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影帝

作者:不爆不可能的商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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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白萝卜


      第二天,微博果然上了热门。
      颁奖礼其实没直播,是打算录播以后在中央台播的,要经过好几次剪刀手和政治审核,所以只有现场的记者发的图文详情。主要是前线的一批野媒连夜写的稿,最早的一篇长文有备而来,是整理了时间线的,因为是新浪自己养的娱评人,所以当晚就推了热门文章。
      扣扣八卦的《当红男星Y宣布出柜??》来得及时,网友们吃光热情很高,在微博上都转疯了。紧接着她就推出了第二篇长文《影帝当众宣布他的观众是傻逼??》,把宋子白的一生描绘的比杰克苏小说还传奇,就差没直接挂到起点连载了,一时阅读量破百万,微博转发上亿次,喜成营销号之光。
      宋子白爆粗和尹瀚出柜这事儿,还真说不准谁比谁更劲爆,连两个人的电影都没刷出来的国民度,被一个白萝卜颁奖礼刷出来了。网友们第一次暴露了中国青壮中老年人群熬夜玩手机的怵目惊心的现状,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这热烈的气氛才微微有些冷却下来。
      营销号蒙咪清晨写的那篇推送《为什么被骂了傻逼我们还爱他?人性本贱吗!》,被丢了一地瓜皮的八卦群众们嘘了几万条,一代毒鸡汤巨擘就此陨落。而认真八卦罗宝宝拿钱写的宋子白黑文《小三,滥交,耍大牌,可是我还是清纯不做作的好影帝》,竟然没有因为宋子白火起来,而是被中华田园女权狗婊了两天两夜,一次掉粉十万,从此被踢出营销号行列。
      与此同时,宋子白躲在房里睡大觉,看都没看一眼手机,天天关机装尸体。
      Buccellati抓他去当代言人的时候,宋子白脑子没转过来,还没睡醒。
      大清晨的被董妈从被窝里拎了出来,把他收拾的水灵水透的,一看就是准备好了接客的大姑娘。宋子白被拖进保姆车里,拉到静安寺见客户。
      从静安寺出来的时候,宋子白睡眼惺忪,稀里糊涂地成了B牌的男式钻戒代言人。真是走在路上就被一个大饼砸晕了头,宋子白一脸智障地签了合同。
      合同还没拿到手,回家的路上,宋子白就被一个大麻袋套住了。闹市区居然还有这么偏僻的小巷子,宋子白一脸懵逼地被高跟鞋捶了一顿。好不容易挣开了麻袋,正好看见原霏晓那张冰清水冷的脸。一眼看过来,宋子白直似一个冷水浇头,差点没膝盖一软给原天仙跪了。
      与她那张天仙脸画风极为不符的,原霏晓狂野地拿包砸了宋子白一脸,边捶边骂道:“老娘的牌子,一辈子都是我的,我花了多少功夫撕下来的,你敢碰一根指头试试——”
      宋子白被揍得嗷嗷叫,抱头鼠窜,被原霏晓拿着高跟鞋追了一巷子。

      后来去给Buccellati拍照的时候,宋子白不得不上了好几层的妆才被嘴角的青青紫紫给补上。尹瀚在外滩的studio ark堵着宋子白的时候,宋子白还有只眼睛睁不开,只能靠墨镜遮遮。
      尹瀚看着他的脸就笑倒了。
      那个时候尹瀚联系了宋子白一个星期没有回音,直接把走路上的宋子白给推墙角了,他的手撑在宋子白的肩膀边,结结实实把人困住了,确定这个动若脱兔静若缩头乌龟的宋子白没法逃跑。宋子白好久没锻炼了,一身懒肉,死活挣不开,还有点生气呢。
      尹瀚在那不知死活地大笑:“你胆肥啊,还代言男戒,上赶着□□呢,是想跟她结婚还是咋地?”
      宋子白很恼火,使劲抵着尹瀚的肩膀往外推,没推动:“交交交你个头。”
      好几年没这么近见着人了,尹瀚垂头看他,目不转睛:“你长了点肉。”
      宋子白呸了他一脸:“你丫胖了十几斤。”
      听到这话尹瀚就乐了,他嘿嘿笑着说:“没胖,还有腹肌了,给你看?”说着当场就要捞开衣服耍流氓。
      宋子白闭上眼一路叫停,口中说滚。
      尹瀚把衣服放下了,放下来的过程中宋子白一只眼睁开一丝缝偷看了一下,靠,真他妈是腹肌。宋子白嫉妒的流口水,心中恼火更甚。
      刚刚在白萝卜上出了柜的尹瀚毫无被丑闻缠身的危机感,特自信特骄傲,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宋子白看着他就烦,全世界那么多人,怎么就尹瀚是个臭傻逼呢。
      宋子白咬牙切齿:“大傻逼!”
