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分裂式

　　“穆法，穆法，儿子……醒醒！”一个温柔的声音在穆法耳畔回荡。
　　是谁在呼唤我的名字？穆法感到被人紧紧抱在怀里，那个人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味道，很像，母亲的味道。
　　“妈妈，是您吗？”穆法伸手想要抓住拥抱着他的人，却什么也没抓着。
　　“穆法，再见……对不起。”那个声音渐渐离他远去，他感到有刺骨的寒风在击打他的身体。穆法有些慌张，喊道：“妈妈……妈妈！”
　　穆法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他感到脸上湿湿的，用手背一抹，轻轻一舔。咸咸的，是眼泪吗？
　　他抚着疼痛的脑袋直起身子，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心中不免有一丝怅然。原来是梦啊……他苦笑一下，伸手拿出作业纸，准备写作业，却不料指尖触碰到纸张的刹那间，那纸竟以惊人的速度变成石头。穆法大惊，随即反应过来——难道那录音笔说的能力是这个？
　　他飞快地取出笔盒的铅笔，用左食指试探地一点，那铅笔也变成了一块石头倒在桌上。他兴奋地找到录音笔，想要听听还有什么内容。他摁下播放键，录音笔中却传出新的留言：“点物成石。现在，你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了。”
　　穆法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将视线转移到窗外。
　　黑云笼罩着这座城市。

　　妈妈，我终于有能力让您摆脱这场噩梦了。穆法想着，推开了房门。
　　已是深夜，父亲侧在床上，安然入睡。穆法伸出左手在父亲的枕头上轻轻一抚，枕头以穆法所点过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快速地石化。
　　“唔？”父亲感到头枕着硬物，睁开朦胧的双眼。见是穆法站在床边，父亲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一巴掌盖在穆法的右脸上。穆法白嫩的脸上很快出现红色的手印，穆法不恼，对于父亲的家暴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伸出右手卡住父亲的脖子，让他睁大双眼，随后左手指尖轻点盖在父亲身上的被褥。。父亲惊恐地看着一床柔软的被子变成僵硬的石头，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他有些惊慌失措，慌乱中对上了穆法的双眼，想要从他的眼中窥出他的目的。不看还不要紧，一对上穆法浅粉色的双眸，父亲的心中更加恐惧。穆法有些与同龄人不同的地方，但究竟是哪里……父亲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九年来，他头一次正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与自己相同的银发，与自己相似的眼眸……
　　眼眸？不对——！
　　父亲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穆法的眼神！穆法的眼神不像同龄孩子，如同清泉一般清澈见底，可以让人一下子看穿他的内心世界。穆法的眼睛宛如浩瀚的星辰大海一般深不可测，透着阵阵寒意。总而言之，穆法的严重透露着不是他所处的年龄应有的稚幼，而是经历了世态炎凉后的成熟。那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冷静，那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成熟！
　　过了很久，父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想怎样？！”
　　“我，只想要您的命。”话音未落，穆法的左手指触碰到父亲的额头，他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幽幽道：“晚安，父亲。”
　　父亲绝望地看着穆法走出门，想求饶却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灰白色顺着额头往身体的四处散去，任凭自己的身体逐渐冰凉却束手无策。
　　今夜，对于穆法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太阳久违地探出层层乌云，照耀着世间万物。
　　穆法有些欣喜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石雕。石雕很逼真，逼真到可以看到石雕眼中的惊慌与绝望，石雕的头发被细心的工匠一划一划地勾出，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站立起来一般。穆法将石雕挪到一处偏僻的草丛上，从窗台便可以看到途径的人对石雕的赞叹不已。穆法嘲讽地勾起嘴角。
　　谁会想到那个石雕是活生生的人呢？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星期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阴雨连绵的午后，一群孩子在嬉闹中不慎将石雕撞翻在地。石雕倒在地上，应声而碎。孩子们感到有东西溅在身上，以为是雨水打到自己便没有在意，担心被人发现而受到责骂，各自回到家中。
　　晚上，一位上班回来的母亲发现孩子身后暗红一片，母亲拿起衣服在轻闻，一股腥臭味直冲鼻尖。母亲脸色煞白，赶忙拉起儿子来到下午玩耍的偏僻草坪。
　　刚到草坪，母子二人都惊呆了——石雕碎成多块，一团团红色的物体散落在草丛中，草上，花上，树上……到处都有斑驳的红色液体。乌鸦在草间啄食，看到有人来，以为是与它们夺食的，嘶哑地扯着嗓子想驱赶他们。
　　孩子惊恐地定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乌鸦撕扯着食物。母亲闻着一股又一股刺鼻的腥味，“哇”的一声吐在地上。
　　他们分明看到乌鸦嘴中叼着人类的内脏。那犹如狂野派系所作画的红色液体，赫然是血液！
　　警察到来后，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刚入行不久的小法医一看到这幅情景便苍白着脸蹲在路旁，一位从事刑侦十余年的老刑警抚着胡子啧啧咂嘴地说这是他头一次看到这么残忍的杀人方式。

　　很快，死者就被确认了身份，穆法也被警察传唤。
　　穆法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成功躲避了警方的嫌疑，自然也没告诉警方他点物成石的能力。
　　最终，此案以“悬案”的身份存进警方的档案库。穆法也开启了他的新生活。
　　半年后，他转入了一所新的小学，像普通的孩子一样上学，放学，只不过每回到家中，等待他的只有空无一人的房间罢了。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吧。穆法安慰着自己，眼中却流露出无奈与孤独。毕竟，他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啊。

　　十岁生日那天，穆法像往常一样只身一人回到家中。他打开电灯，正准备放下书包准备今晚的饭菜，却惊讶地发现餐桌上正放着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穆法大吃一惊，跑到桌前，发现生日蛋糕下压着一封信。
　　他取出信纸，脸色顺着目光的往下移动而越发阴沉——他杀害父亲的方法被一字不漏地记录在信上，包括他点物成石的能力。而那份蛋糕，信上清楚地写着是送给穆法的生日礼物。
　　信的末尾处，没有人名，只有时间与一个地址。
　　9月25日——这是他的生日。
　　黄泉路47号——这是寄信的地址。
　　穆法记下了那个地址，将信折好，放在最贴近自己的衣兜内。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下行李。他拆开蛋糕，向所有同龄的孩子一般郑重地许了一个愿。自从妈妈进监狱后，再也没有人记得穆法的生日，更没有人为他庆祝，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吃生日蛋糕。
　　吃掉刚好填饱他的胃的蛋糕，仔细擦去嘴角的奶油。穆法拖出行李箱，掏出钥匙，最后看一眼令他既厌恶又眷恋的家，重重地关上防盗门，锁上。
　　他知道他必须去一个地方。
　　天光墟4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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