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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解
就着凉掉的海鲜粥,食不知味地看了几期综艺节目,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徐敏静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决定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这时突然响起了连续而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谁啊?”敏静吓了一跳,看了看表盘「22:47」,大晚上的谁会来打扰一个单身女人?
谁知对方像是和她作对似的,偏偏不作答,只一股脑儿地制造噪音。
“谁啊?不说话我就报警了!”徐敏静鼓足勇气吼了一句,想要吓退对方。
“是我,开门。”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这声音……很耳熟。
敏静心中很快闪现了一个名字。怕他再敲下去打扰到邻居,她连睡裙都来不及换就打开了大门。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果然是李允浩!
只见他还是白天的那套衣服,只不过领带松了,发型也有些凌乱。
“允浩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徐敏静吓了一跳,但看他颓丧的样子又忍不住关心,仿佛前几个小时发誓的人不是她。
李允浩却不做声,只是默默地盯着她。
“允浩......”敏静又轻唤了一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见过调皮耍宝的他、撒娇可爱的他、宠溺温柔的他、生气发火的他、伤心欲绝的他,但眼前的李允浩陌生得让她害怕。
沉默间他向她走近了一大步,锐利的深沉的目光攫住她,像是要把她活剥生吞一般。
就在这时,敏静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允浩你喝酒了?”
他却没有理会敏静,反而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老师,现在的我让你满意了吗?”
“什么?”
见敏静没有听懂,他又耐心地换了个说法:“演员李允浩这个称呼让老师感到骄傲了吗?”
“允浩啊,你……一直都是让老师骄傲的学生。”
听到敏静的回答,李允浩眼睛里立即绽放出一种奇异的光芒:“那老师打算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见敏静不作声,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近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不是说过会等我吗?不是说会把我当做男人看待么?我那么那么相信老师啊……”
曾经我以为最信任我的人是你,最值得我信任的人也是你,于是我朝着我们约定好的目标拼命前进,可是现在我到终点了,你呢?
话里的绝望几乎让敏静掉下泪来:“允浩啊,对不起……但老师……老师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所以轻而易举地抛弃了我?”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允浩只觉得可笑。
“……允浩啊,那不是抛弃。”徐敏静刚想解释,就被允浩粗暴地打断了:“那是欺骗。说什么有了最爱的人,说什么要去结婚,把我骗得团团转真的是为了我好吗?”
话一出口,徐敏静就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一般:“你都知道了?”
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谎言终于被李允浩戳破。事已至此,他干脆地承认了:“是的,三年前我就知道了真相。”
“那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你是吗?因为我爱你啊,为了不辜负你的苦心,所以我拼命努力。我告诉自己,只要让你看到我获奖,你的愿望达到了,或许你就能回到我身边。”
三年来,他不断地接戏,无数次在片场累得快要倒下的时候,他都是凭着这个信念支撑下去。
“允浩啊,那不是「我的」目的,那是「你的」梦想啊。所以我才……”
为什么允浩会这么说?她明明是为了成全他,怎么一切好像都是她的错?
“所以你才委曲求全,在我面前演了一场逼真的戏。”李允浩勾起嘴角,语露嘲讽:“真棒啊,我是不是该为你的演技鼓鼓掌?比起李允浩来,徐敏静才是当之无愧的演技派呢。”
“允浩啊,我……”敏静欲言又止,她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如何说起。
他恨极了她这种无辜的表情,狠话连珠弹似地往外冒:“怎么?我说得不对么?为了骗我下了很大功夫吧?我没猜错的话,当时你一定被自己感动了吧?想想也是,牺牲自己,成全爱人,多无私多伟大多么具有奉献精神啊?”
