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姑娘有点怪

　　“唉，仗势欺人，王族殊异乎村夫？”方浩磊嘴里看着那郡主的背影默默嘀咕了一句。
　　郡主前行的脚步一顿，向我们这边望来，这次能细细端详那郡主样貌。那郡主长相英气十足，一双凤眸却深似寒谭，让人琢磨不透。与陆霜给人的清冷之感不同，这郡主身上乃是有种天然疏离之感，让人不敢亲近。
　　那为首的黑衣武士走到她身畔与耳际述了几句，那郡主则是盯着发声的方浩磊，须臾之后，她轻启朱唇：
　　“几位原是凌家堡的小姐与堡主的得意弟子，若几位不嫌弃南音，不若一同吃个便饭。”
　　“我这也算得意门生，折煞我了，阁下才是闻名于世的巾帼郡主！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不敢与您这位大郡主一起吃饭。”方浩磊说话泛着酸气，好似对这位郡主早有不满。
　　南音郡主一怔，似乎未料到有如此情景，那些黑衣武士则愤然不满，双方一时剑拔弩张。
　　我正欲开口劝和，只听凌霜出言：
　　“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位姑娘请。”南音郡主向我们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过郡主。”
　　方浩磊还朝我们瞅着，似乎对我们“叛敌”的行为十分不满，他从鼻息中发出一声“哼。”
　　待我们入了，那郡主也并未入，只是刚才与她说话的那黑衣人带我们入了包厢，请我们稍等郡主。
　　芙蓉楼外。
　　楚南音跨着步子走到方浩磊面前，盯着他：“表弟这是何必予我难堪，又予己难堪呢？”
　　“不敢与皇族人攀亲带戚，郡主难道忘了，因与商贾通婚，我母亲已被逼脱离皇籍？”
　　“所以表弟是要我唤你一声方公子？汇通天下的方家钱庄公子？”
　　“不敢烦劳郡主，小人告辞。”
　　“嗬，你如今武功防身绰绰有余，不知何时返回晋城？相较于你那个庶出的弟弟，皇家还是希望你能承继钱庄。”
　　方浩磊紧了紧拳头，“此事与郡主无关！”
　　“商人重利轻离别，表弟不明姑姑也应该是明了吧，希望表弟勿因小失大。”
　　方浩磊未再看她，只是欲转身离去，忽有是一停，“郡主，其他人都可如此低贱商人重利，唯独皇家人说这话，可笑，可笑！”说罢，大步流星离去。
　　楚南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莞尔一笑，“还是小孩心性，天子家的龌龊事他又会知道几分呢？”转身也进了芙蓉楼。
　　芙蓉楼里。
　　那郡主还没来，我与陆霜也不好先点菜，只叫了壶茶水，透着侧开的窗子看着那郡主与方浩磊正讲话。
　　“你不奇怪吗？”陆霜用两根手指敲着桌子。
　　“什么，是奇怪啊！这郡主和方浩磊怎么好似认识一般，怎么从未听方浩磊说过，按他的脾性早就该在众人中炫耀一番了...”
　　我尚未说完就被陆霜打断，“谁问你那小子事了！我是问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同意郡主邀约吗？”说着，陆霜将头偏向一边似是有忿然之意。
　　“是，是，你为什么答应她呢，我们与她萍水相逢不说，无论如何她是官家人，官家人从来都不喜武林中人。她贸然相邀，也不知是何意义。”我赶忙安抚分析了一番，可分析下去才察觉这番邀约的确不该。
　　“一来，我想知道这位郡主到底有何用意；二来，你不是一直想带我来吗？”我看不见陆霜斗笠下的表情，只是她的语气有三分调皮，想来是不生气的。
　　我们也都没再去瞧方浩磊同那郡主，只是默默饮茶，只觉着有个人同自己一道，真好。
　　过了会，郡主也上了楼入了席，她挥挥手让一旁的黑衣武士下去，便与我们说上话来：
　　“让二位小姐久等了，是我的不是，不妨以茶代酒共饮此杯？”说罢，楚南音举起手中的茶杯，“有缘结识，敬二位小姐。”
　　这位郡主倒是确如传闻中一般不拘小节，我与陆霜也举杯与之共饮，只是她这般谦逊下到底有何目的，我们仍一头雾水。
　　“我方才已同掌柜的说，将招牌菜尽数奉上，这现做恐还得一会功夫，二位小姐不妨与我闲聊片刻。”
　　“郡主，请我们到这儿就为了闲聊。”陆霜摘下了斗笠，面上无表情，语气也是平静似水。
　　“听闻阁下便是霜姑娘，今日中午打败了凌堡主，没想到姑娘不仅功夫卓绝，容貌亦是顾盼生辉，风流无双。”
　　“嗬，郡主说笑，郡主皇族中人，显贵自不必说，又偏爱舞妆与寻常女子有异。论无双，天下哪个女子比得过郡主？”
　　“霜姑娘...”
