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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纪元·异梦
【第五纪元·异梦】
苏忆卿非常讨厌苏笑尘。
那是一种无比糟糕复杂的情绪。既讨厌，又害怕，又愧疚，又无奈。
苏忆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就是无法克制地讨厌着苏笑尘。
仿佛苏笑尘那一笑，就是烙印在他生命之上的最高诅咒。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
苏忆卿就经常做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一个十六七岁的俊俏少年。
那个俊俏少年，在梦中，穿着一身非常奇怪的衣服：
很窄的袖子，白色的衬衣，衬衣领子尖尖的，朝外翻着，露出苍白清晰的颈部线条，那白领子下面，绑着一条黑色带子，裤脚管仅仅贴着双腿，勾勒出结实修长的腿型，脚下靴子是不知道什么质地制作的，就连腰间束带都是那种奇怪质地……
看起来十分像是某种异邦人的装束。
但是，那俊俏少年的脸孔，却不是什么异邦人的脸。
那张脸，是苏笑尘的脸。
他长得非常好看，左边眼角下，一颗标志性的红色泪痣，一双星月琉璃眼，令人一见难忘，但是，他明显比现实中那个整日笑嘻嘻的苏笑尘，多出一种道不明的沧桑老成。
二者形貌上，仅仅有两个区别：
第一、那梦中少年额前留海中，有着一束非常刺眼的白发。
第二、那梦中少年脸上被用奇怪的火印烫了一行字：
【无上ATLANTHELOT星域联邦共和国第2939375级基因伤残低等原始类人鉴定证明。】
这是什么玩意儿？
苏忆卿根本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他这个往复循环、光怪陆离的童年噩梦中……
苏笑尘额头前那束刺眼白发，脸上那行幽幽闪闪的鉴定印戳，就是一种索命诅咒。
那个酷似苏笑尘的少年，从来不笑。
他经常在梦里这么随意冲苏忆卿冷冷呵斥道。
“你去给我把《ATLANTHELOT星域联邦法典》第一章第一条再背100遍！”
然后，苏忆卿就开始头皮发麻了。
因为，苏忆卿发现，自己竟然在梦里开始乖乖背书了！
梦中那种乖巧背书的行为，完全不受他意识控制。
就仿佛他梦中看见的，只是很久很久以前早已凝固的记忆，而不是梦中虚幻一样。
苏忆卿梦见，自己正在背诵一本很厚很厚的纸质书。
那书上的文字，和他们平时使用的文字并不相同，但是，他却可以轻易读懂那些字。
那是一本类似于《刑法典籍》之类的书籍。
苏忆卿在梦中面对着一堵纯透明的水晶墙，反反复复背诵着法典。直到背到口干舌燥的时候，那个酷似苏笑尘的少年，才会出现在他面前，冷冷问道：
“现在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苏忆卿在梦中有如发誓赌咒般高声回答着，不断冲着那个梦中的苏笑尘点头，好似是在讨那少年欢心。苏忆卿在梦中那种极度谄媚的态度，经常让他自己都觉得肉麻恶心。
“你都记住什么了？”苏笑尘在梦中冷冷问他。
“绝对不再逃课！绝对不再闯祸！绝对不再犯法！”苏忆卿在梦中诅咒发誓道。
“还有呢？”苏笑尘又问。
“绝对不再做错事后让大哥二哥给我背黑锅！”苏忆卿再次指天发誓。
“还有呢？”苏笑尘又问。
“热爱联邦，热爱学习，热爱家庭，热爱未来！”苏忆卿再次赌咒。
“还有呢？”苏笑尘脸沉了下去。
“绝……对……绝对不……”苏忆卿浑身打了个激灵。
“说下去。”苏笑尘冷冷道。
“绝对……不再去……打WSVR虚拟现实……黑赛……”苏忆卿把嘴唇咬出血了。
“继续说。”苏笑尘根本不跟他客气。
“绝对不再偷用你原来账号，绝对不拿它赚钱，绝对不再自称是白衣军神的弟……”
苏忆卿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然后，忽然间，他感觉心中一种莫名涌动的沉痛！
那是一种发自心魂深处的撕痛感。就好似练功走火入魔时的脉搏贲张一样。
让他根本无法忍受地热血上涌。那是一种委屈。或者说是憋屈。
“我……我……”
苏忆卿在梦中，忽然停止没完没了的了检讨，愣愣抬起眼睛，望向面前少年，望向这个额前有着一束白化发丝的老成少年，他用力咬牙道。
