來訪,她喜來迎接。不料,卻見桑柔臉容沒了光采,一副皮笑肉不笑,她看在心裡只覺奇怪,蘇麻喇身份雖與奴才有異,眾皇子及皇上都把她當成長輩,但蘇麻喇向來以奴婢自居。雖看出桑柔有心事,自覺地位低微不容多問。
那知桑柔在廳子坐了一晝,兩眼只是沒神。蘇麻喇看了心痛,想這娃娃是她與孝莊帶大,可說是自己的心肝兒,現在看她愁態,便站她旁邊,甚是溫柔一遍遍撫其項首,不尤得問:“是發生何事麼?”
桑柔回魂來,看到蘇麻喇目內慈愛之情,心和暖幾分,想起自己來了,便一直呆坐至今,失禮至極,尷尬笑說:“柔兒能有何事?” 蘇麻喇聽她隱瞞,皺眉道:“公主怕是嫌奴婢老了。” 蘇麻喇說完,把身子轉開,似在賭氣。
桑柔聽到,知蘇麻喇鐵定不會生自己氣,只是在哄騙自己,要自己把心事說了。一想起心事,又想起了胤禛,只得幽幽嘆了道氣,不料氣呼了出來,連帶淚水也頹然滾下,她拭淚,淚卻不止。
蘇麻喇不聽她答話,稍稍轉了身,竟見她落淚。想蘇麻喇因擔心桑柔,也是打聽了她的生活,知道她從胤礽那受了苦。蘇麻喇想起胤礽,那酷似康熙年少時的一張臉,她不禁嘆了大氣,她的確是萬般無奈;前些天,旁人告之自己,說桑柔公主與胤禛鬧翻,雖然不知何事,但蘇麻喇只覺男女之事,從來不是如此容易解說,握住桑柔嫩手,也不知安慰甚麼,只聽桑柔道:“祖母,柔兒不快樂。早知回來宮裡會如此,柔兒是不會回來,終生在行宮過活。”
蘇麻喇也嘆了口氣,道:“傻孩子,有些事妳終該面對,那有可能逃避一輩子?”桑柔挨住蘇麻喇肩,哭說:“我不要想他,可又制止不住,我以前道這是兄妹之情,可如今他有孩子了,我才明白自己心意。”
蘇麻喇聽她心意,道:“若公主真是喜歡四阿哥,何不找皇上商量?皇上如此疼愛公主,定會與公主想法子。”桑柔搖頭道:“皇阿瑪不會答應。”
蘇麻喇聽桑柔語帶肯定,大感奇怪,便問:“為何?”
桑柔又道:“祖母,生於皇家之中,豈能說喜歡就能嫁上如意郎君?六皇姐不是要嫁於敦多布多爾濟麼?連貴為皇阿瑪親女兒的六皇姐也不能作主,作為養女的柔兒,又憑甚麼可以覓得個自己真心喜歡的對象呢?而且,皇家的女兒…只是來作和親與大臣間的禮物。”
蘇麻喇聽她說這等話,不覺正色起來,她何曾想過眼前人兒竟已看透這禁宮種種?蘇麻喇與孝莊在桑柔小時對她呵護備至,只因她不同其他皇子、皇女,怕她沒有後台,怕她被欺負。卻仍敵不過胤礽,每次桑柔遇着胤礽,她總是落得處處瘀傷,還騙大家說是自己跌倒,只不欲大家擔心;如此精乖的一個人兒,如何教人不捧在手心?
只是如今,這個理所當然被捧在手心間的人兒,竟然已看透這禁宮。生於皇家的孩子,看似幸福,擁住富貴榮華;但心裡所受之苦,豈是百姓所能想像?
桑柔哭了會兒,心情漸漸平伏,見蘇麻喇擔憂之色,便笑道:“柔兒讓祖母擔心真是不孝。” 蘇麻喇見她開起玩笑,知她心情平伏下來,便順住她意,柔聲笑道:“公主自小聰慧,有着顆七竅玲瓏心,只是這心特軟,免不了要受些苦難,奴婢只望公主記住,苦盡甘來。”桑柔知蘇麻喇在安慰自己,感激地握住她手。
忽聽門外人道:“是桑柔來了麼?” 蘇麻喇聽聲音是胤祹,即起來喜道:“十二阿哥來了。”
不久門外轉來一人,長得溫文儒雅,風度翩翩,臉兒柔美,雙目似露,身穿繡花藍袍,腰掛圓杏香包,好一個清秀的公子哥兒。
桑柔見是胤祹也樂了,上前說;“時候還早,怎麼偷懶跑到祖母處來?”