“允浩啊……”她羞愧难耐,不由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他却一把狠狠拽下:“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尝过背叛的滋味,有什么资格说是为了我好?!”他红着双眼,近乎狰狞地低吼道。
事到如今,他终于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
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结。清醒的时候他尚且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申智的反复劝说和自己的心理暗示下,他接受了敏静的做法,甚至以此为信念鞭策自己坚持下去。但在酒精的催化下,他的情感终于冲破了理智的牢笼。对于三年前她对他的自以为是的欺骗,他始终无法释怀。
“允浩啊,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看着极度受伤的允浩,敏静终于哭出了声。
他说得没错,她一直在自我感动。说什么为了允浩,不过是为自己的逃避找个伟大的借口罢了。说到底,是她没有足够的勇气爱他。
“你看,你最喜欢哭了。摔跤痛了哭,觉得委屈了哭,连自己做错事都哭。你每次一哭我就心软,就会妥协。”他伸手为她温柔地擦去簌簌而落的眼泪,然后脸色转为狠厉:“但这次,我不想再放过你了。”
为了不吓坏她,他小心翼翼地接近,极力收敛自己的情感,等来的却是她的再一次逃避。喝了酒他才清醒过来,对于徐敏静这样的人,你敬她一尺她可以退一丈,你进她一丈她才不敢再退半寸。
他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顺便告诉你一声,这三年来你的相亲全都是我破坏的。包括这次的重逢,也是我安排好的。你想和别的男人交往结婚生子白头,没门。”
说他腹黑也好,说他心计也罢。
所有的千方百计,所有的别有所图,都不过是求一个她而已。
“原来是这样……”徐敏静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我们扯平了。至于你欠我的约定,现在该还我了。”
说完这句话,他捧起她的脸蛋低头吻了上去!
和七年前那个意外之吻不同,这次的李允浩主动得可怕。
嘴里的每个地方都沾染上他的酒气,又苦涩又醉人。
面对李允浩,徐敏静一向毫无反抗之力。
良久之后,他终于放开了她,满足地叹了口气:“我说过的吧,就算过了十年,你还是会被我这样的人欺负。”
究竟是欺负还是喜欢,她已经分不清了。难道他们的命运终究要纠缠在一起了吗......
一阵凉风吹过,敏静瞬间清醒过来,她猛地一下推开李允浩。
望着李允浩半是惊讶半是意犹未尽的神情,她踌躇起来:“我去......关窗!”
然后一溜烟似地跑到了窗边,胸中仿佛有面鼓在擂动——
她徐敏静,活了快三十年,竟然和一个比她小七岁、还曾经是她学生的男人接吻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她要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难道就这样就范了?
......
"咳咳......"在窗边磨磨蹭蹭暗自纠结了半天,敏静被一阵咳嗽唤回了神。
她回头一看,发现李允浩正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徐敏静顿时头大如斗,深更半夜,要拿这尊佛,哦不,这匹入室的“狼”怎么办才好呢?
酒醉的李允浩看似清醒,却意外地难缠。敏静好说歹说,他既不肯回家又不肯睡觉。
他把她拉坐在大腿上,双手环抱着她,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这三年来的演员生涯,重点描述刚入行时候被某个坏脾气前辈“欺负”的故事。
“允浩啊,很难过吧?”听到后来,徐敏静心疼地问道。
“难过,但一想到你就不难过。”某人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想到你才更难过。和狠心地抛弃了爱人的徐敏静比起来,前辈算什么啊。”
“……对不起。”
“没关系,反正你又在我身边了嘛。”看着她愧疚的样子,他大方地挥了挥手,然后故作神秘地凑到她耳朵边:“知道是谁把你的消息透露给我的吗?”
“谁?”
“想知道啊?不告诉你!”
“……”
看着这只醉鬼得意洋洋的样子,徐敏静忍了忍才没把抱枕捂在他脸上。
好不容易翻过“控诉”这一篇章,醉鬼又嚷着要喝茶。
“那我去帮你泡茶好不好?”
“好!”允浩点了点头。
“那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允浩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又怕她逃跑似地紧了紧自己的怀抱。
“……”
在敏静再三解释不放开她就喝不了茶并且再三保证她泡完茶就过来后,允浩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的钳制。
谁知,等敏静洗完了茶杯、烧开了水、放入了茶包,某人又开始作妖了。
“水太烫!”
好,加点凉水。
“茶太浓!”
好,再兑点水。
“味太苦!”
好,加点糖块。
“喂我喝!”
