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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
话不多说,说干就干!晚上关了花店,我拽着洛兰不让他离开,三个人围着桌子对这个找人计划研究起来。洛兰翘着腿,仍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但我用一个鸡蛋打赌,洛兰这只是在闹别扭,他觉得才骂了别人蠢又帮他是抹了自己的面子,表面一副傲娇的模样,其实内心绝对是只忠犬!这种能帮助好朋友完成愿望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的。
“首先,要想找到淑兰小姐,一定要从司机先生下手。”我在白纸上写上司机两个大字,“淑兰一家都搬去了美国,只剩下这个刘司机,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容城,但是至少他很可能留在中国,而且据兴邦说,这个司机是容城本地人,肯定有很复杂的亲戚网,从他下手总比从外地来的淑兰一家要有希望的多。”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兴邦捧着脑袋一脸忧伤,他吸饱了养分,气生根又变回了手。“我其实找过他,这位司机先生三十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后来似乎也出国了,总之他们一家都从容城消失了。”
“他总有亲戚吧。”一直板着脸装深沉的洛兰说了一句。这是他逼装不下去的惯有表现。
“洛兰。”兴邦颤抖着伸出手去,“你不生我气了?”
洛兰像被火烧了一样跳起来:“你别碰我!阳气都要被你吸干了。”
兴邦讪讪收回手,不迭道歉:“对不起,我忘了我现在病了,会吸你们的精气。”
我暧昧又鄙视地看着洛兰。没办法,是他们自己把好好的话说得这么基情四射。
洛兰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咳嗽,板着面孔道:“我才不是为了帮你这个蠢蛋。我只是不甘心看着她把你的元丹拿走不还。我们修炼这么久才修炼出人形,一颗元丹可是凝聚了我们所有修炼的汗水,她什么都不做就白白拿走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让我找到她,非让她把元丹交出来不可。”
“她可能已经把元丹吃了啊?”我弱弱道。
“那就让她吐出来!吐不出来就杀了她,把她的肉给吃了!反正元丹化在她体内,吃了肉也是一样的!”洛兰咬牙切齿,手舞足蹈,同时不忘小心翼翼避过兴邦的身体。
一个原本凄美的爱情故事,一个本应该是温馨有爱的都市魔幻寻爱故事,被某个不长眼的家伙弄得血淋淋的。我真后悔把他叫回来帮忙,明明这种小事我一个人就行了。
但惨淡的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之后的一个礼拜,我利用课余时间跑遍了容城各个片区的公安局,到处寻找叫刘淑兰的女人。我的想法很简单,虽然刘淑兰举家出国,但是她父亲当年是国民党高官的翻译官,也算是有地位的大人物,雁过留声,总会在档案里留下痕迹。然而我太天真了,且不说国民党高官的资料在经过这么多年后是否还会存留,姑且就算有,请问我要怎么才能得到允许,进入档案馆查资料?把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告诉管理人员一定会被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吧。
公安局方案被否决,剩下的就只有登寻人启事了。洛兰知道我的想法以后嗤之以鼻:“拜托,人家住在美国,或许又去了别的国家也不一定,你在容城晚报上登一个豆腐块,本地人还要戴着个放大镜才能看见,你想让谁发现啊?”
“果然还是落伍的花妖,”我摇头做叹息状,“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张网吗?”
