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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
寒烈的动作很利索,很快就把易莫桑手臂上的伤口给处理干净了。修长的手指隔着缠伤口的手绢细细的摩挲着,异样的温度从指腹周围一点点的蔓延。
易莫桑怔怔的看着寒烈,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然而在那张模糊而朦胧的脸上,如同黑曜石般璀璨夺目的双眸却格外引人注目。
在那双幽暗的瞳眸里隐隐泛出易莫桑读不懂的深光,他就像是魔怔了似得,呆呆的看着。
谁也没有说话,静谧中,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温热的气体纠缠着,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即使自家爹娘都是人中龙凤,他身边也不乏各色美男。可是寒烈却跟任何人都不同,他就像是一块儿冷峻的石头。
还不曾靠近就被它周围散发出的冷气所震慑,可是一旦你凝神,仔细去看了之后就会忍不住被吸引。像是具有某种神秘的魔力,让人无法抵抗。
易莫桑的视线变得恍惚,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因为寒烈收回手的动作,手臂上的灼热暮然消失,易莫桑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的把手伸向寒烈,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衣衫时骤然清醒。
有些讪讪的收回手,易莫桑摸摸鼻子仰头假装望天。
幸好寒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的眉头微蹙,薄唇紧紧地抿着透出冷厉和阴沉来。丝丝缕缕的杀戮之气从黑眸中迸发,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喂,你怎么了?”
易莫桑不由皱起了眉头,这般冷厉的寒烈叫人害怕。
他隐隐有些担心,看着寒烈的视线里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然而下一秒,寒烈说出的话却让易莫桑忍不住在心底暗骂自己白痴,忍不住怒火翻涌,忍不住想一脚踹过去。
因为寒烈说:“这次又是我害你受伤,为了负起责任,我会寸步不离的照顾好你。当然,包括晚上就寝。你也知道,那些杀手无缝不钻。”
寸步不离表示什么?晚上就寝代表什么意思?
易莫桑懒得想,眉头紧紧的皱着,愤慨不已的瞪着寒烈。
他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所以这辈子才会第一次离家出走就遇到狗皮膏药加瘟神。那些杀手明明是冲着寒烈去的,可是现在就连他这个无辜的路人甲也成了刺杀对象。
混蛋。
忽然开始怀念在将军府的日子,至少不用面临生命危险。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压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现在就到了他易莫桑反抗的时候。
好歹他爹易如墨是护国大将军,他娘容傲是大煜堂堂景王爷。这么牛掰的身家背景,即使在三流小说里那也是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咳咳,有点歪了。
总归,他这种要背景有背景,要样貌有样貌,要后台有后台的主,怎么可能任由一个来历不明又麻烦不断的家伙摆布。
打定了注意,易莫桑顿时觉得血热沸腾,恨不得立刻跳起来跟寒烈决斗。
把他打趴下,然后潇洒肆意的一甩头,仰天长啸一番然后得意走人。
结果不等易莫桑酝酿完情绪开口,寒烈却已经转身看向黑暗,整个人在瞬间又陷入了暗黑色的阴沉中。
“该回来了。”
冷风中,丝丝血腥蔓延开。
寒烈和易莫桑同时转头看向黑暗的深处,乌压压一片的黑,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未知的危险和焦躁让夜晚变得更加漫长,也让等待变得更加煎熬。
一盏茶的功夫,细微却又明显的声响越靠越近。
寒烈招手,把易莫桑扯到自己身边,呈保护的姿态。阴冷的眸直直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整个人都进入戒备状态。
易莫桑微微侧头,只看到寒烈凌厉的侧脸以及眼眸里透出的深深的嗜血和杀戮之气。
“主子。”
这个声音,是肖墨。
在确认来人是自己侍卫的下一秒,寒烈身上的杀气褪尽。
他的表情放松下来,又变成平时那个运筹帷幄、泰然淡定的模样。
头顶浓重的乌云在此刻渐渐散开,皎洁的月光穿透枝叶使周围亮了些。
几个黑影走近,未曾开口,却全部跪下。
脊背直挺,满面沉痛。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中透出浓浓的愤怒和难以压抑的哀伤。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谁也没有从杀戮之气中回神。
冷冽的杀气像是冬日肆虐的寒风,空气渐渐变得沉郁。
“主子,王成……死了。”
开口的依旧是肖墨,嗓音中难掩悲痛。轻飘飘的话,却像是重锤一般砸进每个人的心里。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恨不得把敌人撕碎。
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共同训练出生入死。可今日,却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的兄弟死于贼人之手。
寒烈没说话,冷锐的视线扫过跪在面前的肖墨等人。
易莫桑的唇角紧紧地抿着,心情也一片阴郁。
他第一次经历如此沉痛的死亡,不知道以自己所处的位置应该说什么。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寒烈,透出几分担忧。
“那批杀手,被你们杀了?”
“是,一个不留。”
肖墨的声音从齿缝溢出,冰冷而阴沉。
“王成呢?”
