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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那你应该知道，这里连鱼都有问题——”没有见过这样缺乏危机意识的人，上官不醉倒有点哑然了。
“哪里的鱼？”似悠凉似惊讶的口吻。
“水里都是……”他好心做到底索性站起身指给他看。
“哪？”临水而立，青岩下轻白淡粉的落花漂浮在自己静谧的倒影上，间或随风滑行一段，蓝湛湛的一泓溪水深不见底。
“那里！呃——”脚下突然一滑。什么都来不及抓住。
水花高高溅起。
他胡乱扑腾着，透过晃动的水光和落花的影子，似乎看到御苍灭站在岸上状若关切地俯视，眼神也像这日影下的水，温凉而妥帖。
可能是水下的错觉，竟然觉得有些散漫的冷漠。
一水绯色迅速聚散，像大风过后的天空掠过的鸟群。惊觉皮肤上传来密密的啄咬，他骇然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水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他挣扎着在水中一个劲扑腾。
御苍灭双手抱胸，冷眼看一个黑色的小爪子从上官不醉身旁冒出来，用力挥两下，又沉下去。
鱼群不顾一切的挤撞着，衬在那浮沉的黑衣上就像暗夜里轰然凋落的桃花，盛大而无法挽回，有殇逝一样惨烈又让人惊艳的美感。
然而……一只手仿佛不死心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竟生生抓住了他飘拂的衣摆，爬上岸来。御苍灭微微挑起眉。
“我就知道仁兄不会见死不救的，”上官不醉有气无力地摊在地上，小兽从他头上滑下来，两个金色的眼瞳成了金星乱冒状，它歪歪斜斜走几步，跺跺脚，猛地一甩身上湿漉漉的毛，停了下，仰天吐出一道小水箭，打了个小咯，又吐出一条妃色的鱼。
御苍灭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差点就喂鱼了。”上官不醉唏嘘，抬起头来，两条牢牢咬住他下颌不放的的桃花鱼松了口，满地乱蹦达。
御苍灭在他面前蹲下身，桃花鱼在石上乱跳着，那种半透明的妃色一离水就转为幽艳的胭脂色，鱼嘴还一张一合，一看那细密的锯齿，竟是磨平了。
“竟然咬不穿……”那声音恍如叹息。
“还好这鱼比前面见的那群温和。”上官不醉也点头侥幸着。
“温和？”轻轻的笑，眼神不可觉察地晃动了下，扫了眼衣摆上的湿手印，晦暗不明。“往西走。”
“什么？”上官不醉忙着拧干袖子上的水没有听清。
“出去的路。”
“那个……西边走过了。”
“只有正午能走。”闲闲地倚树而坐，手指若有意若无意地拨着冰弦，虚空中一两点清澈的琴声涟漪一样晕散开。
不过，也是瘴气最盛的时候。
上官不醉觑了眼天色，已经近午了。“仁兄不一起走么？”
“我在等人，”笑容悠悠凉凉地打开，眼角一只冰色的蛱蝶像隔着雾气一样魅惑迷离，看不分明。“等可以找我麻烦的人。”
“这样……”真是让人费解的嗜好，不好深究，也不想过多逗留，他随手把湿漉漉的黑发扒拢到头上，逆风一拱手，“那多谢了，在下告辞。”走了一段，还是回过头，扬眉一笑大声道，“仁兄也早点离开吧。”
手指拂过冰弦，御苍灭深茶色的眸子缓缓掩了下来。
感觉到危险了吗，倒是……敏锐得让人意外的直觉，“本来是头不错的祭品……”温凉的笑漫不经心地弥漫开，林间的飞鸟受感染似的在他身侧欢叫盘旋，脸颊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一只小鸟落在他肩上,正亲昵地用脑袋磨蹭着。低垂的眼眸蓦然一沉。
“愚蠢！”
轻轻吐出两个字，裂帛一样的琴声如疾箭乍起，漫天的血雾和沾血的翎羽四散开来。
