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道

　　“生离死别，人之常情。”说到这里，莫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蹙起。琦山隔了段稳定的距离走在她的旁边，无意间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好奇。自从遇到了莫辰，他的好奇心也是越来越重了，像是随时都能被勾起。但他还算是有眼色，并没有问。

　　大约过了许久，琦山深感气氛过于安静，便主动挑起了话题，问莫辰：“莫辰，我有点好奇，你师尊是哪位？”

　　莫辰听此一愣，停下来反问他：“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

　　琦山跟着停下，且非常老实地回答：“你方才提到了你师尊。而我……此前从未在任何人口中听到过有关三千世界的事情。说实话，刚才问你是不是与三千世界有关时，我其实没想过你会知道。嗯……我也从来不知道，原来我无意间发现的是真的。”

　　莫辰垂眸，并没有立刻就回答他。时间一长，琦山感觉自己这问得是不是太奇怪了，便反悔摇头道：“算了，你不要理我。我有时候问一些不该问或者奇怪的问题……管不住自己。是我的错，抱歉，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没准一会就离开树林了。”然后他便带着非常尴尬的“哈哈”声，快步往前走。

　　莫辰尚未来得及说什么，琦山已经走了好远了，她只能跟上。

　　在安静的树林中走着，莫辰跟琦山说：“其实……我自从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太记得了。”

　　琦山转头看向她，不由自主地“诶”了一声。

　　莫辰继续说：“我记得很多，也忘了很多。我们初次见面时，你问我为什么不凝聚出肉身……其实我是忘了该怎么做。我的师尊，我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可我忘了她是谁。好像连名字、尊号都记不得。

　　在方才，你说这里的人们与乐仙相处了很久，乐仙失踪或者离世，对他们来说必然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我总觉得，我深有感触，只是想不起来了……”

　　她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自己都会有些迷茫，严重时甚至会感觉自己白活了一世。”

　　琦山点头，“哦”了一声。他没法说出其他的话来安慰她。算下来，这世上身世较为奇特的，也不止他一个了。

　　莫辰感觉到琦山僵硬的情绪，露出一个微笑，有点自嘲地说：“很抱歉。”

　　琦山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你没有必要跟我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你不必。”

　　一时间有些安静，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继续赶着路。

　　鱼肚白出，烈日当空，再到黄昏，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停了下来。

　　四周除了花草树石就是花草树石，仅有的一个人琦山回头对他的搭档女鬼莫辰展开了关怀：“这一路你会觉得不习惯吗？”

　　莫辰疑惑地摇头，说：“不会，怎么了？你不习惯吗？”

　　“没有，我是怕你不习惯——这种仿佛永远走不完的旅途。”琦山看着四周这么说。

　　“呃……嗯……还好？”莫辰不是很明白琦山具体什么意思。她觉得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次赶路……

　　见她这样，琦山觉得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我们现在负伤，不能和从前那样用灵力赶路，就跟凡人差不了多少了。以前我倒是经常遇到这种事情，通常都是进了各种各样奇怪的地方后必须想办法徒步出来，所以没什么感觉。怕你没试过这种事，所以有点担心。”

　　莫辰点头，也环望了四周：“这的确很像一个永无尽路的特殊之地。”那么，她来查探一番吧。

　　她伸手，淡绿色的光芒在她的脚下流转，形成了一个阵，圆形的阵突然无限地扩大，一瞬间从琦山眼中消失。

　　琦山看得目瞪口呆，还没回神，就听莫辰说：“前面大概一百里，有一间客栈。我们过去看看吧。”

　　琦山点了好多下头。他有点喜欢刚才那个法阵。

　　“我以为你是金属性修士。”他这么对莫辰说。

　　莫辰只说：“不，我是五行属性。”

　　“那就是五种属性的灵力都能用？”

　　见对方点头，琦山不由得感叹。

　　“厉害啊。”

　　他从前在云天广野对这种事情有去打听，天赋有多少种属性，这个人就可以使用这些属性的灵力。一般来说大家会选择其中一个专注修炼，因为大部分的人天赋是不足以支撑那么多属性的。修士们若是可以修炼两种甚至以上的属性，就要自行做选择，按顺序慢慢来。但是若是这个人特别天才，学什么会什么，那他自然也可以轻松驾驭自己拥有的属性灵力。

　　像是明怀，琦山知道他是纯水属，也只能够使用水属性灵力。而他是纯木，则只能用木。

　　若是莫辰，自然就是五种属性都可以用。

　　琦山看莫辰的眼神愈发崇拜了。

　　“……”莫辰看着他，有点想说什么，但是双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他们不一会儿便真的就看见了那客栈，三层楼，最顶上还插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的字琦山看不懂。

　　“束也……？”但是琦山发现莫辰认识这旗子上的字。他很惊讶，问。：“莫辰，你认识这字啊？”

　　莫辰点头，沉默了一会，才道：“琦山，我也许从前来过这里。”

　　琦山表示他也这么觉得，说：“……但我觉得，你可能已经忘了。”他记得前不久莫辰才跟他说过这事，所以她看得懂却不记得来到过这里这种事情的话，还是很正常的。

　　“确实，虽然认识，但是记不太清。”莫辰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疑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有来过这个世界？

