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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两个字一出,周围的桌子椅子,甚至门、地板,都统统扭曲起来化作一片水雾。
幻境褪去。
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林鞘怎么睁也睁不开。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额头上覆盖上了一叠厚厚的热布,然后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他头顶说:“好像也没烧,怎么就是不醒呢。”
是他那个小徒弟云裳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比平常成熟许多。
说起他这徒弟,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出于良心救了人结果变成莫名其妙捡了个徒弟。虽然记忆损失的厉害,但私心里还是认同这个徒弟的很多说法。他确实对二胡有着极强的天赋,也对那把黑色琵琶有着很大的忌惮心,对这个徒弟有着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对年代时间有着跟徒弟一样的认知。
这个徒弟,平常表现的过于像朵小白花,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类型,不过偶尔也能体现出自强自立,起码生活用品和吃的全都是他下去买的。
想想他那扎得高高的短马尾,倒也是个青少年的朝气样子……
等等,马尾。
林鞘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为什么留着长发他反而觉得很自然,从未觉得不对过。难道是他失忆前就喜欢留长发?
那徒弟又是怎么回事,现在回想起来云裳头发……好像是比他短多了,只扎了个短马尾,可能是跟他学二胡之后开始留发的也说不准。
这孩子,学什么不好,非得学这个。
“阿嚏!”孩子打喷嚏了。
林鞘躺了这半天总算有了力气睁眼。一睁眼就又陷入了黑暗——云裳见他醒过来一个激动把被子推得盖住了脸。
云裳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拉了拉,露出人来:“手……手滑了。”
林鞘压住了想逗他的心思,轻咳一声准备开口说正事。
云裳:“师父是不舒服吗?”
林鞘:“没有!”
尽管如此,云裳还是起身去倒了杯水。
林鞘:“现在什么时候了?”
云裳将水放在床边架子上,开了窗夸张地向他展示:“中午了,太阳好大呢!”
林鞘:“……”你听我解释?我不是个爱睡懒觉的人?
窗外亮堂得要命,特别是对他这个沉浸在太长黑暗幻境里的人来说,简直是一把手电筒直接照上眼睛。
雪大概化了一半,到处都还是半白的,配着戏园子里咿咿呀呀的吊嗓子声,素而雅。
云裳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又“啪”地一下关上了窗户。虽然屋里也还是透亮,但好歹窗户也是糊住的,遮住了正午的强光,只剩下外面院落模糊的轮廓。
云裳坐回床边,端起水递给他:“师父,我今早查到了一些事。”
林鞘接过水抿了抿,润嗓子期间吐出一个字:“说。”
云裳:“师父你早上一直没醒,我怎么叫也叫不起来,起初以为你只是睡懒觉,我就去打听了打听庄梦和柳易两个人的消息。”
“柳易是从小生活在这个戏园子里的人,听说是被那老板捡回来养大的,应该跟蝴蝶没什么关系。庄梦是一个多月前来的新人,据说是看了他们的戏很喜欢,主动来了戏园还非要唱‘梁山伯’的角色。你之前说过,那蝴蝶只出现在梁祝的戏上,那肯定跟这两个主演有关系……”
林鞘:“等等,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为什么称呼我是‘你’?”
云裳:“不然呢?”
林鞘:“不应该‘您’吗?”
云裳:“等我求你的时候就是‘您’了,以前都这样的啊。”
林鞘:“……”那你可太真实了。
放下杯子下了床,穿好外裳,披上毛氅,林鞘转头就看见云裳那可怜巴巴的双眸,视线再往下发现他还穿着那单薄的身青色衣裳,问:“你氅子呢?”
云裳委屈道:“我一直都没有啊。”
怪不得刚刚打喷嚏,林鞘心道原来如此。然后大步走上前开了门:“走吧。”
云裳:“……”虚情假意。
“师父,我已经向戏园老板请过假了,说回去拿趟东西——”见林鞘往走廊上去了,云裳忍不住提醒。
“等会,先陪我去找下人。”
“嗯?”
林鞘也不说话,直径对穿走廊,在从他们房间窗户正巧能看见的那间屋子面前停了下来。
门没锁,半掩着,里面传出两个男声的对话。
“今天有点扭着脚了……”
“伸出来。”
“不要。”
“那你要怎样?”
……
云裳本来从门缝支着脑袋看,此时又缩了回来。
林鞘确认完一下两人的身影,拉着他走了。
云裳:“这两个人怕是有点感情纠葛吧!讲道理我有点不适。”
林鞘:“怎么就不适了?”
云裳:“男的这么腻腻歪歪的,看不下去。当然,我不是歧视同性,我只是……”
林鞘耸了耸肩,“没事,庄梦是女的。”
云裳炸了毛:“你见过一米八的女的吗!”
林鞘:“没有。”
“但是你自己也说了,这个庄梦是看了这个戏很喜欢才来演梁山伯的,一般只有女的才会喜欢感情类的戏剧。而且你看她的眼神,看柳易的眼神很明显的有一种依靠感,你觉得一个大男人会露出这种眼神吗,特别是在她比柳易高的情况下。”
可能云裳不明白,但林鞘心里已经跟明镜儿似得了。若真是个妖怪,化个假男儿身又有什么难的。
“走吧,回去拿琵琶。”林鞘这样说着,云裳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戏园太大,如果从前院正门走就太费时间了,于是他们抄了小路往去后门的高巷里走了。
后院一直比较清静,去后门的小巷就更是没人了,虽然狭窄,但丹墙素瓦也是颇有一番味道。不得不说,这戏园老板年纪虽大,审美却好。
当然,也很有钱。
巷子并不长,两人拐了个弯,就要到门口了。门口却已经站了个人,扬着头,薄唇抿得很紧,看他们的眼底尽是霜冷。
林鞘后退了半步,拽住云裳的手,准备随时跑起来,但表情却十分坦然淡定。
庄梦靠着门,偏头问他:“你刚刚是来找我的吗?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一定在柳易的房间?”
