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晨雾草唱歌的女人

　　19

　　“其实你们有什么梦想的？”秀心问。
　　宣玲无精打采说：“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个医生。现在的梦想，我只想与他在一起。”
　　秀心说：“我没有梦想的。”她问我：“绾儿，你呢？”
　　“我？”我有点愕然说：“梦想？我一直的梦想就是希望生活过得好一些，然后我好去流浪，好去山村里做一名老师，去看海去看雪。”我越数越多。原来我并不是没有梦想的，只是以前不敢得去想而已。
　　“流浪？老师？看海？看雪？”希媛不屑说：“这一些都算是梦想？绾儿，你还真的胸怀大志。看海看雪我早就看过了，有什么好看呢。”
　　“就算你有钱也不用在这里玄耀吧？”燕子悻悻地说：“绾儿这一些梦想就有意义多了，可不像你，老是想着蓝云飞，没出色，寻来寻去依然梦中想。”
　　“齐燕子，我又不是说你，谁要你多话？”希媛没有受过这样的反激，不由气了起来。
　　“你们都别吵了，还烦不烦啊？”宣玲不耐烦说。
　　“9494。”秀心点点头：“大家都是室友，有什么好吵的。”
　　“我想做歌星。”希媛突然说。
　　“什么？希媛你别吓我。”燕子说。
　　秀心习惯地皱着眉头：“希媛我承认你样子漂亮，但是蓝云飞会不会让你去？”
　　“是啊，希媛，你要想清楚，你的嗓子还是不太成熟的。”宣玲说得很婉转。
　　“绾儿，你认为呢？”希媛转过头来问我。
　　我看向窗外，正人来人往的，不断的与陌生人擦肩而过，不由想回一句佛谒，里面说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回今生的相遇。那么行人是不是为了下次相遇而擦肩呢？
　　“绾儿。”燕子推了推我说：“想什么那么入神？希媛问你她去做歌星好不好呢。”
　　我回过神来说：“都好啊，反正云飞也是学琴的，希媛唱歌他吹笛弹琴，很不错的主意。”
　　“问题是她能不能入围的问题啊。”秀心担心说。
　　“我觉得她的嗓音挺特别的。”我真心说。
　　“还是绾儿较理解我。”希媛感激地对我笑笑。
　　宣玲无奈说：“那就去吧，不过新星比赛快到了，而且又要考试，希媛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
　　“我有信心可以。”希媛肯定地说。
　　秀心举起杯子说：“来，我们以水当酒，衷心预祝希媛成为一个红遍省港澳的歌星。”
　　我们一起举起杯子，豪情壮志地喝下那半杯水，一起为各自的未来干杯。

　　20

　　燕子在陪我逛书店。
　　我一边推着装货物的小车子，一边对齐燕子说：“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一种花叫晨雾草的？”
　　燕子回过头来说：“啊？我怎么知道。”旋即她又问：“你不会真的相信希媛所说的话吧？”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那一种花美得来很凄美。”
　　“你别傻。”燕子不以为意说：“这一种草正为凄美才不应该出现在这一个世间上。”
　　我将目光从书上移到燕子的脸，微笑着说：“行，就知道你也对花没有兴趣的。”
　　“我并不是不喜欢花，我也喜欢所有美丽的东西。问题是我不会像你一样，听着名字就神往，便凄美啊清丽啊的。”燕子说：“我们几个人中，我最担心的是你，你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但事实上你的心比任何人都装得多东西。只是你不愿意说而已。”
　　我停下来怔仲了一会，然后推着车子到文学书区去。
　　燕子追在我背后说：“子林等一下来接我们。”
　　我停下来回过头问：“为什么叫他来？”
　　我有些害怕燕子看出了什么。
　　“傻绾儿，等一下我们拿着那么多东西逛街，累不累啊？有一个人帮我们拿，我们落得轻松嘛。”燕子白了我一眼笑着说。
　　“但是……这样不太好吧，而且我也会拿东西啊。”我说。
　　“你就是这样，从不懂得麻烦人。”燕子撒娇说：“好绾儿，你就给一个机会人家，跟子林逛逛街嘛。”
　　我一边将《金元诗史》放进车篮里一边说：“哦，那我明白了。”

