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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了谁
缘分一事,确强求不得。
张管事没在再留我,命人给我找了个独轮小车,便任由我推着两袋百十斤的豆子回家,瞧来红玉与张管事的儿子无缘,我也与那牛车无缘。
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夕阳把屋子里染得红通通的,流霜不在,我将豆子搬进去,将未看完的书拿出来,不过翻了两回,外头便有人敲门,我才想起门还没换。
门外是个姑娘,穿着城中姑娘间很是流行的桃红色衣裳,脸颊红彤彤的正喘气,额头隐约有汗珠浮现。
“姑娘找谁?”我问道,疑心她是找错了地方。
她惊讶的望着我,那双清透的眼中突然弥漫起水汽:“枉我为你茶饭不思,你竟将我忘了!”
她失望,捂着脸又跑出去,我愣了半晌才隐约反应过来,她难道是红玉?
去年我不是同她说清楚了?我从未考虑过成亲,她是知道的,又何来将她忘了一说?
许是她失望的口误吧。
我摇头关上门,烧水沐浴再洗净衣裳,煨在灶堂里的红薯刚好熟透,足够填饱肚子。
直到亥时末流霜也未出现,今夜多半是不会来了。
我躺在床铺上思索着究竟该将他如何,不能再让他如此执迷不悟,可左思右想也是毫无头绪,我若是知道,想来也不会是现下这副模样。
又是一场噩梦,惊醒后依旧不知自己梦见的什么,只有汗涔涔几乎湿透的睡衣证明我确做过一场噩梦。
外头有响动,我起身看见个撑着伞的人进到院子里,他身后的圆月被镶上暗红的边。
果然,如此。
我听见一声叹息,流霜出现在卧房门口,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
他未说话,只换了睡衣躺到里侧,没一会儿便睡去,他换下的衣裳上,血气正在张扬。
他害了谁?
我合上眼,决定明日去城里一趟。
天刚亮,我又将昨日才取下来的条子贴回茶棚上,告诉客人们我要去城南买豆子。
进城后我先去了陈家。
陈家在城南的鼓玉巷里,临街的宅子,我到时外头的饮食摊子已经火热,随意要了两个肉馅包子,听着食客闲说,没多时便听到了我不愿意听见的消息。
昨夜子时,陈家宅子里有吵闹,有人听见是叫的三爷,没多时便消停,不过打后门里请了大夫去,听说陈家大老爷有了惊厥之症。
我不懂这些病症,但向来左右不过是陈家大老爷见着自己三弟,年岁大了不经吓而已,索性并未出大事,看来流霜身上的血光并不是因为陈家。
我吞了包子,并不浪费,觉着味道不错,又要了两个带回去给阿离。
在打听府尹江老爷,只听说他今日照常去了衙里,不过天明时也请了大夫,至于病症却无人说得清。
瞧来城里是打听不到什么消息,我左右想了想,还是去了流霜的宅子,离着陈家不远,只隔了两条巷子,约摸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给看门的塞了半钱银子,请他帮我叫了重锦出来。
流霜这宅子,想进去的人不知凡几,看门的也不知道收了多少贿赂,对我那半钱银子十分不屑,看我的眼神便如同重锦那日一般,只是我要见的不是流霜,他便应下了。
重锦,纵然相貌比流霜出众,却到底是不如流霜值钱。
我在门外的梧桐树下等候,阳光已经升到屋顶,透过还不葱茏的叶缝撒下大片的阳光,落在身上半是温暖半是清冷。
等了约摸一刻钟,重锦急匆匆出来,瞧见是我神情一厉,扑过来就掐着我尖声质问:“公子最近变得那么奇怪,是不是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勾引公子!”
我瞧着他,那张艳丽的脸有些扭曲,深色的眸中满是愤怒和不屑,倒映着我同样扭曲的脸。
他的手很用力,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这样,会比流霜死得更早。”我用腹语说道,他一惊,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我急忙推开他,难受的咳了两声,喉咙里的异样才消下去。
重锦没有再动手,不知是怕杀人偿命,还是怕比流霜先死。
他看我的眼神却比方才多了些戾气。
也是个戾气满身的人。
“你方才说流霜是这几日才便得奇怪的,可是三天前?”我问道。
重锦冷笑一声:“素年,你还真是不怕被打死!你说我要是告诉江老爷,公子在你那里留宿三日,江老爷会不会剐了你?”
“你不会去。”我摇头,重锦不会去告密,一如流霜心里有个解不开的结,他也有。
那个结叫流霜。
三天前,葛老三那么迟才找来,重锦的功劳不小。
只是重锦藏得深,深到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若不是江城那日感叹,说漏了嘴,我不会知道。
许是我的平静激怒了重锦,他又扑上来,这次我躲掉了,看着他撞在树上,心底涌起阵不耐烦。
我不愿意看流霜堕入魔道,不愿意亲手杀了他,更不愿意来日见他受五雷轰顶之刑。
痴情之鬼最好的结局不是得到,而是放弃。
“流霜变得奇怪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将重锦定在树下问道,久未使这等法术,有些生疏了。
重锦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才晓得我的厉害,却也如流霜一般,是个不肯认输的,满是怒火的眼瞪着我不肯开口。
我叹气:“你可知道,流霜他昨夜杀了人。”若无冤仇,杀人的鬼,入了轮回也要受苦。
重锦的脸色一变,似乎也有察觉,嘴上却强撑着:“你少唬我,城里昨夜没有死人,公子也在你那里!”
最后一句,重锦说得咬牙切齿。
“你真以为你那点儿手段,便能将这京都城掌握?”我觉得头疼,人也好鬼也好,为何都如此固执?
“莫说乱葬岗上不清不楚的尸体,便是城隍爷那里也时常会有无主的孤魂,重锦,这京都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你不知道的事。”
重锦的目光松动了些,盯着我却没有开口,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我只要知道流霜为何变得如此奇怪,也许还来得及救他,若不然,他怕是活不过这几日了。”我故意将情况说得严重些,本是想吓唬重锦,却不知这话终会一语成谶。
重锦还在犹豫,我瞧着他,不着急,今日我歇业,这一日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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