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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章
兰屿问明莫祁回家的方向，发现两人竟然有一段路可以一起走，于是一前一后走着，兰屿回想刚才整理服装时的感受，对莫祁说：“我啊，有点想补历史了。”
“好事。”莫祁说，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
“可是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兰屿轻轻叹了一口气，“能告诉我你最初是为什么喜欢历史的吗？”
“嗯，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都喜欢，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喜欢。”
“一直都喜欢么？”兰屿回想自己对什么事情是从小就喜欢的，也许就只有演戏了。
“或许是喜欢风起云涌的各式人物吧，读他们的人生经历，会忍不住想代入、想感受、想自己如果面对同样的情况会怎么选择，仿佛经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这和演戏的体验一模一样。”兰屿说。
“对，一模一样。”莫祁说。
“但是，对历史我没办法像对演戏一样，我不可能穿越回小时候从头喜欢起啊，帮我想想对历史感兴趣的简单点的办法。”兰屿惆怅。
莫祁沉思了片刻，说：“你不会一个历史人物都不知道吧？”
“喂，你这什么眼神？”兰屿不服气地瞪了莫祁一眼，“别用看文盲的眼神看我，历史人物我还是知道七八个的。”
“这就好，试着在你知道的历史人物中找出一个你欣赏的，然后去了解他的事迹、他的背景、和他相关的人相关的事，跟着你就会对他所在的整个时代产生兴趣。”
“那岂不是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兰屿小声念叨。
“有价值的事情，哪一件不花时间？”
“那倒是。”兰屿说。
“你明天早点来剧场，我给你带两本历史类的小说。”莫祁说。
“哦，好，谢谢。”兰屿说着，嘴角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
“怎么，不喜欢看书？”
“才考完试，背了很多很多书，接下来背台词就是我的极限了。”
“那么，就试着提高你的极限。”莫祁说。
兰屿苦着脸点了点头。
莫祁看着她，“你可是演员，不要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
“在舞台上我才是演员，现在我只是我啦。”兰屿说，“不过，我会把历史补起来的。”身在一个要演历史剧的剧团，竟然不懂历史，她自己都不允许。
“好，加油。”
“你不信？”
“还好。”
“为什么？”
“你的样子怎么可能让人有信心。”莫祁实话实说。
兰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嘟哝道：“我肯定会喜欢上历史，你等着。”
“那我就等着你喜欢上历史，和我聊历史，怎么样？”莫祁说。
“好啊，一言为定。”兰屿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到了正题上。莫祁问兰屿：“第一天来剧场就让你整理这么多服装，会不会觉得委屈？”
“不会，只是和我的预期不太一样罢了。”
莫祁一副很能够理解的表情，“我刚来剧团时的第一件事也是和道具有关，并且一做就做了半个多月，现在回忆起来很有意思。”
“半个多月？那时候道具这么多？”兰屿说。
“不，倒不是道具数量多，反而是道具不够，那时候也没有专业的道具师，我就被安排做了很多道具。”
“这么厉害！”
“仓库里废弃的道具，很多都是我做的，”莫祁说，“多亏了那时候的锻炼，否则现在剧团经营困难，单是道具就会增加很多支出。”
“剧团经营困难？是观众少，对吗？”兰屿留意到了莫祁话里的重点。
“已经把自己当正式团员了？”莫祁笑着看兰屿，“你还没有通过第一关。”
“哎？！”兰屿叫了起来，“我明明已经收拾了这么多服装，居然还不是团员吗？”
“如果只是收拾整理，我完全可以自己抽时间做。让你做这些，是为了让你对剧团和历史产生兴趣。”莫祁说。
“不，没有产生兴趣，我只觉得好累啊。”兰屿眯起眼睛，假装累坏了的样子。
这时，莫祁的脚步不觉之间快了许多，兰屿一下子被甩在了后面。
她脚步赶上去，跟上莫祁的速度。
“快到我的门禁时间了。”莫祁解释道。
“你住学生公寓？”兰屿好奇。
莫祁摇摇头，“我自己规定的门禁时间。”
“咦，还有这样的？给自己弄这么多规定，不辛苦吗？”兰屿说。
“作息时间严格控制到分秒的人很有意思，比如哲学家康德，你可以试着了解一下。”莫祁说。
“无法想象。”兰屿说。
