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慢走,长安路陡

作者:尔后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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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探


      日子很快,一晃便是五月中旬,夏天快到了。
      自从上次在城郊的亭子和元瞰见了一面后,李长便没在私下里见过元瞰。元瞰给的名册和官员信息,李长都倒背如流了,只是要说开始接触的,却只有礼部尚书唐鸿。可是就算这个唐鸿也不是李长刻意结交,作为李长的叔父和提拔恩师,唐鸿和李长之间有些走动很正常,朝野上下也都知道这层关系。
      李长是个骨子里散漫的人,在翰林院工作时,一直表现的兢兢业业,但是从不超负荷工作,一到散值的时间就准时开溜。
      言五跟着轿子等在门口,果然一到酉时就看见李长从翰林院门里走出来,慢慢悠悠地走到轿子边。
      “大人,你看别的大人都还没出来,就您一个人回府是不是不太好啊?”言五看看周围小心翼翼地说。
      “怎么,嫌你家大人工作不认真,怕你家王爷吃亏?”李长不急不慢地登上轿子道。
      “哎,大人,您怎么老提这茬啊。”言五急道,“我都说了,我死活都是您的人。”
      李长不在理他,对轿夫说道:“走,我们去长安街上逛逛。”

      李长在轿子里换了便服,吩咐轿夫将轿子停在了福春楼。
      “大人,咱们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言五又操心道。
      李长瞥了言五一眼:“本大人堂堂朝廷官员,还不能来吃顿好的?”说完提脚进了福春楼。
      现在的李长其实暗地里算是个小富婆,因为除了自己的俸禄外,还有另外一笔收入来源,就是元瞰。毕竟帮着办事,总得有经费支持,元瞰从来也不差多养几个人的钱,所以就这一点上,两人算是很愉快的达成了共识。
      两人一进来,小二就殷勤地迎了上来。
      “哟,二位客官,来要吃点什么?”
      李长环顾了一圈:“小哥,你们这儿哪里有靠窗地雅座?”
      “有,有。”小二将抹布甩到肩上,将李长引到二楼,“客官这边请。”
      李长跟着小二来到楼上,在空位上坐下,道:“小二,将你们店的几个招牌菜上上来,再来一壶好酒。”
      “好嘞,客官稍等。”
      小二很快将酒送上来:“客官,这是您要的酒,菜还要稍等一会儿。”
      李长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福春楼是长安城闻名地大酒楼,地处开阔,门前的长安街道十分宽广,所以即使从二楼的窗口向外看去也能一眼看到长安街道的繁华尽头。李长不得不承认,这个酒楼确实建的让人身心愉悦。
      李长示意言五坐下。
      言五狐疑地看着李长,然后顺从地坐下:“大人,您还会喝酒啊。”
      “不会。”李长看向窗外。
      言五闻言笑嘻嘻道:“大人,您这么客气,还给我点了酒。”
      李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突然一笑:“会喝酒的人来了,言五,去把冯大人请上来。”
      言五正要打开酒盖,听李长这么说,转头一看,正看见冯凌志一撩袍,跨进福春楼的门槛。
      “我就知道大人您不会这么好心。”言五一撅嘴,转身下了楼。
      不一会儿,言五就领着冯凌志上来了。
      “李大人,这么巧。”冯凌志一上来就向李长拱手打招呼。
      李长也站起身来,拱手道:“冯大人,难得遇见。”然后伸手示意冯凌志坐下。
      “言五,给冯大人倒杯酒。”李长对着言五道。
      “李大人真是客气了。”冯凌志笑呵呵道。
      “我和凌志兄年岁相当,今天私下里遇见,就以姓名相称吧。”
      “李兄是个爽快人,就依李兄所言。”
      这时小二将菜端了上来。
      “我见凌志兄熟门熟路,想是常来这里吃饭?”李长询问道。
      “李兄见笑,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唯爱这杯中之物,舍也舍不下。”冯凌志指着酒碗说道,“平时得来的几两银子都糟在这里啦。”
      “说起来,我和凌志兄同朝为官,却未曾说上过话,今日偶然看见凌志兄,择日不如撞日,就自作主张请凌志兄吃顿饭。凌志兄,请。”
      冯凌志并不推辞,端起碗,先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叹道:“果然是好酒啊。”
      李长又问到:“凌志兄是哪里人?我听兄长口音偏北,说不准我和兄长算半个老乡呢。”
      “我是各省各县各村人士。”冯凌志笑呵呵地打马虎眼,“从小跟着父亲四处经商奔波,哪里的口音都带了点。”
      “原来凌志兄祖上是商贾人家,那一定富庶。”
      “家父做的都是小生意,赚不了几个钱。”冯凌志摇摇头,道,“要说真正的富豪当属当年的京城黎家,真真富可敌国,可惜已经是旧时王谢,覆没殆尽了。”
      冯林志的话想锥子一般猛地戳进李长心窝,额头上猛地冒出汗来,忽觉得面前的桌子有些模糊,仿佛是釉了深红漆的沉香木。面前有张纸,纸上提了几个字:长安四月春,香风不染尘。
      李长仔细看去竟是自己的字。
      母亲出现在一旁,手里端着去了核的枇杷果放在桌上,瞟了一眼纸上的诗句,柔柔地嗔怪道:“不好好写字,整天只知道在纸上乱涂”
      李长一时间欣喜若狂,疼痛全无,刚准备伸手握住母亲。这时候,身后一只手猛地拍了下李长。
      是言五。
      “大人,您怎么不说话?人冯大人叫了大人好几声了。”言五急道。
      李长这才清醒过来,看见冯凌志正看着自己,脸上写满担心,眼睛里还藏着探究。心虚地咳了两声,捂住肚子道:“哦,我好似吃坏东西,刚一阵腹中绞痛才这般失态,凌志兄见笑。”
      未及冯林志开口,李长就又接道:“现下无事了。”
      冯凌志点点头:“李兄想是脾胃虚弱,以后要注意呐。”
      李长尴尬的一笑,又客套道:“小弟省得了。刚刚凌志兄说起自己父亲,伯父母家中一切可好?”
      冯凌志深色黯然道:“父母生我都是老来得子,母亲生完我身子便不大好,没两年就病逝了,父亲前年也走了。”
      李长做出恍然歉意的模样,说道:“是我不好,提起了凌志兄的伤心事。不过好在现在凌志兄在朝中有一席安身立命之地,也算是有慰父母天灵了。”
      冯凌志摇摇头:“这就更惭愧了,说起来我早李兄两年入朝为官,却到现在还是个太仆寺主簿的七品小官。”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语气却不甚在乎。
      李长一摆手:“哎,话不是这么说的。凌志兄一直洁身自好,所以两袖清风,就这一点,不管是谁见了都会对兄台多两分敬意。”
      李长举箸夹了口菜到嘴里。
      冯凌志又倒了口酒到嘴里,摇摇头:“我知道李兄是在抬举我。”然后将酒碗往桌上一放,笑起来:“我也知道这酒不是白喝的。”
      李长并不意外,微微笑着道:“自然不是白喝的,我这一瓶酒就结交到凌志兄这样的朋友,很值。”
      “好说。”冯凌志夹起菜,眼也不抬,“今天我吃了李兄的酒,改天沐休也请李兄来我家吃碗酒吧。只是寒舍十分简陋,少有人来,李兄不要嫌弃才好。”
      “不敢,承蒙凌志兄邀请,小弟自当应约。”