云裳:“师父……”
林鞘将他往后扯了扯。
庄梦像是才想起来一般,拍了拍脑门:“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不相干的人,我希望跟你单独谈谈。”
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妖怪,林鞘稳住了心神,整个人也有底气了,随意道:“不必,这是我的爱徒,并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你有事且说。”
云裳的视线被高高厚厚的毛氅遮住了,他只能看着林鞘的背,然后心里反复揉搓着“爱徒”两个字。好像也不是那么不适……
庄梦叹了口气:“好吧。我想知道你身上的灵力气息是从何而来,我猜可能是仙器,那个灵力气息并不属于你自身,现在已经越来越弱了。但是——”
林鞘打断了他:“这些我也不清楚,我只想知道你拖我入幻境是何意?”
庄梦道:“这正是我要说的。并不是我想拖你入幻境,而是你当时身上的灵力气息太强大,让我的灵力出现了紊乱,不小心将你丢进了幻境之中,我才得以喘息。”
“……”
林鞘转头看了看云裳,他以为云裳会很不解这些话,疑惑他为什么瞒着这些事。谁知云裳根本没在意,就静静地站在他后面,对上了他的目光。
“好吧。”林鞘上前几步,“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但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拦住我是要给我补偿吗?”
“不是,但也可以算是。”庄梦稍微有些激动起来,“说实话,我是一个很弱的妖怪,不然也不会抵御不住你带来的那些灵力气息。现在我的处境很危险,你知道的,最近戏园子有两个道人经常找过来,我连化形都是因为吃的化形丹,根本打不过谁,也不太想跟修道之人打起来。所以我从来不与人分离,也不出戏园,他们至今都没见到我。”
“但是这样下去总不是长久办法,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
听到这话,林鞘想起来幻境里那个女声说的“帮帮我”,于是问:“你在幻境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我说的话。无意触发的幻境就像是普通人的梦一样,不是我所掌控的,只是我的一些意识在作祟,就好像人们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应该懂我说的意思……”庄梦耳根有些发红,“你只消说帮不帮我吧?”
林鞘也学着他的样子,靠着墙,故作高深偏头问:“有什么非要答应的理由吗?”
云裳凑到他旁边,悄悄嘀咕:“不会死,算吗……”
林鞘反应过来,对方是妖。平常谈条件谈习惯了,一时间没转换过来,当即准备改口。
庄梦却先道:“有好处的,在我看来你应该是个普通人,身上沾染灵力完全是因为之前长期接触过仙器,你只要拿到仙器,我便教你如何成为修士,如何使用它!只要你与我分享一些仙力掩盖我的妖气即可。你可别说这对你没有诱惑力,最近京城可死了好几个人,拿来保命也是好的。”
这庄梦倒是好说话,林鞘虽然并不觉得妖怪都是好的,但那两个道人看起来是真真不讲情面。他突然想起来那两个道人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说什么可以收他修习,京城死人来着。
“你怎么肯定我能成为修士呢?”林鞘问。
“你天资好。”庄梦打量着他:“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的体质很适合。你这是答应我了对吧!”
然后他开始自顾自地踱步思考起来:“你接触过的仙器一定是这几天跟你长期处于很近的距离,让我想想,可能是什么呢,你这几天有没有接……”
林鞘打断道:“不用费心了,我知道是什么,我们这趟出去就是去取它的。”除了那把黑色琵琶,大概别无他物。
临走前林鞘悄悄问了一句:“所以你其实是女的对吗?”
庄梦惊恐地瞪大眼,然后又恢复平静:“嗯我是只雌蝴蝶,嘘,不要告诉任何人。”
云裳:“好的。”
庄梦:“……”
路程并不遥远,只是一路上云裳打了三个喷嚏。林鞘最终是不忍心,将毛氅敞开把云裳的背盖住。然而只一秒,林鞘又将他推开了,因为云裳说了句“我以为你会把毛氅给我”。
山上的乐坊依旧开着大门,两人进了屋先烧了茶水,哈着热气的林鞘从里屋抱出琵琶。
然而,当林鞘的手触摸到琵琶的那一瞬间,琵琶由内而外发出了朱红色的光。
从通体红光慢慢往上缩减,最后红光只剩下琵琶头那一块儿有,红光的面积大概只有整个琵琶的十分之一了。
正当林鞘迷惑着。
红光所照——在他面前的空中映出一行金字来:【感知到深度情感事件,认主仪式壹开启,认主度百中有十】
*
林鞘抱着琵琶在原地站了至少一炷香时间,等云裳过来找他时,他才呆呆地吐出几个字:“我记起来了……”
国际演奏会,二胡店,琵琶,蝴蝶——
穿越前的场景如雪花电视一样在眼前迅速闪完。头晕目眩的林鞘一时手中失力,琵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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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z,林师父真的好不容易,天天都在迷茫中徘徊,这具身体的记忆恢复了(灵魂记忆还没有),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只能让他二胡拉得更好,并不能对琵琶仙器小可爱做什么(现目前的掌握程度大概只能砸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