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戴上指环

　　随着夜幕降临，不少昼伏夜出的夜猫子们都进了酒吧里，人越来越多，卡座上很快就坐满了人。

　　这里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姑娘。穿着各种漂亮制服，手里挥舞着荧光棒，在场子里走来走去，点燃气氛。

　　场上的第一个表演节目也已经开始。

　　爵士舞，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女孩儿跳得大胆，性感，充满了亲昵魅惑的张力。

　　卡座上的不少观众全都停止了聊天，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表演，有的不少拿出手机拍视频。一舞完毕不过几分钟，整个场子的气氛瞬间沸腾了起来，场下爆发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掌声。

　　场下的角落里，陈苏木安静地站在那儿，像是个置身于巨大狂欢中的局外人，与周围的热闹形成了隔绝。

　　秦娥走到台后，对李蝉衣道：“要不你还是等会儿再上场吧？”

　　这样炸场的舞蹈表演，后面的节目很难接得住气氛。秦娥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李蝉衣笑着摇了摇头。

　　“我才不要呢，早点上去早点演完，早点下班。”

　　她已经在这表演好几年了，经验足够丰富，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就心生胆怯。

　　秦娥失笑：“你就想着下班是吧？”

　　“那当然啦……”

　　李蝉衣一边跟她说笑着，一边驾轻就熟地走上台。

　　她看向灯光师，对方很快会意，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紧接着，整个酒吧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台上正中央的位置打着一道强烈的光束。

　　只见她站在那儿微微转头，调整了一下话筒，几缕头发也随之摆动，带着几分调皮，她什么都没做，却莫名给人感觉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在这个舞台上自由又快乐。

　　随着伴奏响起，她发出第一个音符，张口就直接把人带进了一种空灵的，淡淡哀伤的气氛中。

　　黑暗中只有她那里拥有唯一的光亮。

　　“你是太阳，又为何会遍体鳞伤。”
　　“羸弱的理智已莽撞，谁平复内心的惊慌。”
　　“世界上太多痛恶悲狂，曾经一起见过绝望。”
　　“抓紧我，不要放。”①

　　……

　　细细的女声，嗓音中还带着几分空灵的哀伤，在黑暗的场馆中极具穿透力，每一句歌词仿佛都能随着哀伤的音乐伴奏扣紧人的心弦。

　　她唱完，放下了话筒。

　　场内的灯光渐渐亮起，李蝉衣朝着台下鞠了一躬。

　　在一片死寂般的静默之后，众人像是这才从音乐中回过神一般，爆发出一阵一阵掌声。

　　能来酒吧里消费的基本都是已经成年的女性，谁在年少轻狂的时候还没收到过情伤，很容易被她的歌声带到那些回忆里，产生触动。

　　跟刚才的躁动不同，不少人触动生情，甚至有人在擦眼泪。

　　“她太厉害了。”
　　“是啊，唱的真好。”

　　台上站着的那个人仿佛有魔力一样，能够一开口就触动人心。内心有丰盛细腻的情感，却唱得轻轻松松，举重若轻。

　　待灯光亮起，众人这才看清她的长相。

　　那是一张明媚漂亮的脸，眼神永远是那样的神采奕奕，清澈又带着一种执着，眼角眉梢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脆弱感。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就像是一本书等着你去探索打开，她好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包容了命运所带来的所有苦难与馈赠，拥有一种包容坚韧的女性力量去接纳，才站在了众人面前。

　　甚至有个妹子一边哭一边对着台上喊：“美女你电话号码多少？！！我想跟你约会！！！”

　　台上的李蝉衣笑了笑，摆摆手，风轻云淡地走下台。

　　场下也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友人纷纷吐槽哭嚎的妹子又“一见钟情”了。

　　妹子一边哭一边猛喝，想起了那个曾经的她。

　　“来来来，喝喝！”

　　友人见她还没彻底放下伤心事，拍拍她的肩膀，陪着她喝。“行，喝！今晚不醉不归！”

　　隔着场内的人声鼎沸，陈苏木看着李蝉衣。

　　周围有人吐槽：“好热。”