　　“郡主才...”
　　她们俩似乎互相吹捧上瘾了，我一来不知如何插话，二来，这茶，真的挺好喝的。恩，只是这上菜也太慢了吧，我都喝了好几杯茶了。
　　菜倒是上上来了，郡主又被黑衣武士叫出去了，这郡主那盈盈一握的蛮腰估计就是事情多没法吃饭饿出来的，我将这说与陆霜，她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还是喜欢你这样，成日绷着做大家闺秀累煞人了吧。”
　　我听着这话总觉得不似味儿，这话到底是夸人还是贬人哪？再说我平日也并非刻薄嘴碎之人，今天这样，真是太不像我了。
　　“我才知道你口才挺好。”我夹了口菜，掩饰自己的窘况。
　　“恩，我喜欢与人打太极，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不过糊弄天下人简单，糊弄自己，太难。”她说到后几句，倒是情绪失落了几分，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给她多夹了几筷子菜。
　　她忽然握住我夹菜的手，将我一带置于她身边，而后附在我耳际私语：“那郡主只怕是装装样子，一会回来我们便知道她究竟有何图谋了。”
　　“你怎么知晓的？”我不自在地想挣开，可她并未放手。
　　“隔墙有耳，那郡主一看便不是个风花雪月的主，必是有利可图才来了这场鸿门宴，只怕一会她便要向我们提出些要求来。”说罢，她终于放开了我的手，一副翘首相盼的模样等着那郡主。
　　我忍住去打她的心思，好好琢磨了下，觉得有些道理，不然她大可一人独赏饕餮。
　　须臾，郡主扶门而入，“二位姑娘可是吃好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陆霜笑着看了我一眼，一副了然在握，“郡主请说？”
　　“我想拜会凌堡主，不知凌小姐可否帮我引荐？”
　　“这是为何？”
　　“下月武林大会在金陵府召开，武林大会五年一次乃是国之幸事，皇上擢太子辅助金陵府办成此事。太子与我乃同宗，他托我襄助，我这才四处奔波，希望武林人士能共襄盛举！”
　　“这么说来，你是向说服我爹爹也去参加武林大会？”
　　“正是，凌堡主早有资格，只是一直未曾出山，若他能出，江南子弟应是鼓舞振奋。”
　　“此事...”
　　“我并未央求小姐为此事劝服令尊，只是听说凌堡主不喜见客，才求予我一个机会。”
　　郡主言辞恳切，再者，她若非以郡主之尊去见父亲，那便是谁也拦不住，观她形状，应是非见不可，我正欲应承下来，只听陆霜开了口：
　　“可叹郡主神机妙算，可我怎么也想不透郡主能在偶遇到我们，为郡主引荐，不知郡主可否解答一二，再让月儿作定论不迟。”
　　“霜姑娘又在打趣我，说机缘也罢，说巧合也罢，世间之事哪有那般清明之说？”
　　眼见那郡主还是不肯据实相告，陆霜也有些没趣，便听我答应了下来。郡主自是喜上眉梢，听闻父亲闭关好也只好说，出关之日便去拜访。
　　我们二人出了芙蓉楼，似乎都不太愉快，这真是一顿鸿门宴。
　　“没想到一顿饭，师兄就被卖了，这可如何是好。”陆霜一路上长吁短叹个没完。
　　我听着这声声师兄实在心烦，如此算来，我还得叫她师叔不成！“那也是我应允的，与你无关，若出了什么岔子，便冲着我来！”
　　陆霜赶忙解释，“我并非此意，师兄闭关之际，这样实在是麻烦。”
　　我叹了口气：“那人毕竟是郡主，我们只是百姓而已，回去先与哥哥商量一番吧。”
　　芙蓉楼内。
　　郡主坐在厢房内，跟前站着的真是芙蓉楼的掌柜夏芙。
　　“夏芙，你看看你手下那般人干得好事！今日，我本是与方浩磊商量与方家钱庄合作武林大会一事，你的人倒是将他赶了出去！”
　　“是属下办事不力，那方浩磊放荡形骸，下面的人也不知其身份几何，只想着不让那般鄙夷之人扰了郡主的兴致，这才出了乌龙。”
　　“夏芙，这地方不是真正的酒楼，你们也不是掌柜与伙计，作为朝廷的耳目，风语监可容不得废物！”
　　“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会多加训练，请郡主放心。”
　　“好歹这次有些意外之喜，本郡主就不重责于你们，但是夏芙，该怎么罚，你心中应是有数。”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夏芙说完便退下了，她后背的衣襟已然汗湿，这位郡主，杀伐决断从不拖泥带水，今日如此已是万幸。
　　楚南音品了品手中的茶，的确不错，虽然是宫中贡品剩下的陈茶，但亦是上佳之茗。现在，她只需养精蓄锐，静待一周后的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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