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去我星球一日游

　　“那您……”陆彦吸一了口气，“那您就当我是个怪物吧……”

　　他挂了电话。没说再见，已经没有必要了，多少次的通话都是这样结束，连他自己也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老板正好送菜上来，他叫住他要了瓶二锅头。

　　唯有酒能解千愁。

　　唯有醉能忘万事。

　　老板送酒很及时，琅西一见陆彦直接撩过酒瓶往嘴里灌，连忙扑上去夺过酒瓶：“您没事儿吧，要按着您这么喝，等会儿得给您直接扔医院里头。”

　　陆彦笑了出来，他从琅西手里拽过瓶子，大口闷了一口，高粱的凛冽浓厚顺着他的舌苔一路向下，烧过他的口腔、喉咙、食道和胃，陆彦总算能感受到一点温度，他的血终于热了，最后连自己的心也温暖起来了。

　　在被自己父亲骂是怪物之后，只有这种方法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自己的血还是热的，自己的心还是暖的。

　　琅西还想再说什么，陆彦却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警告他：“小子，这种时候你只有闷头吃饭才不会让我讨厌。”他顿了顿，指着自己的心口，“它现在并不打算对你开放。”

　　琅西不再说话，只是把刚才陆彦的那杯龙井又给添些满，移到酒瓶旁边并排放着，向老板要了碗米饭，管自己闷头吃起来。

　　不说就不说。

　　他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关心。

　　……才怪。

　　陆彦拿起酒瓶，看琅西低头扒饭的样子，勾了勾嘴角，心里想，这才是孩子该有的样子。

　　不是吗。

　　他又盯了琅西好一会儿，叹着气放下酒瓶拿起旁边的茶一口闷了下去。

　　等菜吃的都差不多，老板帮他找了代驾，陆彦有些喝醉了，晕晕乎乎的却还硬是要自己一个人走下楼。

　　“您这怎么下楼！”琅西上前刚要扶着他，就被他一个甩手，于是脾气也终于大发了，“行！您下！我看你这样还怎么下！你要不摔个跟斗儿，我不喊你爸我喊您爷爷！”

　　陆彦大概是真喝醉了，他一把圈过琅西，把头顶在他额头上，温热的气息带着酒味扑了琅西满脸：“叫爷爷有什么意思，我要是能一个人下楼，你就……”他松开琅西，意犹未尽的盯着他，“就让我遛你。”

　　“那要是你没能下楼呢？”琅西问。

　　“你遛我。”陆彦指指琅西又指指他自己，“很占便宜了，乖儿子。”

　　“行。”琅西点点头，笑得一脸坏水，“我等着遛您，爸爸。”

　　虽然有了这个赌注，但琅西还是在陆彦身后护着，深怕他下盘一个不稳摔下去。

　　这楼梯又陡又高，不当心的还真能摔个脑震荡。

　　陆彦大半瓶二锅头下肚，胃里心里脑里是火烧火燎的沸腾着，特自信的一迈步子，“咯噔”一声像世界静止了一般。

　　他僵硬的转过头问：“乖儿子，刚那赌约生效了么？”

　　“君子一言。”琅西从后边撸着陆彦的腰防止他因为左脚踩空而顺势翻下去，他抵到陆彦的肩膀上，轻笑，“陆老师不会是要赖账吧。”

　　“想太多。”陆彦惨淡的牵起嘴角，“乖儿子，扶我起来。”

　　琅西扶陆彦起来，让他活动活动左脚，看有没有扭到。

　　陆彦难得听话的动了动左脚，活动自如。他心有余悸的想松开琅西的手再次自己下楼。

　　啧，丢什么都不能丢他这颗老男人的自尊。

　　让琅西遛他？

　　哦，那他还是摔成脑震荡来得痛快点。

　　“你这样根本走不了。”琅西不放手还是紧紧的抓着他，“一起下去！别逞强了，说要赌得是你，现在赖账的还是您！”

　　“谁他妈赖账了！”陆彦回过头瞪了琅西一眼，“小混球别瞎说话！遛就遛！我还能怕你？！我刚才就是一分心——”

　　“行行行！我们下去了。”琅西打断他的话，“您都挡着道儿好些时候了，您看谁家上下楼梯还要排队的？”

　　最后还是老板和琅西两个人通力合作一起把陆彦从楼梯上架下来。

　　大切诺斯的后座宽敞，一阵折腾之后，琅西终于成功的把陆彦给弄后座上坐着。陆彦估计是耍累了，闭着眼睛靠在玻璃上安静得很。

　　琅西坐在他旁边，打趣着自言自语：“陆老师，您太行了，醉酒后折腾得比醒着时候还厉害。”

　　“滚。”

　　陆彦闭着眼睛，他把车窗摇下来，冷风灌进来吹过他的前额，包裹他的整个人。

　　啧，真是傻逼到极致的一个晚上。

　　他一想到不日就会让那小混球牵着去遛他，陆彦就头疼。

　　刚装什么大爷！

　　陆彦你就是一24K纯金的大傻逼！

　　七院都医不了你！

　　走高速到陆彦家没有花太长时间。琅西又同代驾一起把陆彦架到了家门口，虽然这中间陆彦都一直嚷嚷着自己能行，但琅西还是把这些抗议给无声过滤了。

　　一进门，陆彦就直奔自己的房间，把门落了锁之后安心的喘了口气：“就到这儿，接下去的一切我自己能搞定，用不着你！”