胤祹笑道:“時候不早了,是桑柔與祖母聊天聊到不知午時已過。”
蘇麻喇一聽‘午時已過’即緊張萬分,怕餓著桑柔,即道:“奴婢真是胡塗了,讓奴婢去傳膳來吧?”
桑柔深知蘇麻喇疼愛自己,微笑道:“不用麻煩,打擾了半天,我該是時候回去了。”
蘇麻喇聽她去意,只得點了點頭,轉頭對胤祹說:“讓十二阿哥送公主吧。”
桑柔說:“胤祹才剛來看祖母,茶還沒喝下,怎麼就要送我回去?讓胤祹留下陪陪祖母說話才是。”
蘇麻喇搖頭道:“公主,您就讓十二阿哥送您回去吧,好讓奴婢安心。”
桑柔無奈答應,胤祹便與桑柔一同出去。走了一陣,胤祹道:“桑柔這陣子身子如何了?”
桑柔笑說:“好多了,倒是你,書讀得如何?”
胤祹照葫蘆畫樣,笑道:“好多了。”
桑柔敲他額兒,道:“連你也鬧我不是?”
二人說話間,她見遠處熟悉人影,她留神看去,不是胤禛是誰?心大驚,便拉住胤祹往別處跑去。胤祹不知所以,被她拉住就跑,見她神色慌張,只好隨她而去。二人跑至花園,桑柔喘住大氣,她身子向來贏弱,而且大病才癒,跑了片刻只覺難受,她按住心口,感到心兒突突往上撞,撞得她快暈過去。胤祹見她臉色發白,問:“妳難受不是?”桑柔感到軟弱無力,欲抬眼看胤祹,只覺景物眼花繚亂。
忽然被人從後抱起,她赫然間,聽胤祹喚道:“太子”她一聽,大驚;抬頭即見胤礽冷了張臉,目中寒意令她顫慄不斷,卻聽得他不慍不火說:“胤祹,你去讓人喚太醫到桑柔處;我抱她回去。”
胤祹見是太子,不敢違意,轉身便跑開去。桑柔一見胤祹跑開,更是死灰張臉,道:“我可以自己走,太子請把我放下來。”胤礽低頭見她明明張眼無神,卻仍舊倔強不輸人,便冷哼說:“妳再說話,我就把妳丟到湖裡去。”
桑柔聽後,知道他說出做到,小時候他不是沒有把自己丟到湖裡過,只好乖乖僵在他懷。她正不知所措,只覺在胤礽懷內,陣陣冷風吹來,人已醒了幾分,忽聽胤礽聲音問:“妳與胤禛鬧翻了?”她愕然相視,她不曾想過他會問自己與胤禛之事。以前他總是不發一言,對她拳打腳踢,這次卻詢問她事情,令她實在一時反應不來,張嘴沒說話。
他見了取笑道:“妳何時變啞巴了?上次妳張嘴還厲害得很呢。是了,妳的話只與胤禛說,從小便是如此。如今四弟娶了福晉,福晉又有了孩兒,妳該是與他避嚴才是。不過,話雖如此,實質你們也不必避諱,你們只是兄妹。手足之情,我想,在宮內還是允許的。”
她聽他說自己與胤禛是‘手足之情’,又聽他不斷說胤禛與那拉氏之事,心裡縱然萬分難受,但此刻只怕他對自己不利,再是言語又怕激怒了他,索性垂首沈默。他見她沒說話,垂首又不知她表情,說了也是無趣。
剎那間已走進她宮門,輕輕把她放回榻上,動作間那溫柔教她以為自己作夢。她靜躺在床,見他為自己蓋被,她愣了半晌,張嘴便問:“太子到底想如何?”
胤礽笑道:“你就如此防我?”他說話間已是坐她床邊,點了香爐回來柔撫其頰,道:“好好休息吧。”她見胤礽不走,待在身旁,想起以前,怕他又要對自己打鬧,身子忍不住顫抖。
胤礽看見,問:“冷麼?”
