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RTEX-不老歌- [副八][启红]

　　06、
　　枪声并未响起。
　　张副官稳稳握住那杆□□枪身，大拇指卡在锤击与击针之间使子弹无法击出，不待曾副官反应过来又反手一缴夺了手枪，张副官右手握着枪，单凭左手两根手指便轻易拆了弹道，前后统共不过三秒，整个□□被拆成一地零零散散的部件。
　　“什么人！”姓曾的恼羞成怒，对上张副官狡黠的笑脸更是气结，但到底不敢轻易出手，昏天黑地里不出三秒能拆了M1911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同在城内为一方百姓，我们何必伤了和气，”张启山这么说着从人群中不紧不慢的穿过来，又对张副官冷声呵斥道，“贺小七，还不退下！”
　　张副官默默退到一旁，将地上的小满和齐铁嘴一并拉了起来，左右各拎一个，心里还不忘腹诽张启山临时起的土里土气的名字。
　　“我当是谁呢，”曾副官抬了抬手，曾家亲兵立接触备战状态，“我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办事，你们贺家插手进来不合适吧？”
　　“齐八爷常住城北，不过来城南看病便遭这般待遇，是谁不合适呢？”
　　曾副官冷笑一声，但到底不敢直接撕破了脸，只得做出正义凛然的样子解释道：“我们将军得知八爷重伤，心急如焚呐，专门请了最好的西洋医生……”
　　“城外日军扫荡，八爷为了救贺将军的整支军队因而受伤，报恩这等事还得有我们亲自答谢，为八爷治疗自然也是我们的事。”张启山毋容置疑的笑了笑，紧接着声音冰如寒铁，“你们曾氏军阀要有闲心在这为难八爷、为难我们，倒不如去你们南城郊外抵御外侵，用枪重伤城中百姓算什么本事？！”
　　张启山手中指着负伤的小满，小满不知怎么弄得满脸都是血，看上去伤得格外严重，也正因如此，张启山此话一出立刻激起民愤，顿时众人破口大骂，再难听的都有，曾副官脸色极为难看，幸而天色黑沉了下去，路灯昏暗叫人看什么都不甚清楚。
　　事已至此，顾忌到自家将军的大计，曾副官只能作罢，只能等到以后旧账新账一起算。
　　小满撑着一条腿半挂在张副官的臂弯里，仍是不忘作了一揖，感激道：“多谢二位爷救命大恩，不然我家八爷怕就入了虎口了。”
　　“我们不过报恩罢了，”张启山笑道，弯腰拎起扯着自己裤脚的奶狗，对副官吩咐道，“在这等我。”
　　不过稍许，张启山便带着个拉黄包车的过来，一切安排妥当正欲叫车夫送人回去的当口齐铁嘴正正好的醒了。
　　“多谢贵人相救，可否到寒舍一叙？”齐铁嘴其实头脑混沌两眼模糊根本看不清对方面目，只知道自己抓着的是今日遇上的救了自己两次的贵人，说完这句有气无力的话紧接着又昏睡过去。
　　张副官倒是颇为无奈，齐铁嘴拽着的正是自己的胳膊，即便没了意识手里却是撰得极紧，生怕“贵人”跑了似的。副官为难的看着张启山，后者一副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样子。
　　五爷坐在齐府的院子里守着一个坑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都说了没有了，你要刨到什么时候啊。”语气明明是极度无奈，却也透出了极度的耐心和好脾气，“明明刚满月，怎么这么能折腾呢。”
　　五爷深深地叹了口气，爬起来转到齐铁嘴家的柴房里找了铲子回来。狗挖坑找烤鸡，自己挖坑找狗，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五爷刚挖了两铲子，忽闻前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五爷警觉，虽说自己是料定齐铁嘴会今天就回来，但没想到竟这么快，曾姓的军阀不是应该纠缠不休的吗？