　　“那您就自个儿请好。”琅西在客厅倒了杯水喝，“明儿得上课啊，你别就这样睡了，不然明儿同学都得笑话您这大晚上的到底干了什么。”

　　“滚！你个小混球！”陆彦黑着张脸开门，拿着换洗衣服走进卫生间之前怕自己等下洗个澡的时间能把事儿忘了，就提前同琅西说了，“明天记得叫我声，我喝了酒容易睡大发。”

　　“No problem”琅西半靠在卫生间门框边，比划着OK的姿势，却始终没有打算离开的架势。

　　“你可以圆溜儿的回房间。”陆彦边说边带上门，然后琅西听到里边响起花洒出水的声音。

　　不泡澡？

　　他抿了抿嘴，是怕半道儿上睡着吗？

　　琅西把水喝完，一看时间不早了，也不再去逗喝醉了的陆老师。

　　行吧，回房做作业去了！

　　早上果然应了陆彦昨晚的咒。琅西在陆彦门口敲了近半小时的门，里边愣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关键是陆彦还把门给反锁了。

　　在琅西转了几十来次门把手之后，他终于憋不住，手上一用力，把门“转”开了。

　　防谁呢这是？

　　他吗？

　　防得住吗？

　　“陆老师快起来！上学快迟到——”琅西边喊边进屋，迎接他的却是一个被狠狠甩过来且攻击目标明确的枕头，“操！”

　　“谁让你进来的。”陆彦冷着脸从床上坐起来，“滚出去。”

　　琅西捡起枕头朝陆彦扔去：“没病儿吧！昨儿是不是你让我叫的你！”

　　枕头擦过陆彦的眼角平稳的落在床头柜上，陆彦慢慢睁开眼，看了琅西一眼，点点头，大概是终于记起来了，嘴里念叨着起床起床，俩眼睛却又合上了。

　　陆彦闭着眼睛一边假寐一边裹着被子从床上下来。站在飘窗边上，一手搂着被子一手在飘窗上摸索着衣服。

　　但飘窗上根本没衣服。

　　琅西是真不知道原来喝醉酒的陆老师第二天醒来会连生活都无法自理。他只好善意的提醒：“陆老师，您要不睁开眼看看衣服放哪儿了，然后再给闭上。”

　　“不用。”陆彦混里混登的回答他，“我可能没拿出来。”陆彦两只手都抬起来打算摸索到衣柜边上。

　　一看就是还在梦里。

　　原本裹着他的被子抵不过地心引力顺势滑下，琅西只觉得他自己眼前突然一片闪亮。

　　陆老师的……

　　他原本以为陆彦只不过上边没穿，没想到下边同样什么都没有。

　　早晨初起的太阳透过飘窗洒进来一片温暖明媚。

　　陆彦这身上一凉算是把自己几十年的瞌睡都给凉没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瞬间撩起地上的被子裹住其实已经被看得一干二净的自己，强装镇定：“你先出去。”

　　琅西耸耸肩，转身就走出房间，顺带还特别绅士的带上了房门。

　　陆老师耍流氓啊。

　　大清早的露鸟啊。

　　这福利太好了啊。

　　好像还挺大。

　　陆彦打理好自己出来就看到琅西背着书包手里还拿着底下馒头店的俩包子站在玄关的地方，笑得意味不明：“陆老师，早上好。”

　　陆彦别过头“嗯”了下，就冲进卫生间。

　　啧，啧，啧……这大早上的一点都不美丽。

　　琅西还在外边嚷嚷：“陆老师您得快点儿，要迟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陆彦加快动作，洗漱统共只用了两三分钟就给它马马虎虎搞定了。

　　他拿起背包，拿过琅西手中的馒头往嘴巴里送了一口，说：“你关门。”

　　“行了，你快点下楼启动车去，只剩半小时了。”琅西催促着让陆彦先下楼，“你迟到还行，我迟到被教导主任抓了可就惨了。坐我后桌的小妞总说那教导主任是灭绝师太最讨厌人迟到。”

　　琅西边锁门边碎碎念，也不管陆彦听没听见。

　　反正他高兴。

　　高兴地都想吼一嗓子“今儿们老百姓，真呀么真高兴！”

　　坐上车，陆彦并没有马上点火启动，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琅西：“你应该什么都没看见吧？”

　　“嗯？”琅西看了眼陆彦，忽然笑起来，“说什么呢，都那样了怎么可能没看见我又不瞎。”

　　陆彦闭了闭眼，感觉整个身体都僵硬了：“那忘了吧。”

　　“为什么？”琅西凑过身子贴到陆彦边上，“你的形状我记得一清二楚，可不敢忘。”

　　“你……”

　　“嗯，颜色也还不错，长度也还好。”琅西顿了顿，笑得春光灿烂，“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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