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十四岁

　　出发去Ｈ县的前一天，姜曼书履行承诺，请宋鸾来家里吃冰淇淋。

　　宋鸾提了奶茶、抹茶和小点心只身赴约。

　　姜曼书好奇问道：“圆圆呢？”这两人一向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么？

　　宋鸾撇撇嘴：“和她男朋友约会去了。”随后小声吐槽：“也不知道她那个男朋友有什么好，黑漆漆的像个碳头，还是个没我高的碳头！”她忍了没说出口的是————‘碳头’连家庭条件／学习成绩都不如何圆圆。

　　姜曼书想，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尽管在她们看来，那个男生是个矮矬穷的碳头，配不上清秀高挑家境殷实的何圆圆，但在还没有事故复杂化的何圆圆眼里，初恋男友的魅力堪比潘安宋玉卫玠兰陵王。

　　宋鸾也有男朋友，是一个初三年级的学长，开班会那天姜曼书重见了他一次，那是个瘦高个，白净斯文，据说他家里有着豪宅豪车。学生时代，这样的男孩子就是‘白马王子’级别的人物。

　　实际上，宋鸾对男朋友并不很上心，她心心念念的还是同班的运动型男数学课代表，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课代表喜欢的是高中部某个裙下之臣无数的性感学姐，清纯的宋鸾和人家一比就是还没□□的真·小白莲……这些都是宋鸾自己在ＱＱ聊天时吐露的。

　　不得不说，十四五岁的孩子就是爱八卦，无论是八卦自己还是八卦别人。

　　吐槽完死党的男友，宋鸾开始愉快地‘八一八’————

　　————“我昨天在学校旁边的公园里撞见了一出‘年度大戏’，曼书你猜剧情是什么？”

　　姜曼书配合地摆出专注的‘倾听状’，摇了摇头。

　　“哈哈～年级草同志和他正牌女朋友闹翻了！他抓着ｃ（正牌女友）的手质问她为什么要劈腿，结果你猜ｃ什么反应？你肯定猜不到！”卖完关子，欢天喜地地吃了一口‘暴风雪’，宋鸾慢悠悠继续道：“ｃ说————”她学着那个女生淡定而霸气地扫了一眼……空气：“’你先把你自己身边的花花草草清理干净了再来管我的私事～‘是不是特别带感！”

　　姜曼书：“……”这分明是那天甄萌爆料的后续。

　　“……年级上好多人都知道ａ（年级草）不是个好东西！他一边和ｃ交往，一边又和五班的ｂ拉拉扯扯暧昧不清，还有人见过他和外校的姑娘亲亲我我……真当自己是刘邦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过ｃ也是，干嘛还和渣男搅合在一起，不会利落地分了手重新找一个，搞得现在好多本来同情她的人都说她脚踩几条船，和ａ是一路货色，两个人歪瓜配劣枣，再合适不过……”

　　姜曼书终于开口了：“我觉得吧，每个人的三观不同，从极端的角度出发呢————有些人的座右铭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比如《天龙八部》里为了报复花心老公，私通变为乞丐的延庆太子的刀白凤；从‘本性滥情’的角度出发呢————有些人自己立身不正还就喜欢找同道中人，比如北齐赫赫有名的神武帝高湛爱抢大臣的妻女，强占嫂子，却又纵容同样没节操的老婆和臣子偷情；从狗血阴谋论/财产名声现实论的角度出发呢——－这就不好分析了，例子太多，什么二者的社会关系圈朋友交际圈高度重叠啊，财产混杂一处啊，私底下有什么交易啊……不过，ａ和ｃ年纪太小，就谈了个两三年的恋爱，应该没有第三种那么复杂。”

　　宋鸾张口结舌：“……感觉你分析得好细致，好有道理……”有文化，真可怕！

　　姜曼书：“过奖过奖～对了，ａ和ｃ在小花园里的结局是什么？”

　　宋鸾：“……他们应该是你分析的第二种情况，只是ａ有点大男子主义————后来，两个人协定不分手，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但双方都要有个尺度，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虽然已经很难看了）。”她当时就站在和两个人隔了一个大花丛的位置，感觉三观都要裂开了。

　　姜曼书见多识广，见怪不怪，只是再度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９０年代出生的十来岁的‘小屁孩’就那么开放了……

　　宋鸾彻底挑起了姜曼书沉睡已久的八卦神经————两个人一下午就在聊各种八卦（主要是宋鸾说，姜曼书负责分析得鞭辟入里），然后，宋鸾干掉了一桌子的零食，姜曼书喝了两杯微苦微涩不含糖的北海道抹茶。

　　直到金乌西沉，暮色四合，宋鸾蹭了晚饭要回家了，姜曼书才想起来告诉她自己即将离开几年的消息，引得小公主泪如泉涌，末了，她指天对地地发誓会加强和Ｋ市不多的好友的紧密联系，才哄得对方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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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爸爸开车开得快且稳，姜曼书感觉自己才睡了一觉，醒来就身在Ｈ县了。