她見他又要過來,身子自然閃開,硬把身子撐起,小聲道:“不敢勞煩太子,這事讓下人做就好了。”
胤礽見她閃過自己,心裡不悅,把她用力拉回,慍道:“妳給我躺下。”桑柔受不了這樣折騰,硬生生撲倒床去,胤礽看見把她納入懷內。桑柔又是一陣緊張,正要退開,不果,被胤礽攔住。
胤礽忽然附耳輕問:“妳愛胤禛嗎?”
她早已昏昏沈沈,被胤礽如此鬧法,更是無暇思想,聽得胤礽聲音,卻不知其所問。胤礽等了好片刻,仍不聽她回話,底頭看去,見她已昏睡在自己懷裡。他打量住她,只道她身柔若無骨,又帶住幾分女兒香。他看了好一會,才把輕輕把她放回榻上。
“公主?”她半夢間聽春林聲音,睜眼看去見春林手拿藥碗,問:“是藥麼?”
春林點頭,扶起桑柔喝了藥,眼見桑柔又要睡下去,便說:“公主,您起來走走吧,太醫說多睡無益,何妨公主才把藥喝下,不宜假寐。”她睡被叫醒,春林與幾個丫頭為她裝扮後被扶出大廳,她坐在廳子,睡意未消只覺煩躁。
春林問:“公主,要不奴婢下去傳膳好不?午時快過,公主未曾用膳,且嘴裡吃吃東西,人會精神點兒。”桑柔不感腹空,但順了春林意,春林便與幾個丫頭張羅張羅。
春林與幾人下去傳膳,忽來一太監,後腳跟了個奴婢。桑柔看去認得是胤礽身旁的溫貴喜,頗感錯愕,又想起胤礽那廝,心又是一陣顫抖。
那溫貴喜見桑柔,跪了請安:“奴才見過桑柔公主。”那後邊丫頭也跟着跪安,桑柔留了留神,見那丫頭長得倒也標緻,便問:“你不留在太子身旁來做啥?”溫貴喜賠笑道:“太子爺見公主身旁沒人會侍候,便命奴才帶個奴婢來侍候公主。”
溫貴喜瞄一下身後,那丫頭急迎前,竟是叩首喚:“奴婢紅玉,見過桑柔固倫公主。”桑柔擺手,二人起站在一旁。桑柔看住那紅玉,問:“妳本是侍候誰啊?”紅玉已張嘴,溫貴喜卻擋在話前,笑說:“紅玉本是太子爺身旁人,太子爺見紅玉乖巧便把人送來公主。”桑柔一雙眼在溫貴喜臉上停留,她夢被吵醒本煩躁,聽是太子更沒好臉色。溫貴喜聽人說公主善良溫柔,怎料到她陰陰沈沈,被看得出了身汗。
桑柔看了半晌,淡道:“既然如此,你就把人留下便去,代我謝過太子吧。”
溫貴喜如釋重負,跪了安便轉出宮門。桑柔見人走掉,便轉頭對紅玉說:“妳下去找春林去,別站於我身旁,春林自會找活與妳。”紅玉答了聲‘是’,瞄了桑柔一眼,見她靠在椅背,輕啖熱茶,神態慵懶,俗粉略施,清麗不改,一雙情目愁緒難掩,淚光點點,彷如碧中銀盤,紅玉在旁,看得臉紅耳赤,難怪宮中傳公主美若天仙。
桑柔見她打量自己,道她是胤礽派來監視自己,終究是個無辜,自己不忍打她罵她,便道:“快下去吧。”紅玉聽了,又尷尬應了聲‘是’後便轉身走去。
流水東往,殘花西落。時光一轉,竟又是數年之長。花開花落,數個傷春悲秋之時。康熙在年間為各阿哥建府邸,眾阿哥因而搬出了皇宮。
話說胤祥逢命把玉佩交予那拉氏,那拉氏不知玉佩事故,喜收公主禮物。她本以為桑柔防住自己,如今見她禮物貴重,樂得掛於孩兒身上。不料胤禛回來看見,以為是自己那塊玉佩,在府內大發脾氣。
那拉氏自與胤禛成親至今,不曾見過胤禛大動肝火,見他氣得變了個樣。她也驚慌起來,不知就裡,見胤禛突然抓住自己大罵‘鼠輩’‘不相信府中有人敢做偷雞摸狗之事’,那拉氏聽了便覺委屈,哭道:“玉佩乃桑柔公主託十三貝勒所贈,妾身就是有千萬個膽,也不敢想偷竊之事。”
胤禛不信,回房果然搜出自己玉佩。他數年間又是征噶爾丹,又掌正紅旗大營,根本無暇回宮,只是使人打聽桑柔近況,只道她無事安好。如今驚見玉佩成雙,便穿了外袍,趕上馬車往宮內奔去。
來到桑柔宮前,見門緊閉不開,便命:“怎麼把門關上,還不開門?”