　　前庭的声响越来越大，五爷拎着铲子轻手轻脚的转到了墙根，不待他露头便听见一声格外熟悉惨叫，紧接着是个似曾听过的声音。
　　“你不是说你能行吗？”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行了，别瞎折腾了。我抗他进城的时候差点被压断气。”
　　五爷转过墙角，便见白天那个“齐铁嘴的救命恩人”左手拎着小满，背上驼着齐铁嘴往屋里走，后面跟着一个负手慢走犹如散步的陌生人，那陌生人的后面跟着……
　　张启山在五爷出现的一瞬便敏锐的从墙角的黑诡的影子里发现了他的身影，然而奶狗的反应更快一筹，早就欢快吠叫着奔向了影子里的人，那叫声大有邀功要赏的兴奋与催促。
　　“原来是先生的爱犬，”张启山笑道，“这狗的灵性胜过千万军犬，今日要不是它来求救报信，恐怕八爷就回不来了。”
　　“真想不到它居然已经跑出去了，”五爷在庭院里听了奶狗的勇举，难以置信惊叹，“枉我守了一天的坑啊！你怎么这么喜欢八爷？”五爷拎着狗质问道，那奶狗还理直气壮指手画脚的嗷嗷直叫。“干脆叫你小满得了。”五爷泄气道，小满听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抗议便被拎进了屋子，而奶狗却颇为开心的应吠了一声。
　　在张启山看来，这被称作五爷的年轻人与寻常城里大户人家的少爷并无不同，甚至还有些纨绔的样子，但不知怎么的又能从一些细微之处发现他刻意隐藏着的拿捏分寸之感。
　　齐铁嘴一直昏睡未醒，五爷得知他有话要跟这两个救命恩人说之后，便立刻张罗着从近旁酒楼里定了一桌的菜，愣是要宴请他二人。张启山本就盘算着摸清长沙各方人势，而张副官则是一副对齐铁嘴颇为好奇的样子，自家少帅不说走他当然乐得留下来大餐一顿。
　　这其间又来了个冷面的年轻人，那人披麻戴孝，看年纪比五爷年长许多，五爷带着那人进去看过齐铁嘴之后又独自一人出来甩手便走了，只说齐铁嘴受了惊吓沉于梦魇，已吃了家族里的药丸，一会儿人就能醒了。张启山来不及问那人姓名，便听屋里突然传出齐铁嘴的一声惨叫。
　　待到张启山和副官二人赶紧房间里，正见五爷抱着狗出来，五爷笑说人醒无碍竟也不多久一刻，急匆匆的就离开了齐家宅邸，一个两个来去皆不留恋，加上这深秋寒风以及风吹动木窗吱吱喳喳的声音，就像这宅子里藏着一只厉鬼随时会出来索命一样。
　　房间里却是另一副景象，齐铁嘴这会儿正躺在自己的老爷摇椅里，小满单腿蹦蹦跳跳的在房间里来回忙碌，一会儿取了羊绒毯子换掉齐铁嘴腿上厚重的毛毯，一会儿又给齐铁嘴翻出冬天才穿的厚软的夹袄，愣是要让齐铁嘴穿着护住受伤的肩胛。张副官见小满自己还拖着伤腿，便主动给炭火里添翻了许多火红的热碳，屋里登时窜满暖流，大股大股的包裹住本就包裹厚实的齐铁嘴，齐铁嘴一边冒着汗一边扯开羊绒毯子，立刻又糟了小满的抗议，齐铁嘴甚是无奈，心说春捂秋冻，这下好了今年冬天要怕冷得过不去了。
　　由于小满也受了伤极为不方便搬动重物，而张副官又表现得极为“妥帖”，于是齐铁嘴理所当然的开始使唤张副官去将自己的黑檀沙盘挪到躺椅跟前。顾名思义，那黑檀沙盘中全是细细的黑檀子，每一粒都漆黑油亮，而若抓起一把便能感觉到重量较寻常的上品黑檀要重上许多倍。
　　齐铁嘴执了黑檀沙盘上随意放着的一枝桃木，那桃枝曲折宛转漆黑非常，也不像是随便折来的，齐铁嘴在沙盘中一柄连着画成一个边缘崎岖的图形，紧接着在那图形中描绘出个中细节。张启山看着齐铁嘴画出的地图，神情愈发凝重隐隐流出杀气，而张副官却没那么能沉的住，在齐铁嘴画出某个奇特而又独有的角楼标记之后，张副官一大步便越过了沙盘掐着齐铁嘴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满面凶煞盯着齐铁嘴。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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