　　车子开进了县城中心的某别墅区，姜曼书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色泽淡雅独栋而立的建筑物和青翠幽雅各具特色的绿化带，不禁感慨————和一赚到大钱就忙着扩大生意规模的姜爸爸相比，被‘腐化’了的姜大伯才是会享受生活的人。

　　第三任姜大伯母高挑窈窕，皮肤白皙装扮入时，徐娘半老的脸上秀色犹存，带着应付场面绝无问题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姜大伯矮小、瘦削，皮肤焦黑，穿了衬衣和西装裤，坐在妻子身边倒像是打杂的帮工。

　　一身老板标配————西装三件套＋锃亮大皮鞋＋啤酒肚的姜爸爸笑得热情：“……我们哥两个今天可得好好‘搓’上一顿……”

　　姜大伯也在笑，但审视的视线却落在姜曼书身上，不见无子女时对唯一的侄女的疼爱：“曼书长那么大了，可得好好学习啊。我和你说，下面（Ｈ县）的竞争压力可比你们上头（Ｋ市）大多了……”

　　姜曼书做‘乖乖女状’，“是。”

　　意思意思说了两句，姜大伯转去和姜爸爸叙话，姜曼书转向姜大伯母：“大伯母好。”再一看女人手里壮壮的小男孩，笑着问：“这就是弟弟吧，长得可真壮实。”

　　儿子被夸，姜大伯母脸上的笑立时真诚了两分：“就是能长个，身体也好，不常生病。”说着拉拉小男孩的小手，哄他：“这是你曼书姐姐，快叫姐姐。”

　　小男孩正专注于手里的玩具，被母亲喊了好几声才抬起头来，好奇地看向姜曼书：“曼书姐姐。”

　　姜曼书笑容满面：“真乖。”

　　小男孩又看了她几眼，才把注意力还给玩具。

　　…………

　　姜家两兄弟东拉西扯聊得正起劲时，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喊着‘爸爸’跑进了客厅，一看里头坐满了人，‘咦’了一声。

　　姜大伯连忙招呼她：“曼芸快过来，喊喊你叔叔和曼书姐姐。”

　　长大了点儿的姜曼芸看上去乖巧了几分，老老实实上前喊了人，但……姜曼书无意间瞄到了做‘贤良淑德状’的姜大伯母，对方脸部微僵，眼底一闪而过了厌烦和憎恶，就猜————想来这小姑娘照旧不是省油的灯。

　　“爸爸。”姜曼芸喊过人后，眼巴巴地看向姜大伯，貌似有点小委屈：“爸爸，我作文还没写。我不会……也没人教我。”

　　姜大伯皱眉，不悦地扫了一眼妻子（姜曼书一看他的神态动作就知道情商不够的他又脑补了几百上千字的‘恶毒继母和可怜继女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好在顾着场合没说什么，眼角一斜瞟到了窝在沙发上当壁花的侄女，当即拍板道：“你曼书姐姐语文好，写作好，就让她辅导你写作文吧！”

　　（道行不够时机没找好）没有完美达到预期目的反而小小坑了自己一把的姜·不爱学习讨厌作业·曼芸：“……”

　　没有被哪怕象征性照顾人权征求意见的姜曼书：“……”

　　又被上眼药且被抹黑的姜大伯母：“……”

　　时而粗线条且同样习惯直接下达强制命令的姜爸爸：“可以啊。曼书的文章写得好，从小就被老师同学夸，还经常背着我写小说，就是字写得不太好，我都不大看得清她写了些什么……”

　　姜曼书：“……”求闭嘴。

　　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维护了家庭团结，即————给了继任妻子小小的下马威、全了自己‘一家之主’的面子、成功安抚了‘被冷待’的女儿的姜大伯则‘意气风发’地一挥手：“走！咱们哥两个上书房去说话！ＸＸＸ（大伯母的全名），你去多买点菜，晚上整治一大桌子！”

　　然后，两个男人拍拍屁股率先走了

　　有段日子没被丈夫喊过全名的姜大伯母强笑着收拾了桌上的茶具（拒绝了姜曼书的主动帮忙），牵着儿子出门了。

　　姜曼书下楼陪小魔星写作文。

　　不等她烦恼怎么教人行文，就见姜曼芸一脸苦逼地从小书桌抽屉里翻出了一本作文书，翻到了某一页，动笔开抄。

　　不记得自己有见证过这一出的姜曼书：“……”

　　“曼书姐姐。”姜曼芸抬头看她：“你能不能念给我抄，我边看边抄太慢了，《喜洋洋》马上要开始播了……”

　　姜曼书：“……你老师和你爸爸知道了怎么办？”

　　姜曼芸一脸无所谓：“老师不会知道的，我已经删掉了两段。我爸爸不会骂我的，他说过，实在不会写就抄一篇，抄多了说不定就会了。”

　　‘眼界大开’的姜曼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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