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医生的小点心

　　过了一段时间，季流川的手臂好了许多，基本可以做一些幅度不大的简单动作了。但是在甄点欣面前，他还是努力表现出右臂一动不能动的样子，借此来延长蹭饭的时间。虽然给她送了台洗碗机，但对方并不了解实情，为了使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白吃白喝，他去甄点欣那吃饭前，偶尔会买点菜和肉拎过去。
　　季流川买菜的眼光很快得到了甄点欣的赞赏。受到表扬后，季流川买的更起劲了，变着花样，越买越多...终于有一天，甄点欣在接过他手中的菜篮子时，委婉地开口，“其实咱们就两个人吃饭，吃不了这么多的，最近菜有点多，冰箱快放不下了...”

　　唐悉文刚听说季流川的手臂能动了，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你最近休假过得挺滋润啊。”
　　“我是工伤。”季流川光明正大。
　　“哼，我听医院给你换药的小护士说，你最近可是胖了。”唐悉文想着小护士的原话“感觉季医生最近胖了一点诶，哎呀，但是他原来实在是太瘦了，稍微胖这么一点啊，倒是显得更帅了”咬牙切齿道。
　　季流川没吭声。过一会儿，他开口，“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那个女孩的妈妈，终于同意咱们进行进一步尸检了。”唐悉文的语气严肃起来，“尸检就在明天，虽然你现在还不能操刀，但还是想让你过来看看。”
　　“嗯，我知道了。”
　　当天晚上，他等着吃饭的时候，忽然开口问甄点欣，“我，我最近胖了吗？”季流川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表现出漫不经心的样子。
　　正在颠勺的甄点欣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看了他一眼，肉片和菜从她面前纷纷扬扬落回锅里，“胖什么呀！照我说你还是太瘦，应该再多吃点儿。”
　　“哦。”季流川答应了一句，觉得无比放心。
　　当晚二人吃饭的时候，甄点欣有点发愁地看着他的右臂，“唉，你这胳膊还是不见好吗？”
　　“嗯，还是不怎么能动。”季流川心虚，继而又追加一句，“可能和个人体质有关系吧。”
　　甄点欣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点了点头。
　　季流川继续心虚。

　　次日，季流川准时在饭点走进甄点欣家里时，正听到客厅电视里传来“警方已于今日确认受害者死于他杀，同时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特征，并将全力对其展开搜寻...”
　　甄点欣给季流川打开门后，就又赶快跑回了厨房。
　　季流川往客厅里走，电视里继续说着“下面为大家带来案情回顾...”“受害者是一名12岁女孩...”
　　“才12岁啊，真是混蛋。”另一边熬着汤的甄点欣听到新闻，抬起头来义愤填膺。
　　“嗯。”季流川表情冷峻。岂止是混蛋，今天的尸检结果表明犯罪者根本就是禽兽不如。女孩口腔粘膜有损伤，口鼻中均有泥沙，胸部有明显抓痕......
　　“过程中，受害人母亲情绪激动，与警方发生冲突，一名法医在冲突中受伤，所幸该法医并无大碍...”
　　所幸并无大碍的季医生看着电视，嘴角微微抽搐。
　　“你们当医生还真是不容易，”甄点欣低下头去继续熬汤，“无论诊断对象是死是活，都会遇到情绪激动的家属。”
　　甄点欣的话是随口一说，季流川听得直冒冷汗。他沉默了一会，“其实，我不是普通的医生，我就是...”季流川的后半截话被菜倒入油锅后的“嗞嗞”声淹没。
　　“啊？你说什么？”甄点欣大声朝他喊。
　　季流川，“......没什么。”
　　“那快去洗手吧，”甄点欣朝他笑笑，“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季流川听话地去洗手。他从不觉得法医这工作有什么，也一直为自己是法医这事感到自豪。只是，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听说他学的是法医后，总是嘴上说着“法医好啊”，看他的眼光却总带着点异样，他也听到过她们的议论，“在死人身上动刀子，心理多少有点变态”“看惯了生死，冷心冷肺的”她们怎么看，他全不在乎。只是她呢？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你快尝尝这个汤，”甄点欣余光瞥见季流川走过来，一边解围裙一边对季流川说，“这可是特意给你熬的。”
　　季流川瞥见了汤碗里的大棒骨，回想起昨天甄点欣望着他右臂时若有所思的神情，顿时恍然大悟。大棒骨汤对于骨折愈合期的病人再适合不过了。
　　“多谢了。”季流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可惜甄点欣的围裙系了个死结，她专注于和那个死结作斗争，并没有特别关注季流川是什么语气。
　　“不客气。”甄点欣边说边用手使劲往后拽那个围裙结，并扭头看它。
　　这个动作做出来，围裙完全贴在了她的身上，勾勒出起伏的曲线。甄点欣对此毫无察觉，继续使劲往后拽着。
　　季流川觉得自己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这大概是他人生中屈指可数的几次脸红之一了。他朝甄点欣走去，站到她身后。
　　“我帮你解吧。”甄点欣听到那个低沉中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伴随着还有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
　　甄点欣顿时一身鸡皮疙瘩，“好...好的。不...不对啊。你右手能行吗？”
　　“我是右臂骨折，不是右手。现在右臂也稍微可以动一下了。”对方不容她拒绝。
　　季流川低下头，微微半蹲着去帮她解那个死结，温热的鼻息仍然一下下吹在她的脖子上，同时干净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就是那天她在摩托车上搂着季流川的腰时，从他衬衫上闻到的那种气息。甄点欣感觉自己的脸颊一点点升温。这个过程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好了。”季流川直起腰来。
　　“谢谢。”甄点欣的语气有点不自然，她背对着季流川，等待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不想，季流川却绕到了她的面前，他抬起左手伸到她的颈后，动作轻柔地帮她摘下了围裙，转身将其挂在身侧的挂钩上。
　　甄点欣的脸顿时爆红。
　　季流川扭过头来看到她的脸色，先是一愣，继而有笑意从眼中掠过，“快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是说呢，快吃快吃。”甄点欣努力使自己显得自然一点。
　　当天的晚饭，季流川吃得比平时更香。
　　送走了季流川，甄点欣看着菜谱研究雪媚娘点心的做法，研究着研究着...她开始哈欠连连。

　　季流川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还没走啊？”甄点欣问他。
　　季流川也不答话，只是把左手伸到她的脑后，就像为她摘围裙时那样。只是这一次，那只手轻轻地抚过了她的发，温柔地按在她的后脑勺上，而他的右手揽上了她的腰。甄点欣惊讶地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浓密的睫毛下晦暗不明的眸子定定地望向她，薄凉的嘴唇缓缓贴了上来，甄点欣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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