      尹瀚笑眯眯看他,把他被董妈打理了3个小时的头毛揉成了一团,看着满脑袋轻舞飞扬:“你也傻逼。”
      宋子白大怒:“有你傻逼。”
      尹瀚耸了耸肩,“我傻逼你还跟着我。”
      宋子白啐他一脸:“要点脸谁跟谁了!”
      尹瀚笑了:“我跟你还不成吗,我垂涎你,就爱跟着你。”
      宋子白不想理他,甩手想走。但尹瀚跟山一样矗在前头,愣是没放手,于是宋子白愣是推不开。
      在尹瀚和宋子白玩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尹瀚的情史至少被编出来十几段,每一段都跌宕起伏,堪比priest的原耽小说。最倒霉的就是林擎和严一频,他们出现在各种段子里的频率比天上的太阳都多。倒是宋子白,业内都知道他俩关系不好,老说他俩之前是争女反目的,说到底他们是嫌弃宋子白绯闻太多,编起爱情小说来没那种海枯石烂的氛围。
      本来尹瀚是圈子里最洁身自好的代表,出道十几年除了逃婚过的那未婚妻,也就只传过原霏晓一个正经女友。出了柜以后大家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
      尹瀚的丑闻真是自作孽,作完了以后还要让宋子白被拖出来鞭尸一万次,这个世界傻逼真是太多了。说到底全他妈怪尹瀚,怎么会有这么无法无天的人呢。哪有这样的道理,都是一般大的人,凭什么就你能活着活着开始自我放飞。宋子白躲了尹瀚那么多年了,早就生出了一种看见尹瀚就跑路的应激反应。
      此刻被压在墙上的宋子白咬了咬唇,冲尹瀚说道:“等着拍广告呢,我现在一分钟好几万,尹大爷你给得起吗?”
      只见尹瀚眼中含笑,慢悠悠地从屁股后头摸出来黑卡,塞进宋子白的西装口袋里,没脸没皮地说:“买影帝一个晚上行吗?”
      宋子白恶狠狠地推开他:“我他妈档期早满了,想买我,跟我经纪人谈去。”
      尹瀚笑嘻嘻地在后头看着他,“我跟你经纪人谈生意还能打折呢,你别后悔。”
      宋子白叫尹瀚滚蛋。
      尹瀚可劲儿耍赖,就不滚,守在摄影棚门口不走了。从口袋里摸出烟,靠在玻璃墙边上。“在这等你拍完,就这一个门,别想跑路。”
      尹瀚一米八几的个子往那一站,特玉树临风,特高峻挺拔,一个人能堵住一整个门。
      宋子白给他比了个中指,转进拍摄棚。宋子白当然遛了,拍一半躲二楼了,从后面消防梯爬下去的,跑得无影无踪。

      后来,宋子白在西区演李尔王,拍宣传海报时偶然碰上了林擎,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慨。
      两个人坐在纽约的一个街头bar后巷,没多久就把啤酒杯当烟灰缸用了。宋子白抽着烟,看着夜空,纽约的晚上璀璨缤纷,有种里约热内卢大鹦鹉般的配色灾难,热闹里透着浮薄嚣俗。
      老宋一根烟见了底,四处找火,林大摄影师亲自给点的火,让宋子白很有面子,很有些飘飘然:“青海那年,你问我有没有数过星星是啥意思?”