……
敏静后悔刚刚没一抱枕捂死他,现在浇茶水还来不来得及?
终于把醉鬼哄睡着了,差不多已经凌晨两点了。
折腾了这么久,徐敏静才发现自己身上出了层薄汗。顾不得许多,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床上重重一躺,很快便沉沉睡去。
7点上班闹钟准时响起,敏静撑着惺忪的睡眼起床,飞快地洗漱完毕后来到沙发上轻轻拍了拍还在睡梦中的某人:“允浩啊,该起床了~”
“嗯?”允浩迷迷糊糊地睁眼,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在回忆昨晚的事情,然后才把目光聚焦到眼前的敏静身上:“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边说边环住了敏静的腰,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敏静身上。
虽然昨天接了吻,但她根本来不及厘清他们的关系,更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于是她使劲推了推他:“允浩啊,快放开老师,老师要去上班了。”
他却不为所动,只听得他埋在敏静腰间,发出了不知是撒娇还是抱怨的喃喃声:“原来今天是周一啊……”
然后抬起头正色道:“从今天起,不叫你老师了,叫你敏静好不好?”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老师,我也不是你的学生。
我们就像普通的男和女那样,彼此吸引彼此亲近。
是这个意思吗?
仅仅一个夜晚,他们的关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已经在陌生边缘游走的两个人,竟然变得如此亲密,而且会更加亲密。
真的可以吗?
敏静迷茫了。
她迟疑地看向李允浩,而后者的眼神是如此真诚、热烈、笃定、深情。
这种眼神,七年以来从不曾改变。
无论是在野营的夜晚看着她和另一个男人在路灯下手挽手,还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枪“打死”了自己;无论是在操场边绝望地追问着“我不能成为更高的存在”,还是在雨后的乡村小学踏着她的踪影而来;无论是在绝交那天眼睁睁看着她向自己介绍“爱人”,还是三年里处心积虑地制造“重逢”……无论他是嫉妒、伤心、绝望、欣喜,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永远带着一如既往又义无反顾的爱意。
等她,他花了人生中最美好也最动荡的七年只做这一件事。
那她,可不可以为了他勇敢一点?
思及此,她朝他轻轻地、慎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他的眼睛倏地睁大,像是不可置信似的。见她“嗯”了一声,他才心满意足地大笑了起来,像是孩子拿到了最喜欢的玩具一般,抱着敏静不肯撒手,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敏静、敏静、敏静、敏静……”
对他来说,这两个字是世间最优美动听的音符,而他却像个上不了台面的偷技者一样,只在午夜梦回时反复练习。而如今,他终于登堂入室,激动心情可想而知。
“傻瓜。”她娇嗔了一句,转而回抱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敏静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哎呀,要迟到了!”她急忙挣脱了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朝门口奔去,边穿鞋边不忘叮嘱允浩:“允浩啊,你一会出门把门关上就好。”
“别急,还有时间,我送你去吧。”允浩大长腿几步一迈,来到了她跟前。
“不用不用,我今天自己开车去。你洗漱一下,锅里还有点海鲜粥,自己热一下记得吃。”
说着她就要开门,突然一只大手拉住了她,回过头只见他无奈又宠溺的神情:“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见她一脸不解,他只得抓过衣架上的风衣亲自动手:“你是要学超级赛亚人变身么?全身火热都不用穿外套?”
“我……我一时太急了才……”敏静的脸霎时通红,她一边嗫喏着为自己辩解一边难堪似地想要抓过自己的大衣。
“别动。”他喝止了她,而她真的也就一动不敢动,任他为她套上大衣,扣好口子,系好腰带,又理了理衣领,最后又把包递到了她手上。
他温柔细心的样子,她看得有些愣神。
“开车小心,到了跟我说。”他把她送出门,帮她按了电梯,又吻了吻她的额头,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嗯……”徐敏静心不在焉地点头,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刚刚,她好像一个听话的小妻子啊……
“哗——”就在这时,电梯门突然打开。
呀!徐敏静!你又在瞎想什么啦!她顿时清醒过来,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快步进入电梯,幸好没有邻居经过看到她这幅傻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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