　　21

　　我拿着一大袋的书，与燕子在肯德基里等着陈子林。
　　终于两人吃完手中的草莓冰淇淋时，陈子林终于气喘喘的赶到。
　　燕子连忙帮他拿来一杯可乐，他深深的看着我说：“绾儿。”
　　我慌乱的看向外面的街道上，透过玻璃，我看到自己害怕的眼神。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呢？害怕自己会爱上陈子林？害怕燕子会发现他爱的是我？
　　燕子看到我不说话，忙对子林说：“绾儿今天心情不好呢。”
　　“哦，为什么？”陈子林问。
　　“她可能想着大考该到哪里找暑假工吧。但是大考过后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在外面过年的。”燕子嘀咕说。
　　陈子林看着我问：“你真的不要回家过年吗？”
　　我点点头。
　　“你想要一份什么样的暑假工呢？或许我可以帮你。”陈子林诚恳说。
　　燕子说：“是啊，绾儿，你就让陈子林帮你吧，他在这里有亲戚，应该可以帮你找到一份工作的。”
　　我摇了摇头。
　　陈子林低着头，他再也没有看我。只有我能感受到，他依然还放不开我。看向燕子，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陈子林，眼里有着化不开的哀伤。
　　突然发现燕子并不如表面上快乐。她的不快乐却有一半因为我。
　　不由得轻轻叹息，我问：“子林，你是历史系的，不知道你对于白居易的《长恨歌》里所歌颂的爱情有什么感觉？”
　　“在天愿做比冀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陈子林说：“我只知道遇上爱的人，我从没有想过放弃。”
　　“可是，对于贵妃的死，他确是无可奈何的，他不想失去，可是最终还是失去了。”我说：“如果世间的事都如如意意的，顺顺利利的，那么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燕子插进来说：“我遇到爱的人，绝不会让他受任何的委屈，我要好好的爱他，要他幸福。”说完，深意的看了看陈子林。
　　我微笑，淡淡说：“子林，我们认识也有好几个月了吧？《长恨歌》里的爱情只是理想中，才会以比冀鸟去比喻。如果有一个知己在身边，便要懂得珍惜，不要失去了才发觉自己的后悔。有些事，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
　　陈子林低下头，默默地喝着可乐。我知道他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燕子终于明白我是叫他珍惜自己了，不由得脸红起来。她不依说：“臭绾儿，原来兜着弯来推销我。看我回去不修理你。”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我故作轻松说：“我怕燕子嫁不出去然后缠着我。”

　　陈子林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失落地看向街道。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失落还是燕子的快乐，我总是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听着燕子的娇羞，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我知道，我不能毁了燕子的幸福。

　　22

　　“如果有一天，你遇上爱的人，你会如何？我真的很想知道，绾儿，你会怎么样？”秀心突然问我。
　　她下午没有课，到我上课的室里找我。
　　我反问：“为什么突然为了这一个问题来找我？”
　　“没有什么，我只是在奇怪，为什么人人都在大学里谈情说爱，独是你，专心于读书而已。”
　　我不由失笑，无奈说：“我也想活得多姿多彩啊，但是我也很无奈。”
　　“我明白呢。”秀心说：“大考后我会一个人去外面。我父母不准我离开他们身边，怕是又要吵架了。有时候我宁愿贫穷一些，也不要这样的父母。他们从来不会问我心中想什么，只知道用钱去满足我，觉得什么都可以用钱去解决。”
　　严秀心说：“有时候我反而羡慕你，看到你每一次在电话里与父母温柔的说话，我就在想，你父母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而不是像我，记忆中，我父母从不会为我而下厨做一顿饭。”

　　我不知道该怎样的安慰她，事实上我的家确是很温馨，虽然很贫困。
　　我问她：“大考后你打算去哪里？”
　　“到西藏吧，那里有我的梦。布达拉宫，据说在那里许愿很灵的。”严秀心向往说。
　　“帮我许一个愿。”我想起燕子眼里的悲伤，脸上的笑容说：“帮我向佛祖许愿，希望燕子幸福。”
　　“我会帮你们全部人许愿的，我要你们每一个人都幸福。”秀心真诚地说。
　　我安慰她说：“放心好了，我们都没有做过坏事，当然会幸福了。”
　　“你会算命？”秀心笑了。
　　“我不会啊，但是我会用心眼看，你们都是那么好的人，如果都不幸福，那老天爷真的不存在了。”我也不由觉得好笑。
　　“跟你有一起我总是觉得很快乐。”秀心感触说：“我小时候总是没有朋友的，觉得童年特别的孤独。”
　　“你以后不会孤独的了，你有我，迟些你会有一个爱你的人。再过一些时候，你会有一群孩子，到时候你想孤独都没有时间呢。”我不由哈哈大笑，想像着秀心做母亲的情形。
　　秀心习惯的皱着眉头说：“绾儿乱说，我不嫁呢。”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她秀气的脸蛋，我相信，她一定会找到她的幸福的，虽然那一天在现在来说离我们是这样的远。但是我相信这一个世界有老天爷，我本来不相信这世界有神，但是为了她们的幸福，我宁愿相信有神的存在。至少我可以将这无能为力的愿望寄托在虚无的物上，换来一种安心。
　　终于明白为什么初一十五那么多人拜神了，拜神并不是为了真的拜那并不见得存在的神灵，而是拜自己的灵魂，换来生活中的安心，好像只要我们虔诚了，便得到应有的幸福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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