      林擎闷笑着,“你那时多幼稚,你说我啥意思。”
      宋子白呸了一声,继续侃大山。两个瞎唠嗑,说纽约的夜空太丑,比不上青海,连上海都不如。看了会夜色,宋子白渴了,把落了烟灰的啤酒喝了一大口。
      林擎说:“你别喝醉了。”
      “放屁,我酒量有这么浅。”
      林擎怼他:“你酒量多少我不知道,我知道你每次喝酒都要闹腾尹瀚。”宋子白缺德地把烟头扔林擎酒杯里了。
      宋子白缩在纽约西区当乌龟这么多年,也就林擎牛逼,连王八壳都撬开了,哧溜溜往前尘往事里一丢,一个扑通掀起一片波澜翻覆。
      那天,林擎咬着烟说,“尹瀚数过。”
      宋子白一开始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林擎说,“尹瀚说他在复旦的草坪上数过星星。”
      宋子白一时答不上话,噎声站在那。
      林擎一口烟吐出来,悠然看着远处夜色,“尹瀚的性格怎么会干这事,可能你拉着的。”
      宋子白抬眼看他,琢磨出来了,“老林,今晚这顿酒是故意跟我找事来的?”
      林擎笑了,更加给宋子白找不痛快,摆明故意的,他说:“前几天尹瀚把张柏揍了一顿。”
      “啊,他受伤了没?”宋子白急着问了一句。
      林擎耸了耸肩:“老尹要是连张柏那小子都打不过,他别混算了。不过也倒霉,让狗仔拍到了,出了好大一笔血。”
      宋子白一时无语。“他有病。”
      林擎说:“你也有病。”
      宋子白很生气:“你他妈没病吗?吃饱了撑的跑到纽约借这个破摄影棚,就你八卦。”
      林擎被骂的很不好意思,帮宋子白付了两个月的房租,算是接济这个布鲁克林贫民窟里的穷光蛋。
      尹瀚的无法无天是刻在骨子里的,显性基因,改不了了。
      宋子白在养病的时候,尹瀚突然在媒体前说“他是我的全部”,把正在病房里做复健的宋子白吓懵逼了,直接从跑步机上翻了下来。
      那句话的前半句是“宋子白不是我的另一半”,媒体后来刊登的也只有那半句,用来当两人已经为了原霏晓闹翻的佐证。
      宋子白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地打电话给尹瀚,说:“有病吧?”
      尹瀚冷静地回复他:“我表我的白,关你屁事。”
      这一次的险些出柜让半瘫在床上的宋子白吓得半死。宋子白却感受到了危机感,尹瀚有一种逞凶肆虐的妄为横行,霸道起来,哪管是不是行凶作恶。宋子白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面对生活不由心生恐惧。
      尹瀚永远没弄明白宋子白到底在怕什么。当年他们躺在复旦的草地上,宋子白跟尹瀚说浩瀚星空,从超时空接触讲到银河系漫游指南。尹瀚没听见,光看着宋子白去了。
      宋子白随口问了一句:“等会回去谁去偷钥匙呀。”
      尹瀚无所畏惧地说:“那是我的事,你别管。”
      那个时候,宋子白转头看了过去,白了他一眼:“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呀。”但是尹瀚永远没有听进去。

      宋子白回到家的时候碰巧遇上了尹瀚。尹瀚坐在草地上,屁股底下垫了张汽车座椅。
      浦东都是新草,尤其是烂泥渡,树苗儿没有七尺高,种下没几年。海风稍稍强一点,枝枝芽芽就被吹得直晃悠,真是太孱弱了。没有一点儿茁长成长的意思。
      尹瀚在草地上这么一坐,草就被压死了一片。得亏这地儿路灯少,那小树林看起来还真是漆黑麻球,看着就想偷情的好去处,不见人烟。要不然保安看见了,就这破坏绿化的程度。肯定得把尹瀚扭送派出所去。
      宋子白站着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那辆悍马的驾驶座椅子也还放在自家客厅里呢。他回国以后一直住宾馆,猛然想起来自己在汤臣这套房子还空着,那天开了锁。硕大的一仓库,上海闹市区中央摆着,不容易。里头除了一屋的纸箱子啥都没有。
      宋子白蹲着吃了几天饭,觉得腿酸,下楼把车里的驾驶座卸了,一屁股坐下来,刚好,还有靠背,现成一沙发。所以说他能和尹瀚纠缠十几年呢。宋子白瞅了眼尹瀚那宝马车的座椅,觉得没什么不对。
      尹瀚心安理得地坐着,没招呼宋子白,一副要在楼下守到天荒地老的样子,真是阴魂不散。
      宋子白这么大个的和尚还真只有这么一座能住人的庙,索性不跑了,也上去把客厅那张驾驶椅子去拎了下来,往地上一摆。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觉得这夜风吹得挺自在。
      黑灯瞎火的小野树林,尹瀚翘着二郎腿,还要凹造型,举眼睥睨,有种在沙滩阳光浴的场面和骚气,气势一点儿不输人。
      宋子白问:“我说老尹,你这干嘛呢。”
      老尹瞧了他一眼,说:“看星星啊。”
      宋子白抬头瞧了眼,有个屁星星,霓虹灯都窜上了天,就还能看见个大白月亮,还是罩了纱的。几片灰蒙蒙的,而不知道是云还是雾霾。尹瀚拍了拍自己屁股旁边,说:“坐。”
      宋子白一屁股坐了下来,丢给尹瀚一罐啤酒。
      嘶啦一下拉开啤酒罐,尹瀚灌了一口,问道:“拍完了?”
