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回忆录

　　相白衣厚颜无耻地笑，贼贼地滚动着眼窝里的双眸，说：“我觉得心中苦闷，正想弹奏一首高雅的曲子，请问姑娘愿听否？”

　　赵尚首冷冷点头，说：“可以。”

　　相白衣立刻伸出手，说：“一两。”

　　赵尚首精致的浅色的弯眉皱了一下，问：“什么？”

　　相白衣摇头晃脑地说：“听曲一首，黄金一两。”

　　赵尚首的脸斜了一下，露出冷笑，说：“是不是贵了？”

　　相白衣说：“学问无价，姑娘我收的已经是很公道的价格了，你到外面去打听一下，公主的先生作的曲子只要黄金一两，除了我这一家这么公道便宜之外，恐怕你是找不到第二家了。俗话说得好，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姑娘你今夜是来得巧，正好碰到本先生新作了一首曲子。要不然，就算你给金十两也未必听到堂堂当朝云华公主首席大先生的仙曲。”

　　赵尚首嘴里发出“呵呵呵”的冷笑，嘲讽地说：“当朝云华公主首席大先生的名头好响啊。”

　　说完，赵尚首真气暗吐，环抱在臂弯里的名剑“二月桃花”哐当出鞘，一声龙吟，如匹练光束一般，携带疾风，突然冲到相白衣的面前，然后斜斜地刺在相白衣端坐的琴台的边沿。剑身不停地颤抖，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赵尚首问：“首席大先生知识渊博，定然是看得出这剑出自何人之手，价值几何。”

　　剑身光滑，剑锋锋利，剑槽圆润精致，这一把剑每一个地方都经过千锤百炼，每一道工序都必然经过反复打磨。这是一把好剑，而且还是一把利剑。因为相白衣明显地感受到剑身散发出来的寒意还有浓烈的血腥味。这把剑一定喝过很多人的鲜血，变得杀气腾腾。

　　相白衣摇头说：“我是读书人，不玩剑。”

　　赵尚首继续讥笑，说：“你是读书人，性命珍贵，请问你的头颅可以让我听多少曲子？”

　　相白衣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发寒，缩了缩脖子，望着冷如千年寒冰的赵尚首说：“砍了我的脑袋，你一首曲子都听不到了。”

　　赵尚首真气一吸，刺进琴台边沿的“二月桃花”立刻又颤抖起来，嗡嗡作响得厉害。颤抖一阵，长剑离开琴台，凌空飞行，在赵尚首的胸前盘旋滑行一阵，最后自己落入剑鞘。出剑收剑，赵尚首没有动过手，全靠真气隔空操控。这是一个高手，武功高强的女人。

　　相白衣咽了咽口水，在赵尚首美丽的容颜上扫视了一眼。

　　一枚金子从赵尚首的袖口飞出，凌空滑行，恰到好处地落在长剑刺中的地方，将剑尖在木台上刺出的洞口遮盖。

　　相白衣望了一眼金子，笑容满面，愉快之际地坐直了身躯，整理了一下纯白色的长衫，活动了一下双手，然后稳当地将双手放在琴弦上。布满戏谑与放荡不羁的眼眸变得庄重肃穆，浮夸轻佻的表情在脸上消失不见。他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开始弹奏曲子。

　　他的琴声，将人带进一片幽静的山间。山间里鸟语花香，有一个很大的湖，有轻柔的风挨着湖面的水面，缓缓地轻轻地掠过，带起水面一阵波浪荡漾，一直荡漾，水波延绵不绝。花香淡雅，在轻柔的风中飘扬，经过山间的每一个角落，在每一棵树每一株草的上空徘徊缭绕。好像是灵鸟，又像是凤凰在鸣唱，声音生动高亢，婉转又不失高贵。

　　在琴声的带动下，赵尚首好像置身期间，在烟雨朦胧的湖面上行走。在百花绽放的清香中飘扬，在灵鸟与凤凰的鸣叫声飞翔。泌人的清香，动听的鸟鸣，迷人的烟雨，这象征着清雅美好的画面，让一直冷漠的赵尚首沉醉期间，脸上如寒月般冷漠慢慢地融化。抱在臂弯中的长剑，杀气慢慢地淡了下来，血腥味好像在湖面的烟雨中消散。

　　曲声优雅地落下，一曲毕，相白衣转过脸笑容满面地望着靠着窗口飒爽站立臂弯抱剑的年轻的美丽的女子。

　　赵尚首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相白衣献宝地媚笑说：“叫《见山》，我刚刚创作出来的，怎么样好听吗？”

　　赵尚首点点头，说：“还行。”

　　相白衣立刻笑容满面，激动不已地搓着双手说：“你是我第一个听众，能得到你如此之高的两字评价我感到很开心。”

　　赵尚首说：“那再来一遍。”

　　相白衣立刻伸出手，说：“金一两。”

　　赵尚首恼羞成怒地皱眉，咬牙说：“我是你第一个听众。”