　　琦山伸伸懒腰，往前快步走，说：“没事，若是有缘的话，你自然还是会想起来的。我们快点过去吧！今夜好好修炼一番！”

　　莫辰笑着说：“你说得对。”便跟了上去。

　　果然，人活在世上还是该做让自己感到高兴的事情。莫辰最喜欢的就是修炼，且她希望终有一天，能够得道飞升。

　　走进客栈，琦山很熟练地走向掌柜，要了两间房：“一间天字一间人字。”

　　莫辰摇头：“两间天字吧？”

　　琦山笑道：“我没必要。”然后有点忐忑地靠近她，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们没有这个地方的钱币。”

　　说罢，他把自己的剑穗拆了下来，交给掌柜。

　　莫辰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是摇头，对掌柜说：“两间天字房。”顺便补了三张锦囊里的灵符。

　　那掌柜拿到剑穗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看见灵符的一瞬间，双眼放出了无与伦比的光彩，令琦山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等灵符……好好！道长请！小二，两间天字房给这两位客人。”掌柜拿起灵符，那笑容让琦山想起了以前遇到的奸商。

　　小二笑眯眯地从楼梯下走过来，迎接两人。

　　琦山耸了耸肩，跟了上去。莫辰对掌柜投以微笑，向窗外看去。

　　由这个位置往那大窗看去，能看到的最高处是一株桃树，浓密的叶子微微摇晃，几枚叶片落了下来。

　　她扶额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往楼梯走去。

　　“莫辰，你怎么了？”

　　三楼，琦山倚着护栏看了下来。

　　莫辰站在楼梯上，告诉他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走到房门口，小二已经离去，琦山才用神神秘秘的语气问她：“你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比如，这个世界，有一种组织，叫杀手。”

　　“嗯？杀手？”琦山想了想，“是像很多年前的异事榜第九位比翼飞那样的吗？”

　　莫辰摇头：“抱歉，我不认识比翼飞……”

　　“哦……那就是专门接那些刺杀大人物的任务的那种？”

　　“嗯，那差不多了。”莫辰轻轻捏住下巴尖道：“方才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便是一位叫做‘霜月’的杀手。”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

　　“哦……”琦山顿住，“你说什么？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莫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霜月最强的，便是那能让剧烈的动作都能极其轻盈的功法。若是实力不够强大，也没有特殊的能力的话，是几乎无法察觉的。

　　我觉得他，或者说他们，大概是冲着我来的。”

　　琦山听得有点懵，不过冷静思考后，也大概明白了点什么，比如……

　　“他们，也许是掌柜和小二？”

　　他听见莫辰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谁知道呢？也许接下来我们遇见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琦山：“……莫辰，你这么不在意的吗？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好事，甚至可能是坏事。”

　　莫辰：“没关系，我在，他们伤不了你。”

　　“和这个无关吧……你呢？他们不都是冲你来的吗？你会面对什么情况？”

　　“琦山啊，我现在只是一个鬼魂，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

　　琦山轻轻拍了额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这种杀手，他们是修士吗？”

　　莫辰想了想，回答了他：“难说。不过修仙……额，跟杀手不太挂钩，因为他们正常来说是没有那种心境的，时间的安排上也不太允许。”她的记忆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两个字：武功。

　　“大概叫做武功吧？虽然会比普通人强，但终究不是修士，寿命之类的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琦山听得稀里糊涂，但好歹抓住了重点：不是修士。

　　所以为什么他一个星海境第五阶段的修士，会发现不了那个霜月的武功？

　　“莫辰……额，算了。没事，你早点休息。我们尽快养好伤吧……这样面对未知的未来，也能有更充分的准备。”虽然很想问这个问题，但是他感觉还是自己实力不如莫辰的原因。莫辰都发现了！他发誓要努力修炼，争取晋级第六阶段。

　　莫辰听他这么说，笑了：“好。你也好好修炼，把伤养好。届时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见机行事。”

　　“嗯。”琦山说完，便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琦山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太极符，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每次努力修炼，都是因为知道自己马上要面临大危机了。而在平时，永远只知道偷懒。有些毛病哪怕过了千年也没有改掉。

　　“那也没办法，只能努力把缺点改掉了。”琦山这么想。

　　而另一边的莫辰则打开了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

　　在三楼可以很好地看见树林的样子，莫辰发现即使继续走三天，他们也不可能离开这片树林。

　　莫辰看着自己的掌心，蹙眉。“鬼魂自我修复的速度，比之人，太慢了。”

　　桃树之上，站着一个蓝白相见衣衫的年轻人。他似琉璃的双眼看着客栈许久，轻笑一声。

　　“好久不见。果然还是那么强啊，真是每次都能给别人带来惊喜和惊吓。”

　　他轻轻一跃，树枝没有任何动静，而他人已经飞出了百里之外，站在了另一株树上。

　　“看在我们是故友的份上，我决定送你一份大礼，想必你会很喜欢。”

　　“别太感激我哦，莫辰。”

　　客栈中的莫辰似乎是有所感应，记忆里出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充斥着熟悉感的面容，让莫辰不经意地说：“你是……”

　　莫辰感受着这诡异的状态，有些迟疑。

　　“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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