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卵

　　我以探寻的眼神望向纪冉，发现他也正以相同的眼神望着我。
　　“你怎么看？”
　　“在胶囊里的白凌没有行动的可能，只有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嫌犯要么就是长得像，要么就是我们的白凌是假的，有人故意安排到我们这里，试图做伪证。可这样不合理，这个伪证太弱了，只要核对基因库的信息，一切都无从遁形。”纪冉的目光严肃起来，逐条分析利弊，并指出了其中的漏洞。
　　何世杰点点头：“那么最有可能的是？”
　　“那两人可能串供。”
　　“有道理，我们警方也这样想过，可是，当我们使用测谎仪要求双方指认时，却发现他们的确是没有见过面的。试问如果你是犯罪者，你会要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做你的共犯吗？这在我们看来也是不合逻辑的。”
　　纪冉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那我可就没办法了，毕竟我们这里是治疗机构，又不是侦探事务所。”
　　“不过呢，我们也可以施以小小的援助，毕竟我们正在为白凌治疗，可以得到一些信息。”
　　“免费的？”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纪冉偏过头对着他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
　　何世杰清了一下嗓子，继续道：“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我们需要宋悦的资料，因为他曾与白凌有过接触，我们在白凌的海马体中发现了与宋悦相关的记忆，在治疗中知道得越多越清楚哪段记忆最能刺激人的意识，万一恰好找对了人，白凌醒来，说不定会有额外情报。”
　　纪冉的算盘打得真好，可惜对方是个警官，怎么可能同意。果不其然，何世杰犹豫了。
　　“这是重要情报，不可以随便透露，我没有这个职权，而且就算有也是违反 WSGA（World Safety Guard Association）的执行守则的，但我记得几年前你们曾经导出未完全死亡的脑中的记忆，协助WSGA追捕'方舟'的高层 ，也许这次的事件在我向上级汇报后，也是有合作的余地的。”
　　纪冉点点头，颇为赞许：“那我们暂且期待一下您的好消息。”
　　何世杰向我们鞠了一躬，挥手道别。
　　无菌房内，只剩下我，纪冉和杜老。
　　“杜老，接下来怎么办？万一那位何警官有了线索，我们还不能就这样进行治疗，否则会损坏本来就呈碎片化的记忆情报。”
　　“先观察和建档，阿依，你继续浸入，读取海马体，纪冉做记忆记录和脑电波频率图，还有近期应该有数据组的报告，拿到后发我内部邮箱。”
　　杜老的指令言简意赅，不亏是核心领队，我安心了不少，反倒是纪冉有些不安的样子。
　　“杜老，我想这次由我浸入，让阿依做记录”
　　“为什么？”杜老有些惊讶，因为纪冉是个不爱麻烦的家伙，他很少提出这些要求。不过要是让杜老知道我差点被同化，可真的大条了。
　　所谓同化，即指浸入过程中与患者脑电波频率高度一致而产生的传染现象。像是白凌的治疗中，我要是与她同化，可能也会出现意识丧失的情况；最可怕的莫过于精神疾病的传染，因为完全浸入可以让人感同身受，所以这种几率也大大增加，轻度抑郁是比较正常的，重则可能精神失常，损伤大脑。因此我们这一行也算是高危，浸入者资格证也是数一数二的难考，除了要求道德准则全对外，精神承受力也有很高要求，简而言之，全是神经大条，脸皮极厚之流。我也不例外，纪冉则是个中翘楚。
　　我捏了捏他的后襟，示意他不要说，然而我差点忘了他是个多么耿直的boy。
　　纪冉摸摸他的发旋，坦白道：“昨天阿依差点被同化，我很担心。”
　　杜老瞪大了双眼看着我，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不敢置信。
　　“阿依，真的吗？！”
　　我只好老实点头，纪冉的提议被秒速通过，杜老告诉我，我需要精神健康测验并且要提交报告，合格后才能继续浸入，而我不能浸入的期间内，纪冉会代替我。
　　我真是打从心底想谢谢纪冉他一家，这个念头要是被杜老知道了，他可能要我追加一个心理人格扭曲测验。
　　“那个报告要3000字！纪冉啊啊啊啊啊！这星期我们都别想出去喝酒了！”
　　纪冉一掌盖住我的脑瓜顶，推出去20厘米。
　　“阿依想写的话，三个小时不成问题，我等你好消息，晚上记得一起看电影，票我都订好了，不许不去。”
　　纪冉大步流星地走出无菌室，我咬牙切齿地跟着后面。
　　“阿依，别怪我，我也是替你着想，同化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我知道，所以才没办法以更任性的姿态表现出来。我和纪冉什么都不是，我对着他讲不出那种半怒半撒娇式的你真讨厌，干什么告发我，我不是你的_____吗？
　　这道填空题，是不可以填的。
　　作为朋友，抱怨一下3000字的报告就是极限了，虽说我心中已经认命了。
　　我和纪冉走到隔壁的治疗室，里面和无菌室的格局是一致的：左右两排胶囊与隔壁对接，专门用来浸入。
　　每个浸入胶囊旁边都有个脑电波监测仪，仪器上以白凌的脑电波为benchmark，纪冉浸入后会出现纪冉的，数据会时时传输到云中，数据组的工作就是处理这些东西；此外，还可以通过这个进行同化监测，如果匹配程度达到了70%，就是出现同化倾向；80%，就是中度同化；90%高度同化；95%以上就会出现本体意识丧失的情况，就算成功强制脱离也会出现脑损伤。
　　七演树规定同化率达到67%，并且在20分钟内没有下降趋势，就要实施引导性脱离。如果同化率快速上升突破70%低于85%会立即实行引导性脱离，不过可能会没有反应；如果没有意识反应，就要实行强制脱离，这样是否会造成损伤，还有造成多大损伤都很难预计；85%以上直接执行强制脱离。
　　纪冉告诉我上次我是68%左右维持15分钟，后期又上升了一点，所以他没等到20分钟就对我进行引导性脱离，幸好我安全无恙。
　　听完后，我多少有点心惊，这还是我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纪冉安慰了我两句，大概就是讲，不会断送前程，让我安心。
　　真是借他吉言。
　　纪冉做好了浸入准备，躺进了胶囊，对我眨眨眼睛。
　　“晚上一起看电影，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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