      宋子白镇定自若啜啤酒:“刚拍完。”
      尹瀚转过头看他,面带微笑:“这拍的挺仔细啊,哪个傻逼拍的。”
      虽然刚刚是自己过错方,主动逃逸了,但宋子白被他怼得没面子,有点恼羞成怒,说道:“反正你够不着。”
      尹瀚死猪不怕开水烫,“怎么了?”
      他时尚资源一向差,这么多年没捞到一本准一,刷了次五大女刊还是和原霏晓一起上的。归根结底还是尹瀚硬照水平太烂,林擎老是拿这个事讥讽尹瀚,两人动过几次手。
      宋子白哼唧唧:“三年前我走的时候,杨黎把你拍成那种鬼德行还登出来,三年后我回来了一看,大街小巷还是杨黎那傻逼拍的你的大头照,你也真是不挑。”
      尹瀚不怒反笑。“宋子白,你他妈会不会叙旧?”
      宋子白怒道:“我跟你有个屁旧可叙?”
      尹瀚眯了眯眼,突然一把攥住了宋子白放在身边的手。宋子白被吓得差点原地弹起来,声音发颤:“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尹瀚盯着他:“你手上戴的啥呢?”
      宋子白瞅了一眼,林擎送的一手镯,goro's的,三根羽毛。他一阵心虚,把手往回抽了抽:“关、关你啥事啊。”
      那王八蛋刷一下就把手镯拽下来了,出手干净利落,眼看要当垃圾扔了,宋子白像奶猫一样炸了一半毛,另一半还有点哆嗦,不太敢高声说话:“你你你敢!”
      尹瀚笑了笑,把东西塞进自己口袋里:“你喜欢这玩意儿,我不会扔垃圾桶。”话未说完,他挑眼看宋子白,扯着他的手臂把人拉近了,意味深长说:“扔给送链子那傻逼,哪来的回哪去。”
      宋子白被他这么一说,觉得身上一哆嗦,大夏天打个寒颤。尹瀚这眼神吓死人了,他不自在地转了转手腕,目光闪烁:“你有点出柜了的自觉,被别人看见了要编排我。”
      尹瀚笑眯眯看着他:“出错了?”
      “你不出柜,我找这么荒郊野岭一地方瞎捷豹唠嗑,犯得着吗我?”宋子白很恼火。
      上海的夏天比较闷热,小树林里蚊虫多,宋子白又是个容易招惹蚊子的,坐了十分钟,蚊子光咬他不咬尹瀚。他丢开尹瀚的手,一路拿着风油精抹,不想跟尹瀚说话。
      尹瀚撑着下巴看着他,眼里还是笑意:
      “你要不是躲到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我犯得着出柜吗?”
      “你不要倒打一耙,”听到这话,宋子白气得口舌都打结了,一根手指指着尹瀚的鼻子:“你要是不逃婚,我们怎么会变成过街老鼠没地儿呆,只能卷铺盖跑路!”
      尹瀚笑眯眯看他:“讲道理,逃婚是你先说出口的。”
      宋子白怔了一怔,恼怒道:“放屁,你明明没当真,就是想膈应我。”
      尹瀚没脸没皮地笑着说:“你不说我不做,你既然开口了,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然赖你啦,全是你的错。”
      宋子白被他噎了半天,一时无词,被气得脸都红了。没道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咬牙切齿:“你要是不结婚,又怎么会逃婚?”他们两人就跟地上蹲着,一条一条掰扯,分析他俩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谁都不肯认错。
      尹瀚说:“要不是你赖死赖活地要分手,我怎么会跑去结婚?”