“什么网?蜘蛛网?顶个毛用。”洛兰发挥他挖苦贬低的技能。
我打开电脑,把网页对着他:“天罗地网,因特网是也。”
我联系了几个打游戏时认识的网友,他们虽然都是中国人,但居住在世界各地,我请他们在各自国家的网站上刊登寻人启事。其中有几个女孩子听了我改编过的爱情故事感动到不行,当即表示会发动所有朋友一起人肉这个叫刘淑兰的老人。
事实证明,人肉搜索虽然强大到让人害怕,却也强大到令人想要顶礼膜拜。没过几天,一个住在洛杉矶的女孩告诉我,她在斯坦福上大学的朋友找到了我要找的人。“那个叫刘淑兰的爱情故事女主角,是斯坦福大学文学院的教授,但是前不久刚刚去世了。”女孩告诉我,“据说她的家人也在寻找一个给了老教授一枚珍宝的男人,他们带着那宝石好像已经回中国了。”
“她的家人?是儿子女儿吗?”我问。
“是养子养女啦,老教授终身未婚啊,是斯坦福出了名的老处女哟。”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洛兰,让他帮我评估一下这对于兴邦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好的一面是,刘淑兰至死还是没有忘记兴邦,坏的一面是,不管她多么爱兴邦,可惜她已经去世了,兴邦心心念念想要见她一面,如今没有办法实现了。”
洛兰锁着眉头喝咖啡,他一连灌了两杯咖啡,终于抬起他的头:“刘淑兰的家人是来容城了吧?让兴邦回去吧,反正他留在花店也无济于事。兴邦不是一个傻瓜,或许他也猜到淑兰不会用他的元丹吧。不对,他就是一个大傻瓜,总是喜欢用最大的善意去揣度别人。”
兴邦离开那天,坚决不要我们护送。我知道,他想一个人面对爱人故去的消息。但是我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所以还是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头几天,刘淑兰的家人并没有来。我只能每天白天上学,放学的时候躲在校门口的角落观察一阵。兴邦每天傍晚都要在榕树下坐一坐,仿佛认定这个时候他的姑娘就会回来。他虽然看着憨憨傻傻,但胜在身材傲人,眉眼英俊,一时间惹得新浦中学的女生们小鹿乱跳。
我最终没能看到刘淑兰的家人,但我知道他们一定来过了。因为整个学校的同学都在谈论,校门口那颗老榕树,原本已经枝叶枯黄,连树干都空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又活了过来,而且枝叶更加葳蕤,树干更加粗壮了,还一下子生出好多好多壮硕的气生根,真的有独木成林的样子。
一天傍晚,兴邦出现在花店,他的眉眼带着淡淡的喜悦和释然,还带来了一本相册。我打开相册,里面满满都是刘淑兰的照片,从她去美国的那一年开始,直到她去世,她把所有的年华都用照片记录下来,从满头青丝到白发苍苍,从豆蔻年华到日落夕阳。大多数是她躺在病床上,对着镜头握起拳头坚强微笑的样子。
“她到了美国以后心脏就更不好,她不是不愿意来看我,只是生病没有办法回来。”兴邦微笑着抚摸相片上每一个小人,“她有坚守我们的约定,一直努力恢复健康,和病魔做了这么多年斗争,每一张笑脸都记录着她的决心,她没有失约。没有。。。可是为什么不失约!”兴邦的眼眶里毫无预兆地滚出一颗泪珠。”她说她喜欢孩子,希望能够儿女成群,家庭幸福。我宁愿她忘了我,吃下我的元丹,好好的,幸福地活着,等到四世同堂,五世同堂,一家人一起热热闹闹拍个全家福,总比这样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好看。她活着,我的爱即使遥远缥缈,却是存在的。现在她死了,我想,我的爱完了。”
“我想,你之所以重新服下元丹,而没有选择和淑兰一起殉情,是因为这是淑兰的遗愿吧?“我拍拍他肩膀道,“其实淑兰和你真的是心灵相通的,对于你来说,她的生命是你的爱,对于她来说,你何尝不是她的寄托?你们当中无论谁好好活着,你们之间的爱情都会永远鲜活。我想淑兰现在一定很开心吧。你看,她一直在对你笑。”我示意他看相册,每一张照片上的女孩都笑的那么灿烂。
我从相册中找到一张淑兰的照片。照片上,淑兰坐在一棵树下,她的身边像是故意留出了一个空位,还放着两杯饮料。虽然这不是一颗榕树,但是有夕阳,有学校,是个很美丽的黄昏。我把它拍下来,也给兴邦照了一张照片,把两张照片用PS技术合在一起。照片外,曾经亲密的两人如今已经天各一方,而照片里,他们却依然笑容灿烂,头碰头,肩并肩,摆出一个坚韧稳固的尖角模样。
是哪位哲学家说过的?爱,可是这个世上最美好,最稳固的形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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