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乾之天地合

作者:海尔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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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浮提间罪孽深


      这污浊的婆娑世界中,人们要忍受无数灾难痛楚,活着就是为了死,不想死就得忍。

      去不了净土生在堪忍土,做不成神仙还想逍遥快活,问谁能在凡间翻手覆雨手掌乾坤?

      至今为止,除了那五百多年前的大沧帝皇,竟无人能做到一统天下,成就自己真龙天子之身。

      那大沧的故事可长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史册上并未记载详细真实,那几代传奇帝皇的故事不知被改编成了多少话本戏曲儿。多少忠臣悍将,多少恩怨离愁都聚在另外短短的几句唱词,几段说书人的段子里头,多少黎明百姓听着,心中哀恸不已!

      那沧朝和平安乐,官员清正廉明,文臣贤良,武臣精忠,做贪官枉法者被当时之人唾弃,做坏事忘八旦者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哪像如今这大千世界,仅仅是一方小千世界,便已经分崩离析成了破碎之瓦,三个大国——赵、卫、瀛三足鼎立于那世界之中央,其余小国残杂其中,或是周围,周国夏国不大不小靠在瀛之边界成了华夏之原。

      “我大周朝受尽灜姜蛮子欺压,而那上头之人竟不管不问,真是可怜呐——”说书人的扇子在手心重重的敲了三下,如同棒槌砸在心田,在茶楼里的听客皆垂眸念着那世道不公。

      人群中有一人在此时站了起来,敲了敲木桌,冲着那说书人喊了一句:“先生!这天下动荡不安已经数百年了,天天说这些也没用处,还不如说说近来这天下发生的事呢?也好让大伙尝尝新鲜啊——”

      在茶楼里喝着闲茶的听客们也都来了兴致,纷纷起着哄让说书人换个新鲜事讲讲。

      那台上说书者木白生自称周国第一说书人,怎会这么简单就被难住?

      伸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扇子打开摇了摇,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好,木白生在此就给大家说一件这进来的些个大事!”

      台下众人纷纷叫好鼓掌。

      “话说那南方问月湖畔有一闻名华夏的问月庄,里头住的是大沧朝曾经的都察院总都御史——上官荣的后人,而现今的庄主上官雁平也不可小看,曾经是刑部尚书,后来到了都察院,做了祖辈当过的官,是那八府巡按,专门弹劾那些个贪官。但那是周午王还在位时的事了,当今的周未王废了不少前朝老臣忠臣,上官庄主也没能幸免,告老归乡。因着祖上功德,那问月庄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地位竟是比当地的知府太守高上许多……“

      台上讲的无比起劲,用了半柱香时间将那问月庄夸得如同天上人间,里面住的都是如同菩萨转世的大好人。

      但那说书人木白生这番大下夸口,为的就是那话锋一转后给听客们带来的心理冲击感。

      只见木白生胡子晃了晃,口中大声叹息道:“只可惜——那问月庄自这月初后便不复存在喽——”

      这说书人真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连同台下稚童都被这问月庄的事给吸引了。

      只见一个约莫七岁上下的小子,连蹦带跳的钻到了说耍人台下不远的木栏旁,目光炯炯的,盯着那木白生看,看得木白生都觉得有些冷了场了。

      白扇子一扇,木白生抚着白须,笑道:“不知这位小公子缘何这般盯着老衲瞧啊?”

      那小子嘻嘻一笑,那张沾着灰尘的白净清秀的小脸儿,不是复九有是谁?

      复九回答:“我不是看先生您老卖关子,说一大堆有的没的故事,您直接说那问月庄到底出了啥事不就得了~”

      说书人心里肯定有些恼,被人砸了台面总会心里不舒服,但读书人心性好,也不愿计较。

      “好,这就说到关键。”木白生摇摇扇子,朗声道,“这月月初的时候,也就十天前,那问月庄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屠了满门!!全家上下加上奴仆不下百人都躺倒血泊之中,无一生还啊!”

