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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 06
“我赐给你们一条新命令,乃是叫你们彼此相爱;我怎样爱你们,你们也要怎样爱。你们若有彼此相爱的心,众人因此就认出你们是我的门徒了。凡事都不可亏欠人,惟有彼此相爱,要常以为亏欠,因为爱人的就完全了律法。帖撒罗尼迦前书又愿主叫你们彼此相爱的心,并爱众人的心,都能增长、充足,如同我们爱你们一样。彼此相爱是耶稣给我们的一条新命令,我们若有彼此相爱的心,众人因此就认出我们是耶稣的门徒,凡事都不可亏欠人,惟有彼此相爱要常以为亏欠,因为爱人的就完全了律法。彼此相爱应包括彼此推让,彼此相顾,彼此饶恕,彼此同心……”
“阿门……”
基督徒们虔诚地双手合十,在胸前画出一个个标准的十字。
身着黑色教袍的教士立于讲坛之上。木质的讲坛随盘旋的阶梯而上,高高地矗立于众教徒的顶端,细腻的木质纹理被雕刻出拉丁圣师的形象,庄严地肃立。
他的神情肃穆而威严,双眼情不自禁地阖上,眉间似有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力量压迫着,满脸都充满了疲惫的沧桑感。
他像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才睁开了眼睛,平静如水的目光在坐席上的教徒之中流连。
目光在一个陌生的人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淡然地转向了另一边。
讲道的仪式结束,坐在位上的教徒一个接一个地离场。
亚伯正准备收拾好书籍离开,却看见空荡荡的坐席上仍坐着一个人。
“亲爱的教友,还不回去吗?”
威多纳闻声缓缓抬起了头,清秀的面庞带着几分青涩,眉宇间皆是干净明亮。
亚伯微微愣神,随即又挂上了亲和的笑容,道:“啊,年轻的教友,你是第一次来听讲道吗?”
威多纳殷红的唇微张,吐出几个低沉悦耳的字节来:“恩,是的。”
亚伯像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少言少语的教徒,不知所措的张了张嘴,问道:“今天的讲道已经结束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威多纳微笑,少年干净的笑容却掺杂着不明的意味,他点头,应声:“有,我想忏悔。”
“啊…啊?忏悔应该去找神父啊,你不应该在这等着的。”亚伯错愕地看着他,嘴巴因为张大而漾开了几道褶皱。
他的神情让人琢磨不定,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人十分不自在,话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神父今天不在,教士大人,你就不能代替他倾听一下吗?”
“还是说您不愿倾听我这个年轻教徒的忏悔吗?”
“啊,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既然神父不在,那……好吧”亚伯的笑容僵硬起来,连忙答应道。
亚伯带着他来到忏悔室内,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简单而不失质朴。
“您有没有听过圣米歇尔山的传说?”威多纳的坐姿端正而优美,像是欧洲贵族一般优雅。
亚伯迟疑地在脑中搜寻有关记忆,回答道:“没有,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座山有什么传说呢。”
他轻笑了一声,修长的双手交叠而置,半垂的眼眸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那么,我讲给您听吧。”
威多纳用那充满了神秘的嗓音描绘着这个神圣岛屿的传说。
“从前,圣米歇尔作为光辉、胜利的天神守护着诺曼底,而他的邻居是恶毒的魔鬼,为了躲避魔鬼,圣米歇尔在大西洋中间改了一座符合他身份的豪华住宅,同时用流沙将它围住,以防魔鬼的靠近。而魔鬼住在海边一座简陋的茅屋里,拥有牧场、土地,以及山谷和坡田。魔鬼很富有,圣米歇尔很贫穷。魔鬼很朴实,然而生性懒惰,圣米歇尔很狡猾,却比较勤劳。看着魔鬼的地,圣米歇尔很不开心,于是便和魔鬼商量,把地租给他种,第一年魔鬼要地面上的,圣米歇尔便要了地下的,然而却种的是胡萝卜、洋葱等植物,第二年,魔鬼选择了要地下面的,圣米歇尔却种了小麦、油菜、豌豆和甘蓝等,两年颗粒无收,魔鬼很生气,不过后果还不算严重。后来魔鬼收回了地,知道地里面该种些什么,再也不听圣米歇尔的协议了。” ①
他顿了顿,又道:“圣米歇尔更加的生气了,他将魔鬼变成了残疾,于是魔鬼再也没有靠近过那片土地。”
亚伯的眉头紧皱,威多纳的故事将他们圣洁的圣米歇尔诋毁,他的眼神阴沉而压抑,像是绝对信仰上帝的教徒时刻准备着维护自己的信仰。
“噢我亲爱的教友,你确定自己是来忏悔而不是污蔑我们伟大的大天使圣米歇尔吗?你的故事简直糟糕极了。”
忏悔室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威多纳摇头,随即辩解道:“不,我并不是有意诋毁圣米歇尔大人的。”
“我在听到这个传说之后,难以自拔地陷入了深思:魔鬼为什么被称作魔鬼,而天使又为什么被称作天使呢。魔鬼中是不是会有的如同天使一样善良的魔鬼,天使中又会不会有如同魔鬼一样恶毒的天使呢。”
威多纳把如同绕口令一样的疑惑抛向了亚伯。
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少年的疑问像是咒语一般在脑中重复,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起来。
“Ange diable, diable d'anges?(魔鬼中的天使,天使中的魔鬼?)”
少年抬起眼眸,与他那双布满沧桑的浑浊眼睛对视,清澈的眼里映出了亚伯略显苍老的脸。
“简单来说,就像是‘圣洁的天使之中也会有堕落者出现’,我是如此地害怕我所追崇的主会受到伤害,我难以控制自己那荒唐的想法,居然会怀疑我们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我们这些信仰上帝的教徒中,是否也会有背叛主的家伙’”
沉寂了半晌,亚伯牵强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极力否定道:“当然不会了!上帝是不会允许这样恶毒的家伙进神圣的教堂的!”
“哦,是吗。”威多纳的眼神突然阴沉下来。
“亚伯马丁,你说人血是何种滋味呐?”
语气猛然反转,阴冷喑哑的声音像是蟒蛇一般缠绕住了他的四肢,冰寒得动弹不得。
①:节选自莫泊桑的小说《羊脂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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