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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二歌颂
“沈,我恨这个国度。”吃饱喝足,南路赖在沈凌的房里不走,趴在沙发上,用手支着脑袋侧卧着,看着在摇椅上悠闲看书的沈凌,突然说起来。
“如果我想把它毁了,你会干什么?”南路祖母绿一样的眼眸注视着沈凌。
“世界不毁了就行。”沈凌从一边的小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朝南路砸去。
南路一抬手接住那本书,一看书名《论星际史的朝代更迭》。
南路:……
南路把书放到一边的小茶几上,然后继续看着沈凌发呆。
没理会南路堪称炽热的视线,沈凌继续沉迷于书海之中。
盯了许久,南路打开了星网转移注意力。
星网之上入目的满是他们胜利的消息,铺天盖地。
随手点开几个,各种好话不要命的往他们身上堆,好像他们说救世主一样,会保护他们,带着他们走向光明似得。
南路的眼睛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
在最初的时候,他还会高兴的指着这些报道,兴高采烈的告诉沈凌,他们成为了英雄。
沈凌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可是次数多了,南路也渐渐沉默,不在提起这些报道。
他明白了沈凌那时为什么没有说话。
这些赞美,是从他们的骨血里,他们的灵魂里,他们的伤口里长出的树所结的果实。
那是他们的血肉,他们的骨,他们的灵魂。看似美味耀眼,一口下去,尽是血腥。
那一行行华丽的赞美诗,被世人用咏叹调传颂。他们的过往,被歌唱家搬上万众瞩目的舞台,以话剧演绎。
一次次的提醒着他们:你们来自地狱。
他们的去处是战场而非天堂。
伤口还未结痂便被再次撕裂,背后所保护的人用钢铁做的笔尖在伤口上留下一行行冗长的歌词。
他们在一次次的冲锋陷阵里,对他们自身的存在竟然感到了麻木和迷茫。
沈凌将分散于宇宙各地的友人们召集到一起。
“这个世界美丽吗?”沈凌这样问。
大部分人十分犹豫。
“我只看到了黑色。”南路说出了这句话,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这个世界有多美丽,也行有,只是那从来不属于他们。
沈凌抬起手,他的手心里是一小捧泥土:“仔细看哦。”沈凌的目光是那样温柔,就像是看着此生挚爱。
小小的种子在那泥土里抽芽,起初是那样瘦小无力,却慢慢变得越来越繁盛,最后,在沈凌的掌心,开出了一朵浅蓝色的小花。
细小的绿叶在花蕾下晃了晃,带着花朵也摇了摇,是那么弱小,那么美丽。
“我看到的,是蓝色。”
然后花朵缓缓凋零,结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浅蓝色果实。
小小的果实落在泥土里,几个呼吸,五六个嫩芽再次抽条生长,最终,沈凌的手心里开满了一束蓝色的花束。
“世界上并不只有人类。”沈凌的话轻且柔,像是怕吓到那无名的花。
“这种花,生长在人间荒芜之地,只需要泥土,和一场雨就能活,无论泥土被如何污染,无论雨中是否有硫酸。”
沈凌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他们时,那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他被当做尸体处理,扔进了天坑尸冢。
他在挣扎中陷入了黑暗。
再次睁眼,他的视线清晰了一瞬然后又变得模糊。
在那一瞬间,沈凌用他仅剩的那一只眼,看到了一片蓝色。
那是在他还年少无忧时,看到的天空。
沈凌的嘴边是将要腐烂的小果实,沈凌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又这种东西,他只是一点点的吞咽。
他想再看那蓝色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沈凌时醒时睡。
再次醒来,沈凌发现自己有了一些力气。
他向“天空”看去。近处是几株枯萎的花枝,远处的蓝色,是由无数花朵组成的蓝色天空。
沈凌从未想过,会在这种已经死亡的星球上,这种汇聚了一切不详的地方,看到这些美丽脆弱的存在。
他在地狱看到了人间的天空。
——那是世界送给他的礼物。
沈凌这么想,他用那些力气,一点点爬向那片天空。
最后,沈凌在天空里得到新生。
他吃着这些花朵的小果实,慢慢的有了力气,伤竟然也好了不少。
沈凌带着这些花朵的种子,以手为支撑,一点点的从尸冢里爬出。
花种落在尸体上,竟然迅速扎根发芽,开花结果。
沈凌靠着吃果实,爬过无数尸体,从深不见底的尸冢通道爬到了人间。
他留下了一路蓝色的花朵。
“世界将最美的礼物送给了我。”
“我爱他们,并想守护他们。”
“不论时间怎样变迁,他们的美丽总是依旧。”
所有人都注视着沈凌手心上脆弱的花朵,听着沈凌轻缓的说着。
“我想守护的,并非人类,也非大义。”
花朵再次枯萎留下了十几颗种子,种子却也没有再次发芽。
“而是可以让他们肆意生长,绽放美丽的世界。”
沈凌的眼睛倒映着泥土中的种子。
众人的心中,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在瞬息之间生长成参天大树。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沈凌用手帕包住了种子,回到了往日的状态,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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