      说书人摇头晃脑高谈阔论夸夸其谈,语气生动像是身临其境般悲恸。

      在座的各位都被那故事的悲剧感染,想起说书人开头说的问月庄的好,心中大叹世道不公,老天没睁眼,竟让好人落得如此结局。

      “那杀了上官家全家的是谁?谁那么大能耐?”复九心直口快,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些江湖之事。

      也许是因为认识了那顾长风,复九心里燃起了对江湖世界的向往之情。

      说书人眯着眼默了声,吊足了胃口,才终于开口:“这江湖中有一个十分可怕的组织,噬人鲜血,舔人骨肉,问月庄那上官家就是那阎浮楼所杀。”

      在百姓之中,知晓问月庄的可能不多。毕竟做好事者不常留名,但做坏事者恶名远扬!

      那阎浮楼是华夏之原最大,最可怕的一个杀手组织,其中暗藏着多少血雨腥风,平日里杀了多少无辜之人,没人数的清。这般恶名,只消听过一次便会后怕半生有余。

      此时也是如此,在做的听客们都多少听过阎浮楼的可怕之事,纷纷摇着头感叹上官家的不幸。

      有侠者可十步杀一人,但阎浮楼的,却嗜血到一步杀十人!!

      夜里一步杀十人,阎浮提间罪孽深……

      故事很快就讲完了,说书人要去喝茶解渴,听客们也有自家事要忙活,很快这个书里的江湖就在复九眼前散了。

      “顾前辈,您可知阎浮楼与问月庄的事吗?”复九听完了说书,撒着脚丫子跑到了顾长风住的那个野外小屋。

      “当然知道,那件事在江湖上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再次听到问月庄的事,顾长风仍旧觉得有些惆怅,“我曾与问月庄主上官雁平有些交情,这次事故来之突然,再加上阎浮楼行事隐秘,根本来不及去那问月湖畔相助……”

      说着,顾长风长叹一声,闭上双眼,神情悲恸:“唉——复九,我也不隐瞒什么,我曾调查过那阎浮楼的背后势力,顺藤摸瓜,摸索了数年,才有了一丝进展。那阎浮楼在江湖兴风作浪,在朝堂之上实力也不小。”

      “朝堂之上也有势力?”复九被勾起了好奇心。

      “是,那人你不陌生,就是大许大少爷的贼父,周国左柱国许承平。”

      复九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暗惊着,没想到那贪官这般厉害,身后还有个那般恐怖的阎浮楼……这可真糟糕,看来顾大侠要扳道许承平这座大山就难上加难了啊。

      又与顾长风闲聊了会儿,复九也该回念春楼里去了。

      今日是六月二十五,是他娘亲兰花儿的生辰,他再贪玩儿也知道要回去同娘亲同聚。

      不再多留,抬起腿便奔向了念春楼的方向,也不顾太阳还未落山,天气仍旧炎热,用尽全身的野劲儿跑回了念春楼。

      总算是赶在娘亲去接客前回到了念春楼。

      在双脚踏入念春楼大厅的那一刻,忽的天上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劈在了不知何处,复九脚下差点一滑,心里暗暗觉得不安起来。

      老话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当然,他娘总是嫁不出去的,但此时复九竟然觉得他的娘亲可能真的要像家人一般远去了。

      复九的直觉一向很准,在刚进楼里时他就才察觉到那老鸨张妈妈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

      明明前天顾大侠已经教训了那许大少爷,许大少爷脑子笨也没发现那药是顾长风和他弄得圈套,全当自个儿倒霉。后来也没逼着娘离楼,甚至因为解药在娘身上藏着,许大少爷以为自己就对兰花儿起兴趣,这几日不找麻烦反而还带着金银珠宝什么的过来赠予他娘亲。

      合着张妈妈应该高兴才对,现在那张扑满胭脂的老脸竟然死死的皱在了一起。

      不等老鸨主动找他,复九便抢先跑了去,问道:“怎么?张妈妈又要赶走我们了?”

      张妈妈摇头,“我当然不想,只是你娘可能性命不保……”

      复九一下便被吓住了,这人好好地活着怎么就性命不保了?!愣了两秒后又突然转身飞快地奔上了楼。

      “九子,别上去!!是阎浮楼里的人来找的事儿,本来找得你,你娘给您替了罪,你现在自己送上门撞在阎王面前,你们娘俩都保不住了呀——” 张妈妈不算是坏人,这回楼里肯定得出人命,心里也是为这孩子可惜的。

      最要紧的是,若在楼里接连送了两条人命,她这念春楼哪还开得下去!!