　　——

　　“好热。”

　　夏日的教室简直就像是个大蒸笼，几个大吊扇悬挂在头顶不停地转动，但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学生们几乎个个都额角流着汗。

　　老师站在讲台上，拿着三角尺敲着黑板，“邦邦”两声。

　　“大家把书翻到154页，我们接着讲题……”

　　外面树上的麻雀，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还有隐隐约约的蝉鸣声。

　　靠窗坐着的同学心思已经飞远，早就不在课堂上，她眺望着远处的操场，上面站着很多人，热闹极了，很多人穿着各色各样的表演服，像是花孔雀一样，节目正在紧锣密鼓地排练。

　　南林一中的100建校周年校庆要到了，听说校领导还邀请了市里的大人物过来参观。全校上下这几天都沉浸在欢乐的节日气氛中。

　　老师站在台上讲的口干舌燥，见到台下的人不专心听。

　　立刻点名道：“叶琳，你来讲讲这题该怎么解？”

　　被点名的叶琳立刻回神，把视线从操场上收回，尴尬无措地站了起来。

　　同学小声提醒她道：“第4题。”

　　老师耳聪目明，这点小猫腻自然逃不过她的法眼。“要不你来替她讲？”

　　同学羞得恨不得把头埋进桌洞里去。

　　就在这时，下课铃好巧不巧地响了，“铃铃铃——”

　　老师憋了一口气，还是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手里的粉笔跟三角尺。
　　离开教室之前，留下一句：“你们班的人要是都能像陈苏木那样，我不知道要省下多少心，一个个的坐也坐不住。”

　　而被拎出来的模范，本人正坐在教室的一角。埋头刷题，听到老师提起她，她也没什么反应。

　　这句话的威力很快消散，教室很快又恢复窃窃私语的状态，像是一锅煮的散乱的米粥。

　　下节课是音乐课，说是音乐，但是一般都是被其他老师占课，今天难得要上自习。四舍五入等于不上课。

　　同学们都是十几岁的孩子，青春期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因为校庆的到来，操场的音响时不时传来音乐，教室里的人个个心思浮动了起来。

　　班主任抽个空，在课间过来通知：“要去看校庆表演的同学可以去了，偶尔也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愿意去的同学就留在教室里自习。”

　　这么热的天，谁学得下去啊，再加上操场的音响干扰，与其苦熬，还不如去放松。

　　大家一窝蜂都溜了。

　　陈苏木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似乎这热闹的气氛怎么也渲染不到她。

　　她看了看手里的错题集，算了算时间，正好能把前3页过一遍。给自己的时间安排好，陈苏木又继续埋头学习。

　　等她做完再回过神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空空如也。

　　除了她之外，教室里还剩下另一个女生，她大约是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捧着一杯加冰的奶茶，杯壁上冒着冷气，挂着小水珠。

　　面对陈苏木略带茫然的眼神，她愣了一下，解释道：“她们都去操场看校庆表演去了。”

　　陈苏木轻“嗯”一声。她向来寡言少语，所以也没有人觉得有问题。

　　叶琳觉得纳闷，怎么学神就能做到这么淡定呢？也许这就是一种天赋吧，人跟人之间真是不一样。

　　虽然才高二，大家都很清楚，像陈苏木这种学生是要去上TOP2的，学校里的竞赛也要靠她去参加拿奖。老师们对待她的态度更是达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这种学神，一般人都不敢耽误她的学习。大家一般都只有遇到实在不会的难题才会去问她两句。

　　可这天下午，叶琳不知道怎么的，随口提出：“要不咱俩也去看看，校庆表演也挺热闹的，你要去吗？”

　　正巧陈苏木也没什么事，她随口答应，“行。”

　　合上书，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教室。叶琳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简直不可思议。