      回去的路上,言五问道:“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还不能跟同僚喝杯酒?”李长心中有事郁结,心情不大畅快,便有心拿这个言五开涮,“你家主子到底是让你来帮我,还是让你来看着我呀。”
      言五的脸果然又皱到一起:“大人,您能不能不开这个玩笑啊,我不知道要怎么接啊。”
      李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过了一会儿,李长问道:“言五,你父母还在晋州老家吗?“
      “回大人,小的父母已经不在啦。”言五这么说着,但脸上却并没有很多悲伤,“六年前,晋州有过一次灾荒,爹娘都饿死了,我遇见王爷才活了下来。”
      “王爷他……”李长想问,又有点犹豫,“是个怎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我只觉得王爷百般好,大人觉得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呢?”
      李长想起元瞰那天在亭子里说的话。
      “李长,你很聪明,我要做的事情正如你所揣测的那般。”元瞰用手指在亭内的桌子上比划出一个字——“君”。
      元瞰所言虽契合了心中所想,但李长面上却不动声色。
      “此事牵扯甚广,要徐徐图之,你既已牵扯进来,便再难脱身了。”元瞰看着李长说道。
      这是个难得死气沉沉的春日,一丝风都没有,天蓝的有些晃眼。
      李长仿佛听见当时自己的声音:“那么请王爷一定将我当作手里的利刃,黎长安此腔恨意,唯有饮血而歌。”
      这是李长十四岁后第二次在别人面前说出自己的名字,两次都是对着同一个人。那时李长看向元瞰,未正式束冠的元瞰,头发垂在肩头。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至少是个英俊的人,李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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