      宋子白呸了一声:“尹瀚你要不要脸。”
      尹瀚无所畏惧地耸了耸肩,脸皮比长城还厚,口中念念有词:“要脸怎么跟你在一起。”
      宋子白气急败坏地说:“就是跟你在一起才会分手的,不在一起怎么分的手!全赖你!”
      尹瀚挑了挑眉,猛然一下前倾了身子,右手啪一下撑在了宋子白的腰边,两个人凑得极近,尹瀚的呼吸都洒在了宋子白的脸颊上:“要不是当年你喝醉了亲了我一口,我怎么会看上你。”
      宋子白脸刷的一下全红了,身体有点僵:“你骗人!”
      一声暧昧的轻笑传进耳里:“大二那年,我把你背回宿舍,深更半夜树林里,你突然吧唧一口亲我脸上了,你说我们俩走到这一步,是不是全赖你那一口。”
      两个人此刻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尹瀚的嘴唇几乎就要碰到宋子白的颈脖,宋子白结巴地说道:“胡说八道,我没干过!”
      尹瀚的手移了移,几乎要覆盖到宋子白的右手上,轻薄地在他耳边笑:“占了便宜还不承认。”
      宋子白没让他碰着,反而一下把他推开了,强装镇定:“你想干嘛,我不跟你打炮。”
      尹瀚闷笑着,笑倒在宋子白的颈窝上,脸全埋在了肩上。
      宋子白踹了他一脚。
      尹瀚拎着宋子白的啤酒喝了一口。他自己那罐喝完了,被尹瀚捏成了一团,远远扔进了垃圾桶。进球以后,尹瀚还幼稚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宋子白不理智了,把尹瀚手里的啤酒罐抢了过来,揉了个球往垃圾桶里扔,没扔准,从草丛边一路滚到了街那头。
      在路灯下拖了一路的黑影子,像是白纸上落了一个墨点。
      宋子白嚷了一声让尹瀚去捡,尹瀚偷懒装没听见。两个人都赖在汽车座椅上不动。
      2007年以后,尹瀚和宋子白第一次坐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真是看得心无旁骛,充耳不闻世事。坐了一个晚上,在外头喂了一个晚上的蚊子。汤臣楼盘的大楼高耸入云,那种敦实而肃穆的大理石,与街边的树苗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宋子白抬头望着天,能看见头顶的树枝丫在轻微地颤栗着,隐隐听着黄浦江上过来的风声。
      当时在纽约的那天,宋子白下了班,换下了戏服走出剧院,被冷风吹得直哆嗦。他低头一看没拿外衣,心急火燎的又冲了回去,好不容易从化妆室地板上捞出来了自己的衣服。
      在路上,宋子白被楼梯绊了一下才冷静,猛然想起身上这件穿了四五年的破外套其实是尹瀚的,宋子白裹着那件外套,扶着阁楼的墙站了好一会儿。
      真是会心一击,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绕了一圈儿,原来都在这等着呢。
      那时候,宋子白偶然抬起头看了眼阁楼窗户露出的那一罅隙夜空。真是灾难般的光污染,见不着一颗星。唯独那颗月亮还算能有个轮廓,挂在摩天大楼尖上。这个时候的尹瀚在哪儿呢,不是在北京,就是在上海,要不然是在荒郊野地里拍戏吧。
      月亮真是不讲道理,既然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怎么偏能看见同一个月亮呢。要是月亮也有两个多好,日子一天天过,尹瀚过尹瀚的日子,宋子白过宋子白的日子。
      宋子白不该想起尹瀚。
      他们两个人经历了那么漫长的时光,被磋磨着,被剥啄着。那一段时光是何等的焦灼。带着一种不见天日的放荡与畏惧。唯其热烈,所以就像蜡纸成灰,烧尽就转瞬即逝。唯其怯懦,所以无赖,再胡来都不心碎。
      树叶儿在这微风的天气里耸动着,在烂泥渡掀起一层层的波浪,呈浩荡之势。像是树带起了一阵阵的风了,倒不是风吹着树。
      这真是风欲静而树不止,又哪里是风不饶过树呢。
      宋子白看着灰蒙蒙的天,那天边的月亮被树影遮得有点儿凄凉,他终于知道他的心为什么会像是被咬了一口的疼,那一口是尹瀚咬的,不知轻重,那么蛮横无理。
      宋子白转过头去看尹瀚,那双眼睛和他对视着,他能从尹瀚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甚至能看见自己鬓角的那一点儿白发和眼底的细纹。
      尹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对宋子白说,“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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