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福之人不用忙

　　前段时间被人挤兑的阴霾散去，被重视的感觉让舒平飘飘然，按耐不住心中的雀跃，赶紧给舒战打电话。
　　“不错么，二丫头，有前途，”舒战听出小妹话音里那抑制不住的得意，很应景的鼓励她。
　　“可是我还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何会计教我点真东西。”舒平很烦恼。
　　“先观察几天，看她喜欢什么，然后就投其所好。想想怎么拍咱爸咱妈的马屁的，这个你擅长。”舒战觉得舒平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说话安慰人，尤其是能安慰老年人。
　　“能行么，如果她不吃这套呢？”
　　“那你就找到她家去，洗碗做饭带孩子擦地，当免费的保姆，她肯定心中感动，这事儿就解决了。”
　　“那就是逼人家，这主意不妥。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舒平觉得舒战在敷衍她，“咱爸呢，让他接电话，寄过来的手机是用过的，他真好意思。”
　　“哈哈，他出去跟人打麻将了，不在这。对了，我打算在网上弄个店铺，有品牌的那种，再请些学服装设计的学生，打出样挂在网上，看能不能吸引到顾客。”
　　“那档口的生意怎么办？”
　　“交给咱爸咱妈管，我辅助，实在不行，把二叔家的云伟和他老婆叫来帮忙。”
　　“这些你找爸妈商量，不过最好提前跟表哥表嫂说清楚，活不轻省，赚的都是辛苦钱。还有，不要让他们接触账目。”基于职业习惯，舒平提醒姐姐。舒战跟舒云伟高考前一块住过一年的时间，两个人关系不错，所以这次缺人第一个想到他。
　　舒平放下电话，走出宿舍准备犒劳一下自己，入职两个多月，她一直在努力适应工作的节奏，想进办法应付一些突发状况，竟然还没出去逛过街。
　　李美茹昨天晚上没回来，听说是坐莲花超跑离开的。舒平心里很羡慕室友这种理直气壮的张扬，谁不想化上美美的妆，到路上招摇呢，那种在人群中闪亮的感觉，想想都热血沸腾。
　　但她不能也不会那么做，自小看惯了父母在小吃摊旁挥汗如雨的场景，重视每一块钱几乎成了本能。看到漂亮的东西谁都心动，但只要将那高昂的价格换算成熟悉的煎饼果子，心里立刻就清净了，占为己有的想法消失不见。
　　舒战常提醒她对人大方点，别把钱看得那么重。她自己也知道这种农村炕头式的算计不好，会让别人感觉境界太低。尤其在现在的单位，每一个都是优中选优进来的精英，眼睛都跟带了钩子似的，隐藏再深也会被挖出来戴上放大镜打量。像她这种农村出来的小商贩家庭出身的孩子，如果打肿脸充胖子让人看出来，绝对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在别人印象里，对于一个从小吃摊边长大的孩子，不会跳舞，不会弹琴，看不懂芭蕾舞，也听不懂交响乐是很正常。实际情况也的确是这样，她的学生时代除了学习就是帮忙看摊子，没有时间培养气质。跟那些能歌善舞，八面玲珑，眼睛一眨一个心眼的同事比，她的笨拙和木讷显而易见。
　　除了努力工作，舒平找不到其他能够表现自己的舞台。她就像是高级花木中的一颗杂草，别人都争奇斗艳的时候，她只能努力长高点长壮点，躲过园丁的剪刀，争取足够的生存空间。
　　商场里人声鼎沸，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奔走其间，一副兴旺的浮华。舒平到女装区转了一圈掉头就走，真是太受打击了，按她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一个月能买两件。一些不知道来源的牌子，插着动辄就四位数五位数的价目牌，根本不是她消费得起的地方
　　“还是打电话找姐姐要吧，能省则省。”她打算今天就干逛不花钱了。
　　“咦？舒平，真的是你啊？怎么一个人出来逛？”几个脸熟的同事凑一块，男女都有，于欣欣和张晓雯也在其中。
　　“今天有空，就出来看看。”
　　“走走走，今天方明翼生日，一块热闹热闹。”于欣欣跟方明翼打了招呼，不见外的拉过她介绍，“这是我们隔壁宿舍的舒平，财务处的，以后大家报账可以找她。对了，我上次去交报销单怎么没看到你。”
　　“我前段时间在做报表，不在大厅。”舒平跟着大家走进一间高大上的西餐厅，喝红酒吃牛排。
　　“方明翼，这地方消费很高吧，你这个月还吃不吃饭？”于欣欣跟男朋友来过这种地方，知道价格。
　　“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不容易过个生日，就得玩个痛快，哪怕这个月天天吃咸菜喝粥呢。”方明翼私下的性格还挺放得开的，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那我可点了啊，你别心疼，”于欣欣虽然这么说，但点餐的价位并不高。
　　轮到舒平了，她要了份牛排和蔬菜沙拉，方明翼注意到了，拿过菜单帮她点，还调侃她，“不用帮我省钱，今天就是把我压在这里也要让你们吃的高兴。”
　　舒平有些不好意思，她吃牛排的经验完全是被前男友培养出来的，当时一心跟着人家出国，怕口味不适应专门练过一段时间。
　　“我记得老家第一家西餐厅开业的时候，妈妈带我去尝鲜，没吃两口就出来了，以后再也没去过。这次托寿星的福，可以重新挑战一下。”张晓雯笑着说，“我记得那家店起了个法国名字，老方你还记得么？”
　　“记得，The Penthouse，那里的鹅肝酱好吃，不过后来关门啦。”方明翼长袖善舞，话题照顾到每个人，一看就是经过历练，长袖善舞的类型。