那太監見是胤禛,怯生生說:“四貝勒,不是奴才不願開門,只是…還是請回吧…”
胤禛不曾想過一個奴才會如此抖膽對自己說話,怒道:“大膽,我要你們開門,聽到沒有?你們頭上有幾顆人頭?也不看看你們是跟誰在說話?”
那些奴才受了桑柔命,不開於胤禛,但見胤禛怒色漸生,眾奴才感到為難,跪下求饒道:“四貝勒爺饒命啊,奴才哪有不開門之理?是公主下命,若是四貝勒來找,不可開門。”
胤禛一聽,才知事情嚴重,想破頭也不知何事得罪桑柔,竟令她氣成如此。想到不知她是何時之氣,自己因事太忙忘記來訪,若是因此以為自己不理她,就是冤天下之大枉。胤禛不理左右阻撓,用力踢門而進,見春林走來,聽她道:“四貝勒請回吧,公主已休息。”
胤禛拉住春林,細問:“到底是何事令妳家公主氣成如此?”
春林幽幽道:“四貝勒,奴婢又怎知公主所想?”
胤禛幾經細問,春林卻不多說。他一急便衝入房內,春林攔他不住。胤禛如箭般走去,他踏進內房,卻見桑柔坐於梳妝台前。春林頹喚:“公主…”桑柔知道胤禛脾性,他這躁急性子,是改不了。就是自己有時候也攔他不住,何況春林?於是對春林一笑,道:“下去吧,妳們也下去吧。”春林瞄了桑柔一眼,見她對自己點頭,才與各奴才下去,走時還把門關上。
胤禛急問桑柔:“怎麼了?”
桑柔掙開他手,皺眉道:“四哥還是自重點好,桑柔到底是個女兒家,別再與我拉拉扯扯。”胤禛聽她忽然喚自己‘四哥’,說話又淡如水,心慌極,拉住她問:“到底我何事惹妳生氣,妳要如此不理會我?妳竟叫外面不開門與我,又把玉佩送與弘暉,到底是發生何事?”
桑柔聽他終於向自己提起了“弘暉”,就是他那個剛出生的孩子,只覺心如刀割,但仍笑道:“四哥與四嫂是天造地設一對,我只是把玉佩湊雙,並無不妥。至於外面不開門與你,難道四哥忘了皇阿瑪要我倆守禮節,你常來我宮,實在難看。四哥若是空閒,還是回四貝勒府陪陪孩子和四福晉吧,十月懷胎不易啊。”
胤禛聽她提起孩子,便問:“妳是氣我瞞妳那拉氏懷孕一事?我瞞妳是怕妳知道又要操心,妳身子不好,需要靜養。”
桑柔看他,說:“我不氣誰,我也沒有生氣,四哥請回吧。”
胤禛道:“不,妳就是把話說清楚我才走。”
桑柔嘆道:“你又是何必如此在乎呢?我只是個不相幹的人,你在這兒與我玩鬧是好,只是我倆年歲已大不如前,若是傳到皇阿瑪處,四哥怕又捱一頓訓話,四哥何不回去看看孩子呢?”
胤禛拿了玉佩,問:“妳是認真麼?”
桑柔見他手心白玉,那玉耀如星光教她刺目難奈,她轉過頭說:“是,請四哥以後別找桑柔了。”
她聽不到胤禛回話,以為他正要離去,不料,竟是被他抱個滿懷。他緊抱桑柔,桑柔大吃一驚,推他道:“你這是在做甚麼?快放開我!”