　　到了操场，很快，两个人找到了自己班级的位置，找了个台阶座位坐了下来。

　　坐在台下，陈苏木看着这些热闹的精彩的节目，心情却如坠冰窟，忽而生出一种陌生的，自己不属于这里的感觉。

　　南林一种不乏这种家境好，从小培养兴趣爱好，能歌善舞的学生，她们在台上表演节目散发青春的光芒能量。伴奏的音响声几乎要大的击穿耳膜，好在很快就停了。

　　而与台上的人不同的，就是小镇做题家。

　　陈苏木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青春期的孩子心思敏感，在这样热闹的气氛里，陈苏木很容易察觉到这一点，除了做题，她似乎什么也不会。

　　家庭无法给她们提供这样的资源让她们去学习爱好。这是一种奢侈。被教育制度掩盖的出身差距。

　　周围不乏有羡慕的声音，“她们跳的好棒啊，我要是也会跳舞就好了。”

　　这类声音起初很小，直到一个身穿白色裙子，一头乌黑长发的女孩走上台。

　　她光是站在那里，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女孩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一架钢琴，她在钢琴前落座，头发折射出绸缎一般的光泽。一边熟练地弹奏，一边唱歌。

　　一曲结束。

　　主持人走上台，“感谢高一三班李蝉衣同学为大家带来的表演……”

　　台下的气氛直接推到了顶峰，男生们个个都沸腾了起来，女生群体中却出现了一些极为分裂的声音。

　　“真会装！”
　　“谁让人家家里有钱又长得漂亮呢，怎么羡慕嫉妒恨？”

　　“得了吧，谁能比她会装啊，早不知道跟多少个男生发生过关系了，你怎么知道她家有钱，万一是装的呢？”

　　“别造谣了，谁不知道是因为你男神陈凯喜欢人家，你喜欢陈凯你就去追呗。”

　　“切，全校男的谁不喜欢她啊，黑长直，白裙子。男的不就喜欢这种装纯的嘛？”

　　那人否认，“也有别的，不喜欢她这款白富美大小姐的，那就是喜欢陈苏木学姐这样的，学神白月光啊。学姐也很牛好吗，哪里比这种只有一张脸的人差了？”

　　“那是当然，陈苏木学姐多厉害，上次竞赛还拿了奖。”

　　隔壁是高一的班级，传来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同班的叶琳下意识地看了陈苏木一眼。

　　陈苏木毫无“名人”的自觉，人都会下意识地寻找自己缺失的东西，她也不例外。

　　她凝视着从台上走下来的李蝉衣，眼神怎么也收不回来。

　　表演台距离几十米，那身影小小的，隐约能看到她行走时白裙摇摆的弧度。

　　傍晚，天边金色霞光很美，为李蝉衣的裙摆度上了一层耀眼夺目的金光。她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人一样，美得不像是属于这个空间。

　　她绕过表演台，穿过跑道，走到了这边。

　　冷嘲热讽的声音却没完全停下。

　　陈苏木忽而莫名紧张了起来，说不清楚，是替这些背后说人坏话的人紧张，还是替这位漂亮的学妹紧张会听到伤人的话。

　　明明是跟她无关的事，换做以前她连听都懒得听，现在却不受控制，牵动了心弦。

　　李蝉衣视线扫了过来，与纤细身躯极不相符的是她的眼神，像是一头凶猛的小兽一样，透着冷漠，甚至带着丝丝傲慢。

　　陈苏木忽而生出一种庆幸感，还好，她看起来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李蝉衣是个很不一样的人，至少不像是旁人议论的那样。

　　叶琳的神色也透露着古怪。

　　可陈苏木丝毫没有察觉，她感觉到自己的不正常，但还是忍不住问：“你知道刚才那个女生吗？”

　　李蝉衣表演完了，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她，所以陈苏木的问题不算突兀。

　　叶琳有些不悦，言语里透露着淡淡酸味：“她是今年高一的学妹，被贴吧里评为校花，不仅仅是高一的男生，就连咱们班的梁子尧都喜欢她……”

　　她们是理科实验班，放眼整个年级组里，她们班又是实验班中的佼佼者。

　　梁子尧长得又帅，又会打篮球，学习成绩又好，在学校里不少女生喜欢，叶琳就是其中之一。

　　陈苏木对梁子尧没什么印象，大概每个理科班总是有一些男的吧，梁子尧就是这些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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