　　相白衣说：“不管是第几个听众，是听众就得给金银钱财。你听谁说过第一个听众就是免费的？”

　　赵尚首恨得咬牙切齿，最终还是给了一两金子，相白衣又将自己刚刚创作好的《见山》曲子又弹奏了一遍。赵尚首这一次听了，又是有不一样的感觉。好像多了几分安宁，就像一个一直漂泊在外的游子回家般的安宁。她如上瘾了一般，贪婪地沉醉在相白衣弹奏的曲子里，拼命地吸收那一些她感受到的安宁的感觉。她听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的结果是她离开的时候有些恋恋不舍，而相白衣的琴台上摆着将近十两金子，让他大挣了一笔。

　　我第一次作弄相白衣是在四天后的一个中午。上午的时候我听到王庭欢欣鼓舞的大笑声，经过打听，原来是晋原韩三候在刑部城外重创鬼方的南下大军，而且燕京围困的艰难局面也被稳定下来了，短时间内燕京破城的危险不会发生。下一步的动作，就是晋原韩三候分兵三路围攻被鬼方占领的邢部、戎部、太行三城。如果趁着初战告捷的高涨士气，一鼓作气北上，失去的三城被晋原韩三候收回来便指日可待了。我的父王高兴地发出了对晋原韩三候的嘉奖旨意，并且大度地封赏了三候的家室子女还有宗亲子侄。就连他们最不入流的偏房小夫人都在诰命品级封赏名单上，他们三候的所有子女都得到了爵位，就连那些还嗷嗷待铺，咿咿呀呀只会咬手指头背抱在怀里的婴儿都得到爵位的封赏。

　　这是我见过我的父王对大臣最大度的一次。我记得在不久，左右丞相请表让一直因为太史空缺的内堂运转起来，便推荐了我的大舅爷郑伯公担任内堂太史这一个至关重要的职务。谁知道我的父王在听到这个请表之后，大发雷霆，在高高的王座上愤怒地咆哮。在之前，王后的本家都应该是被封为侯爵的，在王国的土地上划分出来几个城池，作为封地赏赐给王后的本家。但是我的父王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只给我母后的本家封了一个伯公的爵位，得不到侯国的封地与独立经营封地的权利。这让我的大舅爷一直耿耿于怀，闷闷不乐。凭什么别人家嫁妹子给大王就能成为一方诸侯，而我老郑家嫁出去的王后就是一个伯爵？难道我老郑家嫁出去的王后便不是妹子王后？

　　所以在听说左右丞相要推荐他做内堂太史的时候，我的那个不明白王庭凶险的大舅爷还是很高兴与期待的。谁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我的父王咆哮王庭，在高高的王座上大发雷霆。吓得我的大舅爷立刻连夜进宫，跪在我母后的宫殿的墙角下，冷汗淋淋。那时候我一直以为柔弱的母后展现出了一个王后应该有的威严与冷漠。我的母后站在高高的宫殿城楼上，用俯视众生的高傲的冷漠的眼神冰冷地望着我的大舅爷，用从天而降的冷漠的声音说：“这天下是我们的。我们，是大王，我，太子开，王子和，公主云华；而不是我和你。只要本宫活着一天，我们始终是本宫的我们。只要本宫还有一口气，郑家就入不得王庭，郑家也不会倒。历代的王后娘家可以封侯，但是我郑家不行。本宫在一日，郑家就封不了候。大王的心意你应该明白，如果觉得郑家宗亲一百三十□□够了，本宫给你一日侯爵荣耀。”

　　我的父王对我母后的本家都是如此的小气，看来这一次大度是封赏晋原韩三候是因为他们打了胜仗，我的父王格外的开心。

　　所以在听到这个好消息之后，我立刻找到了如一头猪一般瘫在梨木椅子上打瞌睡的相白衣，脱下小碧的靴子，用靴子狠狠地把相白衣抽醒。

　　相白衣醒来立刻捂着鼻子，大声地愤怒地大喊：“这是谁的靴子，这么臭，该洗脚了。”

　　小碧听了这话立刻用一只脚在地上跳着，如一只断脚的愤怒的老母鸡，冲到相白衣的面前，深处没穿靴子的脚狠狠地踹了相白衣几下。相白衣立刻眉开眼笑地说：“被小碧姑娘大香脚踹过的长衫我决定多穿几日，多闻几日小碧姑娘清雅淡淡的脚香。”

　　小碧做出呕吐的夸张表情，说：“呕心，变态。”

　　相白衣笑嘻嘻地指着小碧的心口的位置，说：“你的心意，我的态度。”

　　我立刻打断他们的争吵，兴高采烈地说：“相白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晋原韩三候在北方打了打胜仗......”

　　我还没有说完，相白衣便立刻回答：“你的父王很高兴地封赏了那三位侯爷的家室子女。”

　　我被相白衣的回答吓唬到了，一时间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相白衣说：“我猜的。”

　　我不相信，问：“你是不是知道了王庭里发生的事情。”

　　相白衣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的父王要晋原韩三个侯爷死，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人有本心，事物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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