胤禛不管,愈抱愈緊,她只覺全身骨頭都快要被他揘碎。她痛得淚水直流,聽胤禛在說:“我不會放開妳,現在不會,以後不會,一輩子都不會!妳可知道我出征時想的是誰?妳可知道每當寒風襲來,我想的是誰?妳可知道每當天曉,我希望的枕邊人是誰?是妳,是妳這個狼心狗肺的臭丫頭!可妳呢?妳卻把我擋在門外,甚至把玉佩送予弘暉!是我錯了,妳別再氣我好麼?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柔兒…我要妳,我要妳做我的福晉。”
桑柔耳內聽了這話,也是哭個不停,推開他道:“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不可能了,你已娶了那拉氏…太遲了,胤禛…”
胤禛聽她泣不成聲,如獲珍寶般捧住她臉,見她哭如梨花帶露,再也忍不住,輕輕吻她雙唇,道:“不會遲,信我。我一定會讓皇阿瑪把妳嫁於我。”
桑柔本就屬意胤禛,說不再見他,實在是一時之氣。這數年她無不夜夜掛念,日日祈盼看胤禛一眼,但二人總是不斷錯過。如今他人來了,承諾了,她心就軟了。在他臉前就是哭得胡里胡塗,雙手抱住他腰,他來回輕吻,把她淚都止住。
胤禛在她耳旁,輕說:“別哭了。”桑柔點了點頭,胤禛又尋上她唇。她紅着臉把他推開說‘不要’,他輕笑說:“真該把這二十年的份都補回來。”
忽聽,春林門外叫喚:“公主,太子來了。”胤禛愣住看桑柔,桑柔一時也不明胤礽為何會來,便與胤禛一同出迎。胤礽似是早知二人在內,看了二人出來,不感驚訝,笑說:“原來四弟與桑柔已和好。”胤禛腦中思想,問:“不知太子特意前來是否有何急事?”胤礽瞄桑柔,看她痴痴看住胤禛,心中不愉道:“本太子是特意來向咱們桑柔公主與四弟報喜。”胤禛問:“不知何來喜事?”胤礽笑說:“皇阿瑪打算把桑柔許了納蘭家,把凌柱閨女許四弟作妾。兩對新人,個個郎才女貌,豈不是天大喜事?”桑柔如雷貫頂,驚跌在地,胤禛挽她起來,好言安撫道:“妳休愁,我且去皇阿瑪處打聽打聽。”
桑柔不肯,道:“你讓我獨自去找皇阿瑪。”胤禛不明所意,但見桑柔執著,便順了她意。桑柔經了通報,見魏珠站在門外,魏珠道:“公主,皇上心情不佳,公主進去可要慎言。”桑柔應了聲,推了門,見康熙正忙於批改,道:“桑柔見過皇阿瑪。”
康熙讓她等了半晌方喚了她起來,桑柔也不打算轉彎抹角,劈頭就問:“皇阿瑪打算把桑柔許給納蘭家麼?”康熙頭也不抬首,點了點頭,桑柔便道:“若桑柔不願?”康熙似是停住好會兒才擱了筆,盯住她,道:“婚姻大事向由父母作主,何況妳是公主,這事由不得妳。”
桑柔聽出康熙怒意,卻忍不住問:“那時皇阿瑪說要完成太皇太后遺訓,要桑柔的婚事由桑柔自己作主,怎麼現在竟是由不得柔兒?皇阿瑪難道忘記柔兒初回宮時,自己所說之話?若皇阿瑪忘了,桑柔便說一次。皇阿瑪說‘若是桑柔喜歡,讓胤禛娶兩個嫡福晉也無不可’君無戲言,皇阿瑪,柔兒現在想明白了,柔兒要嫁的是四哥哥,請皇阿瑪下旨成全。”
康熙拍案,慍道:“胡鬧!甚麼君無戲言,那時讓妳選,妳拒絕;今天妳卻來朕面前說這種任性的話,妳看妳這是甚麼態度?還要讓朕下旨?簡直荒唐!”
桑柔跪下,道:“皇阿瑪,若要桑柔嫁於納蘭家,桑柔寧願終生不嫁。”
康熙大怒,罵道:“妳這是在威脅朕麼?”