　　舒平默默的观察，一边吃一边听，分析每个人的性格以及话里想表达的意思。有些逗闷子的话很容易听出来，她也跟着抿嘴瞎高兴。
　　“舒平，你吃西餐听内行啊，是不是专门练过。”张晓雯注意到舒平用刀叉很熟悉，仿佛吃过很多次。
　　“上学的时候为了赶时髦吃过几次，”舒平嘿嘿一乐，终于有人注意到她啦。
　　“我第一次吃西餐喝汤的时候，不知道用勺子，直接端盘子就上，别人也没提醒我，从那以后啊，我在西餐厅再也不喝汤啦。”有个人开始说自己的糗事，气氛活跃起来。
　　“我第一次喝酒，光着脚爬我们学校最高的二十八楼，每次上去插一面彩旗，我同学第二天数了数，一共十三面。累得我第二天腿都肿了，请假休息一星期。”
　　舒平说的是真事儿，男朋友出国后没多久就提出分手，她接受不了打击，对着电话边哭边求，边求边哭，但最终还是各奔东西。不过她也不是毫无收获，再回到学校后，她头上多了个“蜘蛛女侠”的美称，享誉整个宿舍楼。
　　“为什么喝酒啊？难道是失恋了？”张晓雯总是这么敏感。
　　“我们宿舍吃饱了撑的打赌，比看谁跑得快，结果只有我一个人是走楼梯，其他人都是坐电梯上去的。”舒平翻白眼，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彼时刻骨铭心的心痛感受，到现在不过是惹人发笑的段子，想想也是讽刺。
　　“大家都吃完了吧，去KTV唱歌，”方明翼大手一挥，换个场合继续happy。
　　“这个我就不参与了，刚才看中了件衣服，我回去买了它。”于欣欣是有男朋友的人，自觉避开这种经常发生暧昧的场合。
　　“我陪欣欣姐逛街，也不去了。”舒平赶紧举手表态，她不会唱歌，不想出丑。
　　“我要去唱歌，我要去唱歌，”张晓雯喝了红酒后变得跟之前不一样，竟然嘟着嘴装可爱，吓了舒平一跳。
　　“那张晓雯就代表我们女同志了，方明翼你负责把她带回去啊。”于欣欣笑嘻嘻的揽着舒平的胳膊，跟唱歌的人在餐厅门口分手，等人走光了，她神秘的笑着问舒平，“今天吃饭你看出什么门道没？”
　　“什么门道？我就看见方明翼买单的时候用的卡很少见，当时大堂经理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舒战做生意办过一张额度很高的信用卡，看着跟方明翼用的类似，所以舒平才注意到。
　　“谁跟你说那个，你没注意到张晓雯的眼神老围着方明翼转？”于欣欣仍下个大炸弹。
　　“啊？真的？我真没看出来。”舒平眼睛瞪得老大，这种关于两性关系的事儿最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她的眼睛里立刻亮出八卦的光芒，“欣欣姐，我请你喝饮料。”
　　两个人略过逛街的程序，叫了两杯饮料专心聊八卦，“欣欣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培训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老找借口跟方明翼凑在一起。今天也是，你没注意到我们俩跟方明翼说话的时候她老插进来么？跟小狗护地盘似的。”于欣欣挤眉弄眼的说。
　　“还真是，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早上坐班车的时候碰到好几次两个人坐一块，他俩不会已经谈了吧？”舒平想了想，兴奋的想起些蛛丝马迹。
　　于欣欣摇摇头，“这不太可能，我看是张晓雯单方面对人有意思。”
　　“方明翼长成那样，还挑？”舒平看方明翼感觉一般，男人脸上的东西太多了让人看着心情不好。
　　“肤浅，男人最重要的是看自身的能力，还有家庭背景。”于欣欣一脸舒平不上道的样子。
　　“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男朋友跟方明翼换换脸，你愿意么？”舒平咬着吸管出主意。
　　于欣欣打了个寒颤，笑骂，“别胡说，我们刚吃了人家请的西餐呢。”
　　舒战嘻嘻笑，“晓雯姐的眼光也不怎么好。”
　　“那你可错了，如果单考虑长相方明翼肯定配不上，但如果再加上点别的呢，比如官二代什么的。”于欣欣现在比较了解张晓雯，虽然平时看着高岭之花似的，心眼却多得像湖心藕，大的套着小的。
　　“你现在也没男朋友吧？要不要帮你介绍一个，我好几个同学都单身呢。”于欣欣捉狭的问道。
　　“别，别，我妈还指望我找个倒插门呢。”舒平说笑话，她现在可能精力考虑这事儿，一切等转正再说。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于欣欣觉得舒平亲近，悄声说，“我上上周的周末在上海碰到李美茹了。”
　　“去出差么？”
　　“不是，在酒吧碰到的，高级酒吧，普通人消费不起的那种。”于欣欣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舒平的嘴巴吃惊的张大，“你的意思是......？不会吧，说不定是同学呢。”虽然话那么说，舒平心里已经有五六分信了，她曾经听过李美茹打电话，她的交际圈很复杂。
　　“谁知道呢，就她穿的衣服，哪一件拿出来也不是我们的工资能负担的起的。”于欣欣最近一直盯着李美茹，脑补了很多关于她的故事。
　　“或许是她家里有钱呢。对了，欣欣姐，你还要买衣服么，要不我们一块去看看？”舒平是跟李美茹是有矛盾，彼此看不惯，但还不至于跟别人一起诋毁她。
　　“走，去看看，这个月还没买新衣服呢。”于欣欣向来是个剁手党，从来不嫌衣服多。两个人逛了大半天，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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