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那个他

　　翌日，卫念净醒得很早，在陌生的环境里，他多多少少有点没睡好。而尧无明就不一样了，说得呼哧呼哧得，到现在也没醒。

　　卫念净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门，去冰箱翻了点青菜出来，然后像做贼一样溜进厨房，准备熬青菜粥。他生怕吵醒尧无明，让她多睡会才好，听说女孩子都是要睡美容觉的，他这么想着。

　　尧无明是被饿醒的。卫念净煮好了饭也不愿意扰人清梦，就一直温着那锅粥，即便他肚子也饿了，也没先开动，他固执地要等尧无明醒了一起吃。

　　“好香呀，煮的什么？”尧无明睡眼朦胧的问。

　　“你醒啦！”卫念净眼睛里都闪着光，看着她：“我煮了点粥，煎了蛋，还有小菜。”

　　“嗯嗯好，我洗漱了就来。”尧无明还有点没清醒，转身出厨房门的时候，看着就要撞到门边上。

　　“哎～”尧无明发现自己的脑袋撞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这一下子就都清醒了。

　　卫念净刚刚瞧着她要撞上了，赶忙拿左手去垫她额头下边，现在尧无明的额头搁在他手心里。

　　一个收回了手，她额头温温凉凉的，触感好像跟他的不一样，卫念净转过去拿碗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一个退了一步，把额头从卫念净手中移走，他的手心微凉，尧无明能感觉到茧子的存在，不过她心里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净净，我看看你手。”尧无明要他把手伸出来。

　　卫念净乖乖伸手，果不其然，他手背被磕出道红痕。他想，还好是在我手上，要是磕到她脸上可不得了，她娇娇气气的，可磕碰不得。

　　“都红了，痛不痛呀，要不搽点药？”尧无明握着她的手仔细地看了下。

　　卫念净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慌张地说：“不用了，都没出血，过会儿就好。”她手太软了，不似卫念净从前触碰的任何东西，他不敢把手放在她的手心。卫念净觉得自己就仿佛是孙悟空，而她就是那佛祖，在她手心里，卫念净毫无还手之力，生杀予夺全凭她掌控。

　　“你去洗漱，我马上把饭端出来。”卫念净说。

　　“喔，那我去洗漱。”尧无明进了洗漱间。

　　过了会儿，卫念净把饭菜端到桌上，站在门外：“那个，我弄好了，可以来吃饭了。”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时至今时，他仍不知道这个小女生的名字，也开不了口，亲昵地叫她“姐姐”。

　　尧无明：“什么这个那个的，净净要叫姐姐，知道不。”不过她又想了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又是刚认识的人，肯定叫不出口，就说：“我叫尧无明，尧舜的尧，无中生有的无，明明白白的明，你想怎么叫都成，我没意见。”接着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准备吃饭。

　　她想起以前看的偈语：云何无明？善男子，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犹如迷人，四方易处；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

　　永断无明，方成佛道。

　　尧无明抬头看见卫念净盯着她，“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两人方才坐在饭桌上，尧无明夸道：“净净这是‘贤妻良母’啊，以后再多学点菜，我就有口福了。”她拈一筷子小菜，“要是王刚在就好了，跟他学，肯定能征服所有人的味蕾。”

　　卫念净：“王刚是谁？”好像是个男的，多大年纪？家在哪？什么身份？有没有他好看？和她什么关系？此时卫念净心里仿佛“乌拉乌拉”地响起了警报，生怕她把关心分到别人那里，对他就不管不顾了。

　　\"一个美食博主，教人做菜的，我跟着学过一点。还挺好吃的。\"尧无明显然不知道卫念净心里的弯弯道道。

　　“哦。”警报解除。

　　吃完饭，卫念净又老老实实地去洗碗了；而尧无明窝在沙发里，宛如一条咸鱼。她想起从前的事，觉得自己得和卫念净约法三章，免得自己出现一些情况，让他无法应对。

　　卫念净，也坐到了沙发上——离尧无明好大一截，像怕被自己被吃了一样。

　　尧无明：“净净，我们谈谈。”

　　卫念净：“好。”谈什么？她不会后悔了吧？卫念净有点紧张。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以后，我们生活在一起，生活习惯可能各有不同，为了避免冲突和误会，还是提前做好约定比较合适，你觉得呢？”尧无明问。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原来只是说这个呀。

　　“我把你带回来，并不是单纯地找个乐子，我尊重你作为个体的独立性和尊严，以后你住的那个房间就属于你了，你的爱好只要在我接受范围内，我不做干涉。但是……”尧无明顿了顿。

　　卫念净背挺得更直了。

　　“但是，你不能轻易踏足我的私人空间，懂吗？客厅、厨房、阳台……这些都是公共区域无所谓，但是我的房间你没有得到允许，一定不能进。”

　　卫念净想：这不是很正常，和本应该做的事么？

　　但尧无明接下来说，：“即便你听到房间里的我，发出一些不寻常的声音，在没得到我的允许下，也不可以进来。”

　　卫念净：“……”什么是不寻常的声音？

　　尧无明没告诉他的是——她以前是个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多年在外，性格逐渐孤僻，她以为那些情绪都是正常的，可是当她有天暴躁而亢奋地砸碎化妆镜的时候，她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失眠、厌食、头疼接踵而来。每天她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吃到嘴里的饭菜索然无味，但是她不得不吃，她知道那样自己的身体会垮掉。尧杨曾经一口一口地把饭菜塞进嘴里，可是喉咙哽住的感觉，让她无法下咽，泪水一滴一滴掉进碗里，她也没有察觉。

　　可是即便如此，她仍会在饭后将那些东西吐出来，有时还会腹泻，她控制不住自己。最难受的就是焦虑的时候，她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爆掉，恨不得下一秒冲进车流中就此了结，可她不能。

　　抑郁的时候，觉得天空都是灰色的，她好累，累的时候走两步路都不肯，又不能不继续生活。终于有一天，她觉得自己摆脱了那个怪物的控制，她自信又骄傲，感觉自己精力充沛，仿佛可以面对世上一切难事。

　　那天下午有场演讲比赛，是尧杨半个月前报名的，初赛、复赛然后她站在决赛场上，场下是人山人海，她却毫不怯场侃侃而谈；第二名，已经算个不错的成绩。

　　就在那天夜里，尧杨拿着裁纸刀进了厕所，她想用看到鲜血的快感对抗心中暴戾的怪兽。滴答滴答，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滴在地上，室友大叫，然后一阵手忙脚乱……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周围好像是模糊的。

　　后来，医生说她病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她竟然松了口气。

　　尧无明：“可以吗？”

　　卫念净：“可以。”我完完全全尊重和顺从您的要求，如果这是您所希望，我将竭力做到。

　　尧无明笑了笑，庆幸他并没有往下问。有时候，没有秘密是一件可怕的事，只希望现在的尧无明不会像尧杨一样吧，我期待健康的身体和无忧的生活。

　　尧无明伸手，揉了揉卫念净的头发，软软的，“一会儿，我带你去理发吧，头发有些长了呢。”她还是喜欢，清清爽爽的短发男孩。

　　“好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

　　不得不说，对于尧无明这种带点强势和古怪的性格来说，卫念净这般乖巧的样子让她舒心。虽然她也不会介意卫念净自我意识比较强，但是顺从总会让她心情更美丽些。

　　可惜，这种顺从只是在她面前以及某些时候罢了，未来尧无明也可能看到一个固执倔强的卫念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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