桑柔叩首,道:“不敢。”
康熙厲聲道:“虧妳還會說不敢?別仗住朕的疼愛便任意妄為,桑柔,朕告訴妳,妳的嫁事當初是妳先作放棄,既然妳當天已放棄,那麼今天便沒有選舉的餘地。這兒已沒妳的事,回去妳自己的寢宮,婚事妳就別再操心了。”
桑柔聽康熙主意已決,突然再叩首,淡然道:“既然如此,皇阿瑪保重了。”
魏珠見公主出來,他終日在康熙身旁,豈不知桑柔來意?聽剛才房內吵鬧,知道定是與康熙鬧得不大愉快,又見桑柔出來時死灰張臉,便好言道:“公主,皇上只是一時之氣。皇上是疼愛公主的,只是邊疆之事令皇上憂心得很,等皇上下了氣,公主再來求皇上吧。”
桑柔感激,便笑道:“魏公公,柔兒知道平常魏公公幫了桑柔不少,且魏公公又是看住桑柔長大,柔兒實在是感激不盡。”
魏珠不想桑柔會對身為奴才的自己說此番話;在宮內,每天都有奴才得罪主子,每天都有奴才死去,他們何曾想過會有一天,主子會語帶感澈關切?魏珠想起即眼眶一紅道:“公主這是哪話?真是折剎了奴才。侍候主子是奴才的命,奴才不敢妄想要主子報答。”
桑柔笑了笑,便轉身回寢宮去。胤禛見桑柔回來,便上前問道:“如何了?”
桑柔笑住搖頭,道:“看來我倆今生是錯過了。”
胤禛愕了半晌,問:“皇阿瑪拒絕了麼?”
桑柔道:“如今拒絕與否已沒多大分別了。”
胤禛喃喃自語,也不知是否對桑柔說:“一定會有辦法。”
桑柔笑道:“你先回去吧,今天也累了整天。看你,眉頭都皺了半天,不累麼?”她說話時已來到他身旁,輕輕撫住他臉,撫到唇上,把自己雙唇湊了上去,好一陣子才放開了胤禛。胤禛被她突來親蜜嚇呆,她見了笑道:“你一直聽我的,今回也順我意,今天就先回去,好麼?”胤禛懵懂點頭,她送他出宮,叫退了下人,自個兒回房。
春林見天曉,張羅了事,便來了桑柔房中,等候喚召。那知等了半天,也不聽桑柔叫喚,心想:“大概公主昨晚累了,今回睡晚了些許。”正欲轉身離去,忽來強風,她嗅得一陣異味。她挨住簾旁,聞得異味乃從桑柔床邊傳出,便輕喚道:“公主?”春林不聽回答,便悄悄揭簾,走近了兩三步,見茶杯不知何時打破,抬頭見桑柔平躺床上,臉色可怕,便急喚:“公主?”才揭了被子,驚見一片紅。
春林嚇得跌倒在旁,喊:“人…人來啊…出事了!”門外丫頭走進來,見桑柔這副境況,個個嚇得目定口呆,還是些太監們鎮定,轉身就跑出宮外求援。
康熙來孝惠處請安,坐了下來,便道“昨天桑柔那丫頭來到朕處,說希望嫁於胤禛。”
孝惠問:“皇上不是已決定把桑柔許於納蘭家麼?”
康熙大嘆一口,道:“其實朕還沒決定。但昨日桑柔說話太過,邊疆與災事又是頻生,一時之氣,迫得朕罵了她幾句。如今想來,實在無味。”
孝惠見康熙憂色,正為昨天之事而疚歉,便笑道:“桑柔能得皇上如此疼愛,真是幾生修來之福。只是皇上有否想過,是否真會把桑柔許於胤禛?雖說二人青梅竹馬,但胤禛已娶了內大臣費揚古之女為嫡福晉,桑柔貴為固倫公主,該是如何安排才好?公主與皇子成婚,自古以來未所聽聞,也不知該如何才是妥當。”
康熙聽後,眉頭緊皺起來,忽聽太監們慌慌張張,他不耐道:“外頭怎麼了?”
魏珠急忙道:“稟皇上,皇太后,不…不好了,桑柔公主在宮內自割腕脈…”
康熙一愕,問:“你再說一次。”
魏珠擦了擦汗,道:“剛才公主旁的下人來報,說今早發現公主割了腕脈睡躺在床,說…說血把床都給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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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夢》小妹另一作品,希望各位多多捧場
二十六夢,
盼夢夢皆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