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莓铃不灵

　　有人故作镇定，也有更多的人是绝对镇定。大多数人的骚动止于发觉事不关己的那一刻：不是地震火灾海啸，也不是外星人袭击地球，高楼即将陨落，而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暴徒妄想彻底摆脱警方等正义力量，劫持大都会银行运钞车一夜暴富。

　　在全城面向世界开放的戒严关头，在超人的眼皮底下。

　　大家淡定从容地再次进入观展状态，沉醉于高新科技中不问窗外事，他们自问庸庸碌碌毫无能力，便索性毫不作为，只期盼大都会守护神能用他天赐的超凡能力为他们带来happy ending。

　　只是可惜，今天大都会守护神也堵在来的路上。

　　完了完了不带忽然难度进阶的。

　　克拉克叹了口气。

　　他这回要怎么从前一秒才确认过眼神的人面前忽然消失，又在料理完一切后忽然出现？

　　换做别人还行，这小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她的眼神太可怕了。

　　他正凝眉飞快思考着对策，而莓铃，相反地，作为实打实的行动派，逆着人潮，蹬着五厘米高的黑色漆皮方根皮鞋，小跑到落地窗边观察动向。

　　被高密度金属封得严严实实的运钞车只在副驾驶小小地开出半扇窗的间距，漆黑的枪管和被头套遮得严严实实的一颗黑色的头颅从中探了出来。枪口疯狂而无差别的扫射与驾驶员横冲直撞配合开路，根本不怕行路上的司机和路人不配合出逃路线。在他们身后压根就没看到警方的踪影，只听得见急促作响的警铃，声效渺远，光打雷不下雨，完全压制不住。

　　运钞车就这样从视线范围所及的单行道转弯一直线地，向前猛冲，离博物馆的街区口越来越近，离下一条街的十字路口越来越近。

　　那是个相当宽敞的十字路口，连结着博物馆斜对面繁华的商业街和身后的高档住宅楼，可能就是因为太宽敞、距离太足了，车走得漫不经心，人也过得满不在意。两个少年站在街口红色的自动售卖机面前，经过一番纠结探讨终于选定所好，竟然一时大意，有说有笑地斜穿马路。

　　常年修行锻炼出的绝佳目力让莓铃一眼认出他们是谁：一个金发碧眼，身形高挑，一个深色眉眼，体格瘦小，那模样她太熟悉了，以至于当事情真的发生在那一刹那之间时，她的反应之迅速，神色之紧张，更甚于两位当事人。

　　“彼得小心！！”

　　深发色、深色眉眼的少年仿佛冥冥之中真的听得到莓铃忧心的呼唤似的，第一个反应过来——如果杵在原地迟疑了两秒也算是反应的话。

　　身边人并不自知，仍自顾自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向前走，并肩的两人倏地有了间隔。

　　彼得咬咬牙，收回已经伸出的，摆好奇怪手势的右臂，奋力助跑，飞身扑向好友，借着冲力两个人直直撞向对面。

　　“彼得！”莓铃惊呼，整个人几乎都要嵌进玻璃里。

　　她握紧拳，朝向玻璃重重砸了一拳，丝丝裂痕蛛网般顺着力量中心向外扩散开来，形成美妙的图案。

　　红色的眸子晃了晃，随即变得坚定。

　　“你干什么啊彼得！这样很疼的！等等……这是什么声音？”

　　哈利摘下耳机，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但已经晚了。黑暗中他只能看到彼得的下颌与不断颤抖的喉结，外界的光从彼得四肢以外的地方透了进来，让他勉强能看清近在咫尺的暴徒。

　　他瞪大双眼，连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彼得因为紧张而剧烈喘息着，用自己的后背护着他，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做，彼得的内心还在进行思想斗争。

　　对所有心脏都提到嗓子尖的人来说，这十几秒格外漫长。

　　准备趁莓铃的注意力完全被路况吸引而借机从安全楼梯溜走的克拉克，终于趁着事态还没有因为超人的缺席而变得更严重之前见缝插针，扭头就走，谁料冷不丁后背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狠狠砸中。

　　不疼，但力道大得足以让他向前趔趄两步。

　　落到地面的深红色帆布书包大得惊人，重量也惊人，如果不是外形很艳丽，水杯也落了地，克拉克几乎怀疑李莓铃是不是背着铅球上学。

　　“呼啦”，停顿的功夫脚边迅速多了件暗黄色的西装外套，绿格子领带，手表，还有……铅块袋？？？

　　最后那声“咚”着实吓到他了，他甚至忘了自己应该先把针对小姑娘的疑问往后拖一拖。

　　比如，先救人什么的。

　　像莓铃那样，先救人。

　　……等等，这丫头片子要干嘛？

　　“哈！”

