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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号桌加一份陈皮牛肉。”

　　一阵葱爆辣椒的呛鼻味道里，林舟探头将写着八号桌点的菜的单子递给站在后厨打下手的人，外面是将近零下的天气，室内因为开了空调的原因，很温暖，她忙的久了，刘海掩盖下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九号桌的泡菜鱼好了么？”她刚刚站了几秒钟，另一边立刻有人开始催菜，她又探进后厨去问，然后将九号桌的泡菜鱼送过去。

　　这是一家川菜馆，就在S市的一所技校旁边，因为学生多的原因，生意火爆。

　　林舟每天下午放学之后就会来这里打工，从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四个小时，每个小时六块钱。

　　钱不算多，但是除了平时的饭菜和要买复习资料之外，还可以省出来不少帮姜贞补贴些家用。

　　虽然临近高考，但是林舟算了算，她打完工还可以回家看很长时间的书，所以对学习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刚刚把一盘子泡菜鱼端上桌，身后稀稀拉拉的又进来好几个客人，门在开合的那一瞬间冷风灌入，她打了个冷战，然后熟练地拿着笔和菜单走了过去。

　　“你好，麻烦点一下菜，这是菜单。”

　　她将菜单递给了坐在外缘的一个女生，因为低着头的原因，她没有看见那女生的长相，只看见她接过菜单的手上戴着两个用来装饰的戒指。

　　曲婷嚼着口香糖，随手翻了翻手中的菜单，一溜的酱、爆、辣，她扯了扯嘴角，将菜单递给坐在她身边的男生。

　　调笑的语气：“还是你来点，口味明明清淡的像是个老年人，还偏偏要来这里吃川菜。”

　　男生没接，只是示意曲婷将菜单放在桌子上，他开口，却是在问林舟：“有什么清淡的菜色，麻烦推荐一下。”

　　林舟一愣，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男生，她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停顿了几秒，才像是回神了一样回答。

　　“清淡的话，我们有荷包鱼肚、酸菜海参、麻酱紫鲍、开水白菜、三元吉庆、菠饺玻璃肚、五柳鱼、罐儿鸭子……”

　　她噼里啪啦地背了出来，期间一点停顿都没有，黎帆的眼睛也没有落在她身上，他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安静地坐在伙伴中间，没有表情，也不需要任何表情。

　　林舟一边说，一边翻着菜单上的清淡菜品页推了过去，然后拿着笔，站的笔直。

　　曲婷随手点了几个林舟刚刚说的清淡些的，又挑了两个偏辣的，趁着林舟记菜名的功夫问：“小妹妹，还是学生吧？”

　　她叫她小妹妹，因为林舟看起来年纪不大，一脸稚气未脱的样子，但是那双眼睛却淡漠的可怕，就像是坐在她身边的黎帆一样。

　　林舟稍稍点头，这才看了一眼曲婷的脸，曲婷其实年纪也不大，但是因为脸上上了妆的原因，看起来成熟很多。

　　她离得近了还可以闻见她身上的香水味和很淡的烟草的味道。

　　“还有什么需要的么？”她最后问了句。

　　“没了，”曲婷随口回答，林舟转身的时候她才添了一句，“对了，等下，拿两听酒过来，要啤的。”

　　“两听？”林舟看了一眼坐在曲婷对面的廖凯，后者也在看着她。

　　“嗯，他们不喝，就我自己。”

　　林舟点了头，将手中的单子递到后厨的窗口处，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八点四十五。

　　身后陆陆续续的又进来一些学生，林舟正要拿了菜单过去，就被店长叫了一声。

　　“小林，后厨的盘子，麻烦刷一下。”

　　“好。”

　　…………

　　一直坐在桌边没说话的廖凯在林舟转身之后才摸了摸下巴，懒洋洋的靠在座位上，砸了砸嘴：“这妞儿看起来身材不错。”

　　他一脸的色相，曲婷笑了一声，从随身的包里摸了一支女士香烟出来，点着了：“得了吧，凯子，人家未成年，你要敢动她，就是犯罪，到时候把你扔进去几年可真够受了。”

　　廖凯不在乎地笑笑：“所以啊，得靠点特别的手段。”

　　他做了一个用手抓的动作，意外的猥琐。

　　曲婷就当他是在说大话，只是提醒：“你看见她刚刚的眼神了么？有没有特熟悉的感觉？”

　　她说着，眼睛有意无意扫过坐在她身边摆弄手机的黎帆。

　　廖凯摇头：“谁注意她眼神啊，我就注意她身材和脸蛋儿了，虽说衣服穿的厚是厚了点，但是我保证，有料。”

　　曲婷吐了口烟圈儿，“切”了一声：“真厉害。”

　　“把烟掐了。”身边的人突然出声，眼睛都没离开手机屏幕，曲婷愣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廖凯立刻给了一个眼神。

　　“哦。”她将烟掐灭，黎帆才慢慢地将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过来，却是说了一句：“别打她主意。”

　　这话是说给廖凯听的，口气是一如既往的淡，似乎是不在意，但是坐在一桌的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曲婷有点无法理解，靠在椅背上笑了声：“黎哥，你以前可从来不管这事儿的。”

　　黎帆“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看手机。

　　“你们……认识？”

　　黎帆没回答，手指划过屏幕：“她不是那种你吃惯了大鱼大肉之后的清粥小菜，不想让鱼骨头卡破了喉咙，就别动她。”

　　曲婷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刚要说话辩驳，就被廖凯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

　　“闭嘴。”他对她做了个口型。

　　曲婷说不出心里的滋味，抱着胳膊坐了一会儿，服务生端上来的饭菜，她也没什么心思吃，随便夹了几筷子，一抬头就看见已经到下班时间的林舟从后厨走了出来。

　　她突然想到自己要的酒，一时间找事儿的劲儿就上来了。

　　“诶，你怎么回事儿啊，我要的酒呢？”她抬高了声音嚷了一句，语气很不耐烦。

　　黎帆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地嚼了两下，没作声。

　　林舟一出来就被吼了一声，当即有点懵，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曲婷在说什么，忙从柜台上取了两听酒拿了过来。

　　曲婷伸手夺了过去，故意甩了甩胳膊，正要当着林舟的面“啪”的一声拉开了易拉罐的环，喷她一脸啤酒沫。

　　手指刚刚扣上去，廖凯一下子站了起来，抢过她手里的啤酒，痞痞的笑：“行了，这罐归我。”

　　他说着，给了一脸暴怒的曲婷一个警告的眼神。

　　曲婷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黎帆，咬了咬唇，还是坐了下来。

　　“对不起。”林舟道了歉，感激的看了看廖凯，她知道如果不是他及时伸了手，那罐酒水多半是要喷在她脸上的。

　　廖凯摆了摆手：“走吧。”

　　等林舟出了门，曲婷才一脚踹在廖凯小腿上，廖凯一躲，桌子上的饭菜哐当响了一声，黎帆放下了筷子，扫了他们两个一眼，目光微冷。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他站起来，拿了放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就要出去，曲婷在后面叫了他两三声他都没有回头。

　　曲婷很郁闷，她自打十四岁认识黎帆，就没见过他这样，虽然大家都是混的，尤其是男生，身边哪里少的了一群可人疼的女孩子，可是这一带的人都知道，黎帆身边除了那个已经离开半年多的欧姐，什么人都没有。

　　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女孩子的心思何其敏锐，她察觉林舟的不同，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看着黎帆出去，她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地点着了第二支烟，银色精致的打火机直接拍在了桌子上，女生的目光一点点冻结开来。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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