“真是让人恶心……”面无表情地擦拭脸上被碰触的地方，冰冷的眸子注视着自己洁净如初的衣袍，勾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果然……
再多的杀戮也不会给这身上沾染半点血腥……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雾。
上官不醉觉得头有点晕，被蛇盯住的感觉在心上盘踞不去。他若无其事地走着，猛地往身后看一眼。身后好象什么东西在雾里逐渐成形，隔着雾裹烟封的桃花望去，形影绰绰。
幻觉，幻觉。他压下心头的骇意，加快脚步。
雾里一双双红眼睛亮了起来。
小兽的毛突然竖起来，上官不醉抚着小兽骤然紧绷的脊背，缓缓回过头。
一群看起来常年饥饿的灰狼淌着口水，两眼赤红，仿佛是一瞬间从另一个地方凭空被移过来的，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一群狼虎视眈眈的视线正死死锁定在他身上。
有些僵硬地放下小兽，他紧贴着树站着，举高两手尝试沟通：“各位狼大哥狼大伯狼大叔，在下只是借过，绝不会打扰，”看到一头狼血红的舌头在嘴边的毛上舔了一下，他吞了口口水，干涩地笑一声继续道，“还请高抬贵手放——”
话没说完，一群狼像看到砧板上的肉，争先恐后地扑上来。
一把捞起还懵懵懂懂准备低咆警告的小兽，他发足狂奔。
一群狼后面穷追不舍，他头皮发麻边跑边回头试图晓以利害：“各位数目这样多就算吃了在下也不饱，在下才一个，分起来恐怕还不够各位塞牙缝——” 头上有劲风扑过，一条毛蓬蓬的大尾巴扫过他的脸，那团影子紧接着在他身前落下来，然后迅速掉转过头，朝他张开血盆大口等他自己送上门来。
上官不醉拼命刹住冲势，总算在那个通往西天极乐的捷径前硬生生地把身形停下来。后面的狼群围了上来。
“在下皮粗肉厚不好吃的……”他冷汗滑下，满脸堆笑用力把扑上来的狼头推在一尺开外，奈何那动作实在不够迅捷，一排锋利的牙齿还是嵌在他肩上，他心有点凉，然而那头狼没有进一步动作，烈日下可以看到那头狼瞪大眼，下颚的肌肉几次强劲收缩。
莫非牙口不好？短暂的怔忡里一群狼张着獠牙一涌而上，他被迫不及待地扑倒在地，啃脚的啃脚咬胳膊的咬胳膊。然后那群狼突然卡在那死瞪着他，噎到一样两眼暴突。
上官不醉突然有点了然，难怪会饿成这样。神色带了点同情，“呃……诸位也看到了，要吃在下这样费劲，依我看还是以和为贵……”
小兽踩在一头犹在曲唇啃咬的狼头上，圆圆大大的金瞳好奇地盯着那黑润晃动的鼻头，歪着头看了半晌，突然探出爪子。
“嗷——”
一声直冲天际的惨叫。
小兽被甩了出去，晕头转向地砸在上官不醉胸口上。
“草！老子那么多年头次见到来这里的菜鸟！都快秒杀了还跟一群怪忽悠什么！”这林子的怪物虽说是等级始终保持和玩家持平，但是绝对不会有人会想踏进这里，委实是因为这里的设定这太抽风战术太卑鄙，不仅每头怪物都会复制你的全部属性，而且每次总是一对一百蜂拥而上，杀几个，补回几个，他都怀疑这见鬼的场景设定是游戏开发组存心要把这里变成鬼区。
一片寂静。
“一岁，怎不说话？”
“那１级的菜鸟还活着。”目光明显有些呆滞。
“咦……”探过头再看，下一秒，两人藏身的桃树整个树冠被他失控拍飞出去，“靠！搞错没有！这样BT的防御！！”(BT=变态，游戏里碰到的网游术语……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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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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