莫祁看了兰屿一眼，想起兰屿笨拙地叠衣服的样子，已经猜到这个人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喜欢严谨自律，而兰屿，随遇而安。
“你的脚，走路疼吗？”兰屿瞄了一眼莫祁的腿，再次回到莫祁脸上时，她发现莫祁看着她，嘴角挂着笑。
“好奇吗？”莫祁问。
兰屿点点头，顿了顿，急忙改口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是特别好奇。”
“那我现在就不说了，你以后会知道的。倒是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个剧团？”莫祁说。
“想演戏。”
“你上次已经说过了，但我认为这不是真正的答案，可以演戏的地方很多，比昭越剧团好的平台多得是，如果你想把这里作为跳板，那就选错地方了。”
兰屿想了想，说：“我确实是把来剧团演话剧当做跳板，但并不是你说的那种跳板，是锻炼演技的跳板，我想，再没有比在舞台上更锻炼演技的地方了。”
兰屿说完这话，半天没等到莫祁的回答，她侧着头看向莫祁，看到的是一个柔和的微笑。
“我怎么觉得你的微笑很像老母亲欣慰的笑？”兰屿说。
“你这个形容……不过，也差不多，我在想，你以后的演技会比现在好多少。”莫祁说。
“你的意思是我演技不好？”兰屿说。
“难道好？”莫祁反问。
“……”兰屿一时语塞，半晌才低低地嘟哝了一句：“确实不太好。”
到了两人的分岔路口，莫祁站住，问兰屿：“明天你有时间吗？”
“有，一整天都有。”兰屿说。她现在是放着暑假的大学生，其他没有，空闲时间多得是。“白天不用排练？”她问。
莫祁摇摇头，“明天白天有其他剧团要排练，我们放假。”
“哦。”
“明天早上九点半剧场外的广场上，我等你，我们去见一个人。”莫祁说。
“我能好奇好奇是谁吗？”兰屿说，“某某公司的高层？某某金牌经纪人？还是某某知名导演？”
“既然你这么期待，那就一直期待到明天吧，现在说了就没新鲜感了。”莫祁说着，对兰屿挥了挥手，朝着另一个反方向走去。
哎？真不告诉我啊？吊人胃口能叫保持新鲜感？
兰屿心里嘀咕着，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
第二天，兰屿九点十五就到了剧场前的广场上。如她所料，莫祁还没有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针刚好到九点半时，莫祁出现在广场上。
“早。”莫祁看见了兰屿，打着招呼。
“你真准时。”兰屿说。
“应该的。”莫祁说，“走吧，车在那边。”
兰屿记得莫祁说过要去见什么人。她跟着莫祁上了车，是一辆墨绿色的minicooper。车内干净整洁，没有悬挂或摆放任何装饰物，像才出厂的新车，但兰屿又能在车内感觉出经常使用的味道，这种味道来源于车内散发的淡淡香气，她东看西看地找着，但不知道清新剂放在哪个角落，根本看不见。
兰屿使劲地嗅了嗅，判断不出这是什么味道的空气清新剂，总之不是常见的柠檬味、金桔味或茉莉花味儿……对了，茉莉花！这味道和茉莉花的味道有点像，但更清淡，于是就变成了若有若无的清茶味儿。
莫祁看了一眼上车就东嗅西嗅的兰屿，说：“找什么？”
兰屿对上那眼神，马上坐端正，摇摇头，“没什么。”
出发后，兰屿看莫祁没有和她闲聊的欲望，便靠在座椅上，放松地听着车内的音乐，她听不出这是什么类型的音乐，只听出最主要的乐器是钢琴和提琴，但到底是大提琴还是小提琴又听不出来了。
兰屿听了一会儿，有些昏昏沉沉的，车窗外一成不变的街景更增加了她的困意。她对莫祁说到了再叫她，随后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兰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寒冷叫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身上盖着一件男款针织衫，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是谁的，等到彻底清醒了，才想起自己在莫祁的车上，这衣服自然是莫祁的，她取下盖在身上的衣服，对还在开车的莫祁说：“谢谢。”
“穿着吧，越到山上越冷。”莫祁说。
“算了，这中老年针织衫。”兰屿抖了抖还在手里的藏青色针织衫，其实她这个说法有些夸张，这衣服拎着看很老气，但莫祁穿起来还不错。
莫祁听到兰屿的话，只是笑，不说话。
兰屿看向窗外，这才注意到外面的景色已经完全不是城市特有的钢筋混凝土，而是满眼的苍翠。车速不算快，她爬在车玻璃上辨认了一下，外面有松树、柏树、杉树，更多的是不知道名字的小灌木。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三顾茅庐去请诸葛亮？”兰屿说。
“快到了。”莫祁说。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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