“担心暴露太多,所以……处理了。”
说话间,肖墨的拳头再次握紧。
那是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是死了后不仅不能入土为安,甚至连尸体都不能留下。活生生的人,最终却只能消无声息的离开。
“杀的好,杀了他们,替王成陪葬。”
寒烈的声音低沉而冷冽,透出丝丝森冷和阴郁。然而他的声音也是平静的,可越是平静,越是让人担心。
易莫桑皱眉看着他,牙齿不由自主的咬着唇。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把你们的难过都收起来,以后要面临的生离死别多不胜数。如果每一次都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寒烈的声音让肖墨等人不自觉的更加停止了脊背,一个个死死地抿着唇角。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冷厉,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谁也没有说话,静默了许久。
以肖墨为首,跪在地上的侍卫一个个站了起来。他们的目光更加坚定,眼神更加凌厉。
从一开始成为寒烈的侍卫他们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所以他们没有丧气的权利。
很快士气就重新振作,每个人都神采奕奕,仿佛之前的哀伤不曾存在过。
易莫桑看向寒烈的视线深沉了几分,心底汹涌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一晚,他们没有再停留。一路疾驰,当晨曦划破夜空带来光明的时候,距离失去伙伴的地点已经很远了。
一整晚的奔波,谁也没有露出疲惫的神情,反而更加精神昂扬。
寒烈的表情比平时更加阴沉,一路上紧紧地揽着易莫桑的腰肢一言不发。而易莫桑也一反常态,乖乖的被案列搂着。
一行人赶在午饭前抵达一个叫做荆棘的小镇,因为此时已经靠近了边疆,寻常百姓变得稀少起来。放眼望去,走动的全都是腰间别着大刀和冷剑的江湖人。
喧嚣中带着躁动,冲突随处可见。
寒烈等人格外引人注目,一路上不断的有人远远地打量着。
只不过都是偷偷的,并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靠近探究。毕竟寒烈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冰山,加上肖墨等人周围散发出的肃杀之气,有些眼力劲儿的人都不可能主动上前找死。
易莫桑偷偷瞥了一眼寒烈,见他依旧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心底更加不痛快。
明明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可是最不自在的人却是自己。那些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像是一根根的刺,不断的扎着易莫桑。
真是的,害得他走路都有些不自在了。
寒烈似乎察觉了易莫桑的不自在,略微顿下脚步侧头看着他。
“肚子饿了?”
“哼。”
易莫桑扬着下巴,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丢给寒烈一个后脑勺。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搭理他,最好能够刮一阵风,直接把自己给吹走。
不行,他不能再犹豫了。
他的侍卫死了又不管自己的事,他干嘛要因为他的侍卫死了就不好意思说离开的事?
易莫桑暗中握拳,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走人。
很快就到了客栈,因为地处偏远,所以客栈略显简陋。寒烈点了几斤牛肉,两坛女儿红,另外加了一些卤豆腐和猪肝。就这些已经是店里最丰盛的菜了,小二端上来之后肖墨还另外给了他一些碎银子做打赏。
寒烈和易莫桑坐一桌,肖墨和青峰等人坐在另一桌。
“喝吗?”
寒烈拿过碗,倒了两碗酒,把其中一碗放在易莫桑面前。
“你以为我是你啊,不喝。”
易莫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寒烈,绷着一张小脸把碗推开。看也不看寒烈,拿过筷子加了块儿牛肉放进嘴里。
看着易莫桑别扭又任性的小模样,寒烈忽然觉得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捏了一把易莫桑粉嘟嘟的脸颊,皮肤出乎预料的细腻和光滑。
“干什么?”
易莫桑一脸不痛快的把寒烈的手打开,狠狠的瞪着他。
“吃了饭找个客房去休息一会儿,你的手臂还需要换药。”
“不劳你操心。”
易莫桑嘟着嘴瞪了瞪眼,继续吃自己的。
小店里很快就热闹起来,嗓音粗犷的番邦人,打扮诡异的苗疆人,还有蓝眼睛高鼻梁的西域人,各自的语言交织着。
易莫桑皱了皱眉,对嘈杂的环境不喜爱。
“上楼去休息吧。”
寒烈看出易莫桑的精神不济和不耐烦,替他做了决定,然后就拉着人起身。易莫桑本想拒绝,后来一想还是算了。
幸好楼上还有客房,易莫桑进去之后就把门给关上,寒烈也没有跟进去。站在房门外静默了几秒,然后就转身下了楼。
易莫桑一直在听着门外的动静,感觉到那股肃然的冷冽消失,易莫桑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喜色。
太好了太好了,他有机会溜走了。
易莫桑一脸兴奋的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着,不小心压到手臂上的伤口,痛的他顿时呲牙咧嘴眉头紧皱。
楼下。
寒烈重新在之前的桌子前坐下,肖墨起身走过来,在对面的位置坐下。
“主子,需要去打探周围的环境吗?”
“不用。待在这里就行,人多的地方,永远是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
寒烈单手拿着碗,晃动着里面浑浊的黄酒。唇角勾出平平的弧度,冷傲肆意。锐利的双眸看似不经意的打量着客栈,却在眨眼间把所有客人的情况摸了个清楚。
肖墨等了会儿,又起身坐回到原本的桌子前。
客栈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易莫桑飞快的给手臂上的伤口换了药,然后从腰里拿出银票数了数又重新放回去。确保东西不会丢,然后才兴冲冲的走到窗子前弯腰把窗子打开。
窗户正对着的是一处偏僻的巷道,很破旧,并没有人。距离小巷很远才是一条小街,哪儿有江湖人士随处走动着。
易莫桑压下想吹口哨的冲动,很轻松就从窗户翻了出去,脚步轻盈的落了地。
回头瞅了一眼楼上的房间,易莫桑的心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异样。迈出去的脚步顿了顿,易莫桑的眉头皱了皱,狠狠的甩了甩头然后大步离去。
“按照原定计划,今晚动手。”
易莫桑刚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躲在拐弯处静静地听着。
不知道怎么,他总觉得自己不小心听到的话很可能跟寒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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