“我做不到！”
“你说什么？”苏笑尘声音冷得令他毛骨悚然。
“我说我做不到！你听不明白么？大哥！”
苏忆卿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在梦中冲着那兄长大吼大叫起来。他说：
“我要继续去打黑赛！我要赚够九万联邦霍克去治好你这一身基因伤残！我要你重回学校！我要你重回人间！我要你那张白衣军神的修真者账号，重回WSVR星域联盟总决赛！我要亲眼看着你打垮古斯塔夫家族那头可恨的银毛恶狼！他用卑鄙手段弄残了你！我要替你讨公道！这不仅仅是我的想法！这是我们华夏星域第XDGAS23871293号军事垃圾焚烧厂所有低等原始类人的心愿！这是……”
啪！
苏忆卿只觉脸颊一痛。
他左脸结结实实挨了苏笑尘一记大头耳光。
“这不是你去犯法的理由。”苏笑尘冷脸道。
“犯法算什么？我需要钱！”苏忆卿犟嘴道。
然后，他眼前一黑，苏笑尘又是结结实实一记大头耳光抽在了他脸上。
“钱的事情，我会解决。你的事情，自己解决。”苏笑尘声音听起来像鬼一样嘶哑。
他说：“不要再把其他人拖下水。”
“呵！你来解决？”苏忆卿捂着疼痛的脸颊，话音顿时尖锐了一个八度。
“哥！你要怎么解决？你一个除了读书和WSVR就没任何其他谋生技能的废物学生！你有什么能耐解决？哦差点忘了你在残废掉之前战绩辉煌啊！小白衣啊！军神啊！化神级修真者啊！英雄啊！虽然有《联邦接触隔离防疫法案》和《联邦生殖隔离防疫法案》约束，让你没资格以活体状态去跟那些巅峰完美的人类产生任何□□接触，但黑市上呢？WSVR世界频道上，一直有变态出巨资想买你真人的器官和□□呢！一条腿三十万联邦霍克！一颗人头一亿联邦霍克！小白衣，作为玩具，你还真值钱！还有其他什么方式可以消费完你这具破烂肉身？我去WSVR公共频道喊话问一下？”
“……”
苏笑尘终于不再训话了。
他撩起一脚，狠狠踹在了苏忆卿肚子上！
这一脚踹得极狠。踹完之后，他撩腿又是第二脚，眼看就要踹上苏忆卿脑袋，他身旁一个始终眯着眼睛的少年，终于忍无可忍发话了。
那眯眼少年从身后一把抱住狂怒的苏笑尘，嘶声叫道：
“大哥别打了！老三你还不走？！”
那个眯眼少年，形貌举止，和苏梦生一模一样。
这个梦中的苏梦生，死死拽着暴怒的苏笑尘，将他摁到墙角，将脑袋埋在他肩头道：
“大哥，你别气，别气，我去追他，我去劝他，立刻就去，他已经十六岁，该懂事了，你不要再事事替他顶缸，你要让他吃点苦头，让他好好长大，让他……”
“去追他。”
苏笑尘突然停止了挣扎，指指门外道：
“去。看住他。别让他最后也是这种结局。”
“知道了。”
苏梦生用力抱了抱大哥，然后不顾一切追了出去。
苏忆卿每次梦到这里的时候……
梦就开始混乱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
苏忆卿根本记不得那时候自己在梦中究竟跑了多久多远，吃了多少苦头。
他只知道，当他再一次清晰感知到周围事物的时候，已经是冬天。
太冷了。
漫天是雪。冷得仿佛要将他灵魂都一起冻结。
寒风呼啸中，有一个尖刻的声音，在他耳边鬼叫似的嘶吼道：
“姓名：龙羽宸。年龄：17岁。”
“学历：高中辍学。职业：WSVR虚拟现实·化神级修真者。”
“罪名：疑似危害国家安全罪。”
“判决：公开枪毙，立刻执行。”
然后，苏忆卿便感觉到了人群的拥挤。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刑场周围的看客中。
四周围的人，看起来非常古怪。他们好似畏惧什么疫病似的，从头到脚密不透风地裹着质地奇怪的黑衣。苏忆卿从模糊的记忆中搜索出那种黑衣的名字：
无上ATLANTHELOT星域联邦人类等级隔离（第四级：接触隔离及生殖隔离）防疫服。
苏忆卿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抓破脑袋都都想不起来什么线索。
他只知道，刑场中央，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被人像狗一样用铁镣拴着。
那少年……是苏笑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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