      听着张妈妈的喊话声,复九已经爬到一半的脚顿了一下,也仅仅是顿了一下,便又继续爬上了二楼,奔向了他娘亲的房间。

      他才七岁,有的人七岁胆子最小,大人们呵斥一下便没了胆量。但复九不一样,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心里对阎浮楼的恐惧哪抵得上对娘亲兰花儿的担忧!

      他复九天不怕地不怕,阎浮楼?就算楼里来了个阎王他也不怕!

      “兰花儿?真是好名字,梅兰竹都是气节高上的东西,你的性子倒也不负兰花之名。”刚来到房门前,复九 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那个声音很年轻,是个男子。

      那就是阎浮楼的杀手吗?复九虽然想着自己不会怕那些杀手,但那从语气中便能感知到的杀意,让没有丝毫内力的复九有些心颤。

      “阎浮楼里的人何时这般啰嗦起来了!?”兰花儿底气十足,丝毫没有惧怕之意,甚至还轻笑了两声,“呵,我打不过你,你也不用多费口舌~手脚快些,杀了我便把我扔到城外河里去,别让我的好儿子见了伤心!!”

      兰花儿不知复九已经跑到门外,心里嘴上都在为复九着想,复九听得直想落泪。

      但兰花儿曾对复九说过,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除了用来博取人同情怜爱,其他时候哭下来的泪,都是苦了自己的心,没半点用处。

      复九忍住了,他只是红了眼圈。

      但,心可在滴血。

      欲抬手推门,复九也不想管自己死活之相活着与娘亲相见,心中冲动着,已经毫无理智。

      幸好,在推门之际,那阎浮楼的杀手突然开口,复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听着那话,也冷静了下来。

      “太清门的顾长风可有再与你相见?”那人不为兰花儿求死之语所动,仍旧没有动作,只是低沉着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一青楼女子哪见得了顾大侠……太清门……”兰花儿思索着那三个字,意味不明的皱了眉头,“我看你是记错了,世人皆知顾长风大侠是夏国三水镇丰月山一派的,哪来的什么太清门?”

      “三水镇?呵,丰月山?”那人嗤笑,“三水风月不就是一个‘清’字?这说法糊弄些江湖痴人还行,没想到太清前辈的功绩仅仅数百年就烟消云散,我看江湖上还有谁知太清二字?真可笑……”

      兰花儿沉默不语,因着那人说的话在他意料之外,而事实也正如那杀手所说。

      顾长风师从太清门,三水镇丰月山之派的说法也的确是在糊弄世人。

      而站在门外静静听着门内动静的复九也自然是知道了这个“太清门”与顾长风的关系。

      复九心里奇怪:为何顾前辈要骗他人自称是丰月山一派的,为何太清门的名字是见不得人,偏要伪装成另一门派?

      而最大的疑问,就是这杀手废话这么久也不动手,反而像是要和娘亲聊起来了,真是古怪至极。

      冷静下来的复九不再头脑充血鲁莽的想要破门而入,仔细打算着,估摸着自己进去也是送死,在听到那杀手提到顾长风时,便想着倒不如去找顾大侠来,顾大侠武功高强,还有本事探得阎浮楼背后的秘密,一定不会怕这杀手。

      心里想着,复九便开始慢慢移动着脚步,想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

      正想离开去找救兵,他娘亲兰花儿便开口了。复九停下脚步,忍不住想听下去。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逍遥太清界,净神炼仙魂。”

      复九年幼无知自是听不懂兰花儿所说何意,但那杀手就不同了。

      那人听后目光不再灰暗,嘴角微微上扬着,接着道:“太清紫华,飞神度命;太清丹华,飞光保生,太清青华,飞仙炼神;上清素华,飞零炼形;外则荣华,内则精华,境饰妙华,承上启下。上华圆满,谓之“中华””