　　克拉克震惊地注视着莓铃大喝一声，对准玻璃纹路，成功将防弹玻璃凿出个大洞来……徒手。

　　紧接着她一脚踹碎窗边，飞身跃出博物馆三层，仿佛算准了倾角和重力加速度般，直冲向运钞车，还顺便在空中调整了姿势，借着俯冲的惯性，对准车体又是一脚。

　　稳、准、狠。

　　人仰马翻。

　　车头撞碎街边精品店的橱窗，货柜和车头同样变形了一大块。后车门锁在一阵与地面的摩擦中损坏，大批大批的钞票散落一地，被风吹起，张扬地下了一场绿色的金钱雨。

　　而莓铃，白衬衣、格子裙、红玉护腕，披散的乌发随风飘摇，胸前跳跃着的血色吊坠在日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被风撩起的衣角下纤弱的腰肢刻着道道血痕，不受控制飞扬起来的裙下风光若隐若现，结实的大腿线条与纤长的小腿比例完美得简直违和……

　　此时仿佛时间空间全都定格，所有在场者的目光都聚焦在空中飞扬的那一点上。

　　彼得呆呆地凝视着那道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微风拂过，他禁不住涨红了脸，不敢再多看莓铃一眼。

　　白……白色的！上帝我有罪……

　　她收势，空中翻转，压低身体重心，冷峻而坚毅的眼神使得年轻的脸庞有了一种神圣的美感。

　　毫无征兆地，仿若翩飞的蝴蝶，莓铃从天而降。

　　只是这只蝴蝶在左脚刚触及地面的时候，脚踝便以男人见了都感觉到疼的可怕角度狠狠向外折了一下。

　　于是她脸上原本要放送给彼得和哈利的，让人安心的笑容瞬间扭曲成恐怖电影宣传海报。

　　带着杀猪般的尖叫，莓铃像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没了重心，跌坐在不远处的彼得身上，引发接连两声哀嚎。

　　……好吧，蝴蝶效应？

　　“莓铃！你没事吧？”
　　——来自夹心馅料彼得·帕克恳切的关怀。

　　尽管对于方才那幕他挥之不去，心痒难耐，他也懂得轻重缓急。莓铃崴得那个弧度还带着下落的加速度和冲力，而且，据他目测，她的左脚腕红得很厉害。

　　“有事！特别有事！你穿着高跟鞋崴一下试试……呜呜骨头要断了……”

　　彼得见到扭过头冲自己高声喊的莓铃，愣了一下。

　　她这是……疼哭了在朝自己撒娇吗？

　　好吧撒娇的部分也许还有待商榷，不过莓铃确实已经眼泪含眼圈了，她紧紧捂住脚踝，整个人弓着身子，压在哈利和彼得上，完全没有动一动的意思，实际上她也不敢动，因为这真的很疼。

　　刀枪棍棒，火烧雷击，16年她经历了太多，但从没人告诉她穿高跟鞋崴脚有这么疼。

　　所以她为什么要学人家穿成这样到处浪呢！！

　　一时间这种怀疑人生的痛楚使她忘记伪装，只剩嚎叫。

　　“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嚎叫被人按了暂停键，奇了怪了这人竟然是哈利。

　　莓铃怔愣着，低头看了看脚踝，又侧过脸看了看地上的哈利，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忽然有点感动。

　　“信赖，往往创造出美好的境界。”冯老诚不欺我！①

　　一定是因为自己奋不顾身且舍弃形象的英勇义举在他们之间构建了同学爱的美好桥梁！

　　于是，不管莓铃现在有多疼，对自己的筋骨状态有多不确定，她还是扭头冲哈利绽放了一个自认为是本人最甜美、最可爱的笑。

　　她点点头，用隐忍着痛楚的清亮嗓音颤抖着回答：“恩，谢谢关心，我想应该可以，因为我的……”

　　“那还不赶紧从我身上起来？！你！还有你！怎么还坐着歇上脚了你们？”

　　哈利毫不客气地咆哮道，绿眼睛狠狠地瞪着她。

　　莓铃二人被这声嘶哑的咆哮吓得一哆嗦。

　　彼得扶着莓铃连滚带爬地从地上……不，是从哈利身上站了起来，随后又伸手拉哈利站起，后者的脸黑得像锅底，一个劲儿地拍着身上的灰，唇线紧抿，眉头不展，看向莓铃的眼角余光都仿佛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