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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护(四)
罗喉第二世魂魄入冥河之时,不再入佛塔见韦护,韦护俯视茫茫冥河,摆渡人点一盏灯,罗喉的魂魄被帝释天的一名妻妾阿修罗女咬出了深深的牙印,并在魂魄施了禁术。
韦护伸手抽离了怨毒的禁术,罗喉再次入了轮回。
罗喉每世皆是英年早逝,帝释天不再入地狱寻魂魄,因为地狱从来寻不见,他们总会在阳世遇见。
罗喉第十五世死亡之时,帝释天终于再次来了这座佛塔。
佛塔已然金光闪闪,功德几乎能延绵万世,度化地狱所有恶鬼,阻止世间灾祸,韦驮尊天菩萨比佛光普照的释迦牟尼功德更甚,他又是准圣仙体,法力之高已是六界少有。
帝释天跌跌撞撞到了第九十九层,他的相貌比之当年更像一名王,他气质愈发沉静冷硬,冰灰色的瞳眸终于呈现出了近乎绝望的悲伤。
他抬头望见韦驮天依旧静静坐高堂,高堂之上还有一名男子,那人背对帝释天,青丝如墨,铺散在不染尘埃的佛堂,纤白如玉的手指捧着尊天菩萨的脸庞,认真的亲吻。
帝释天吓了一跳,韦驮天温柔的神色还不曾完全收起,亲吻他的人听见动静本能的转过头来,帝释天的瞳眸里呈现出可怕的惊恐——
韦驮天露出一丝笑意,他轻轻拥抱那人,慢慢开口:“你见过的。”
帝释天浑身发抖,他的灵魂再一次冷得彻骨,他看着慈悲的韦驮尊天菩萨,仿佛在看一头世间最可怕凶恶的魔物,他见过的,那个人当年成他心愿将他剥离六道,又令罗喉生出凡根,翻手覆手篡改法则宛如天道……不,不是那个人,是傀儡。
竟是傀儡!
这是一具有血有肉的傀儡!这样的傀儡,有着□□的本能,除了没有魂魄,其他一切如常,韦驮天……究竟想做什么?
韦驮天不似往常那般寡言少语,他神情带着一丝柔和,自顾自的说起的往事:“当年我遇见他,懵懵懂懂,不知如何言语,莽撞青涩得可笑,他于大仙山的繁花从里不明方向的躲避,双目失明,跌跌撞撞脆弱至极,我不过去狩猎妖物,不想却遇见了他。”韦驮天笑了笑,“而后多年,我时常在想,妖魔往往会魅惑心神,我这般魂牵梦绕,定然是被妖魔所惑,他突兀的出现在大仙山,定然是精怪所变……但是这只妖魔如此强大,气质如此清明,还是圣人。帝释天,你说这般的妖魔,如何来灭?”
帝释天浑身僵硬,圣人!果然是圣人!然后他望见那目光无神的傀儡再一次亲吻了韦驮天,韦驮天真是胆大包天!
竟敢亵渎圣人,即便是傀儡也不可如此调.教,圣人向来只能仰望,如此作弄,乃是罪大恶极!
韦驮天见帝释天冷汗直流,只笑道:“你为罗喉而来?”
帝释天深吸了口气,带着一丝央求的意味:“尊天菩萨,罗喉已然轮回多世,何日才是个头?”他心脏又开始抽疼,“他每一世皆因我而死,若这是业报,何不报于我身?”
韦驮天嘲讽道:“他欠你的呀。”
帝释天被堵得不能言语,良久后他才出声:“我早就驱散妻妾,生生世世只等他一人,我知业报尘孽因何而来,如今弥补诸多,只愿世世与他相守……我……不愿见他受苦。”
韦驮天不语,帝释天又道:“若时光倒流,我愿在六道之中,他仍是神煞之命…..”
韦护大笑摇头:“为时已晚。”
韦护又说:“你二人可是相爱?”
帝释天神情苦涩:“他的心如顽石一般,眼眸里从不曾有我。”
“那何不放手?”韦护摸了摸佛珠,“他被你满身尘孽侵蚀,才至生生世世受苦,若你放手,我可断了你二人孽缘,从此之后两不相干,各自安好。”
帝释天手指发颤,良久后他缓缓闭上双眸,几乎咬牙切齿:“不。”
“正如尊天菩萨一般,也知执念成魔。”
韦护眼睑微动,他挑开狭长双眸,显出危险样貌:“吾可如你所愿,但吾不轻易出手。”
帝释天神情激动:“菩萨请说!”
韦护单手一扬,佛光显现出帝释天手上看不见的红线,红线被腐蚀得残缺不堪,连接着看不见的另一头。
“那头是罗喉,若无人干涉这红线终有一日会断,你也是瞧见了。”韦护眼尾微挑,眼眸冰冷:“我正缺一头天龙八部的怪物,若是你心甘情愿,便与我定契约罢。”
韦驮尊天菩萨得了堕魔的天众之主帝释天为仆,姻缘红线在万世功德的佛光里一点点的艰难修复。
“看见了吗?”韦护一边为傀儡调香一边问。
罗喉的一魂一魄在空中显出虚影,他怔怔望住前边,冷冷道:“道兄好深的城府,竟是这般算计帝释天,我魂魄不全,神识藏于这一魂一魄内,又怎会对帝释天有所回应!”
韦护笑了笑,不言不语,只见罗喉面露凄哀:“但我有为何有这十五世的记忆……”
韦护眼眸微垂,露出一丝怜悯:“我会好生护住你二人姻缘。”
罗喉缓缓闭上双眼:“罢了,求道兄拿我这一魂一魄,将我魂魄补全。”他睁眼盯住韦护,“愿道兄信守诺言。”
罗喉魂魄融合,红线终于渐渐被修复得崭新,韦护坐于佛堂静静焚香,光阴在佛陀身边缓缓流去,如冥河之水。
也不知多少年月,终于有一日,韦护双目渐渐裂开,直视前方,
九十九层佛塔终于迎来了真正要等的人,这一日的檀香浓郁而粘稠。
圣人的功德与佛塔相得益彰,韦护看着那个人一步步走了上来,每一个步伐都像钉进他心里。
“你可知,有何人插手了帝释天与罗喉的姻缘?”
韦护明知故问:“两人姻缘有何不妥?”
那人皱眉:“两人已然洗净凡孽,姻缘稳固。”
这难道不好吗?韦护的灵魂低声哑笑,这样的话,女娲就不能醒来了,因为我替她解了这孽缘。
那人盯住他,双目漂亮而冰冷:“你一定知道罢,道兄?”
韦护往高堂缓缓走下,万世功德令他佛相愈发悲天悯人,他的眼睑终于全部张开,黑色琉璃一般的双目里是映不见佛光的汹涌妄念,他盯住他,凑近他耳畔,气息带着檀香,炙热翻滚,声音沙哑:“插手姻缘的当然是我呀,我的阿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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