      “没想到阎浮楼竟已知晓太清门这么多事,真是可悲,恐怕日后太清还未卷土归来便被你们阎浮楼先压一头……”兰花儿眯着那双桃花眼,低低私语着。

      阎浮楼的杀手装作没有听到兰花儿的喃喃自语,“看来你也不知我来的目的,也好。”说罢,那杀手抬手一挥,一枚做工精致的飞镖便脱手而出,那飞镖快的甚至不见残影便穿透木门,已然命中目标。

      迟疑着没离开的复九竟是被那飞镖射中了胸口,那杀手动作快的复九根本来不及躲闪,甚至不知状况便已经闷哼一声倒地不起了。

      “嘭——”复九倒在了门上,门也没关紧,被复九的身子压得打开了,复九又摔倒在屋内的地板上,一下子疼的晕了过去。

      “九子!”兰花儿几乎尖叫着喊着复九的小名,也不管面前就是杀人如麻的阎浮楼之人,自顾自的跑到了复九身旁,席地而坐,半抱着复九的身子,查看着那留着鲜血的伤口。

      小心翼翼的撕了裂开的衣物,那伤口暴露在了空气之中,鲜血淋漓,飞镖没入心口大约一寸。

      “那不是要害,伤的也不深,死不了。”不知为何那杀手还貌似好意一般在一旁解释着。

      杀手不下杀手,真是可笑。

      “你当我眼瞎?就算不至死,我的孩儿也容不得别人动!”兰花儿虽不再慌乱,见复九这么小的年纪便受此伤,心里心疼不已,双眼紧盯那阎浮楼来者,恨不得将之食肉寝皮。

      “要不是我的经脉根基已毁,老娘定将你剥皮剔骨,去见阎王!”兰花儿的横眉立目,说出每字每句时都咬牙切齿着。

      “经脉已毁算什么?就算你如今武功没被废,我照样能在十招内将你击败。”那阎浮楼的杀手根本不在乎兰花儿说的,不怒反笑,“我在江湖上也不是白混的,寒铁飞镖一出,还没有谁能躲得过。”

      “寒铁飞镖……”兰花儿喃喃着,觉得这说法耳熟,仔细琢磨半刻后,茅塞顿开,“云门寒锋!”

      “正是家父!”那杀手道。

      兰花儿听后一惊,复有嗤笑着道:“怪不得觉你眼熟,没想到寒锋竟也有儿子,一代大侠竟有个给邪魔外道当走狗的儿子,真是可笑。”

      “可笑不可笑也由不得你说,云门已不再,家门亦无存,在这世上谁不是在苟且偷生。” 云门寒锋之子根本不在乎兰花儿的嘲讽。

      “好一句‘家门亦无存’!太清门也已不复存在,可也没那个太清子弟敢在世人面前说一句‘太清已不再,家门亦无存’!呵,不过是自欺欺人……”

      “的确是自欺欺人,天下哪有好人,善恶更是难分……”

      “兰花儿,这名字虽然不错,但却是个假名儿。”寒锋之子的目光也果真如同寒冷的刀锋,“我也不是瞎子,家父的熟人我自然也是不忘的。”

      “肖醉生之妻,凝霜剑——蓝媚骨。” 寒锋之子冷笑着,“我若是走狗,你如今不也只是个婊子。”

      “你!”兰花儿,不,是蓝媚骨,她心中怒火中烧,本来见复九受伤便已起了杀意,但武功被废,她不过一介凡人,根本杀不过那云门寒锋的儿子。

      可现在,他也不顾那些了,她现在是婊子没错,但被一个走狗指名道姓的骂着,一下子气得丧失了理智。

      她袖子一挥,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往那人命门刺去。

      这只有招式没有内力的凝霜剑就像是露水一般,凝不了霜,根本冻不着人。

      没过几招,蓝媚骨的凝霜剑法就已落败。

      对方一个飞石暗器,悄无声息的发出,击中她的穴道,一下子气血流通不了,所有闷气都化成先不去的於气,堵在心口,没过几秒便晕倒在地。

      这下好了,娘俩都被撂倒了。

      云门寒锋之子,阎浮楼杀手,此时却轻轻一笑,那笑容竟然不是冷笑,反而有些带着古怪的亲切感。手脚飞快的将二人扛在背上,轻轻一跳便运起轻功,跳出窗外,在树影婆娑中隐匿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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