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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麻烦的还不是她不理我,詹胖子时常会嘴贱几句逗我玩,我也乐得解闷,最腌臜的莫过于打铃下课那十分钟,这么宝贵的时间飞逝,觉得就像我的生命的黄沙流失一般,不好好利用一番去闹腾闹腾怎么对得起?问题就在此处:第一组整组都是整整齐齐地紧靠着刷着白漆的墙面,挨着个儿,等于我坐在里头的出入口有一头被狠狠地拦腰截断了,就好像小时候学长方形周长的时候,老师出的提高题里把围鸡鸭的铁笼靠着墙围,还口口声声为了省钱继续算钱一样。只不过我如今这道题附带的问题就是覃伈长期中毒似的小憩,使劲推她我又不敢,轻点用手点又弄不醒,把我囿于狭隘有限的一桌一椅之中,很是苦恼,其实我很多次怀疑她是故意装作没反应的,覃伈以前白天睡觉是有讲究的,大多数也只在上课的时候,而且也多半是语文课,一副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偏偏叫人恨得牙根痒痒的是她语文还是班里顶顶尖的,偏偏这一周她下课之后鲜少跑去办公室校务处,但她不说我也懒得问,关系这么僵,她大抵就是白我一眼。
我记得那天临近黄昏的样子雾色迷蒙,好像蒙了一层薄薄的细纱,天色煞白煞白的,仿佛病入膏肓的病人面颊上泛着一种代表死亡的病态白皙,令人不寒而栗,窈窕的枝桠仿佛身着绿纱衣的妙龄女子随风舞动着腰肢,一只头嘿斑白的哈巴狗就顺势趴在树荫下,木纳的蜷起四肢,一动不动,诡异极了。
“班长---”胖子半撒娇似的扭过腰肢,他这一叫我就知道这位又认怂了,果不其然,他右手握着一只黑笔,左手端着厚厚的一本练习集册,小手指卷着一把直尺,齐刷刷地摊在覃伈的课桌上,小小的方寸之地便已被没去大半了。
胖子笑眯眯地弯起眉毛,把笔灵活地从小手指转到食指和大拇指的指缝里,又再一次沿着指序飞快地转回原点,他指了指练习册上一道很大很大的空白,用一种攻克世界级难题的语气莫测高深地询问:“这道二次根式怎么解(⊙o⊙)”
覃伈从题海里抬起头,睥睨着詹胖子无忧无虑的脸,把作业本的头和脚调了个儿,摁了摁圆珠笔 笔帽,万年不变的冷漠语气缓缓响起:“忘记化简,分母上注意不能有根式,你自己看---”
“呦,这时候开始佯装圣母玛利亚,主角光环闪瞎了我---”我低头看着作业,右手的笔停在不远处的上空,“有这觉悟,那时候为啥不救人。”
“哎诶哎,”詹胖子惊讶的瞪大了浑圆的眼珠,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傻大个儿没事吧,吃错药了,杂家已经好了,这事儿就当过去吧,不打紧的。”
我倏地摔下笔,饱满的墨水如倾泻的装满水的玻璃瓶一般一点一点不急不慢地如花般的氤氲开来,在雪白的十六开纸上,绽放出妖冶的黑色玫瑰。
“我不光光是为了你,为了你中暑的那件事,关键是她为人明显有问题,光成绩好有个卵用---”我气呼呼地推开桌椅(后头的人抱怨了一声)一把站了起来挺直腰板,居高临下地指责她仿佛一个谙达世事的老人正在规劝浪子迷途知返。
“你管的真多啊,”她终于说话了,手上的圆珠笔还在不知辛劳地在白纸上工作着,仿佛一个任劳任怨的波澜不惊的老者。她的话语淡淡的,好像并没有为此动气,“你怎么着。”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件事情是不用你负责,但你慰问一下道个歉总是要的吧?别听程詹说没事之后你就真觉得这事儿过去了,你这样做别人多心寒,再说,胖子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他什么性格的人你最清楚,再坏也不会碰你的瓷,担心个屁,还有,这里谁也没欠您家钱,网上算十八代都是清白的,你那张冰山脸可以化化了。你妈没教你见面三分笑啊?”
“--没有---”她突然打断我的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十分毒辣,胸脯不停地起伏着,情绪很是激动。
她这么一来反倒把我给镇住了,覃伈几乎没有动过气,我无非是话狠了点,竟不曾向惹得她这么生气,眼眶红通红通的,那抹狠绝仿若能化一切坚硬如磐石的东西为齑粉,我呆呆地站在那儿,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眼泪很快的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我看见她一下子趴在课桌上埋着头肩膀不停的颤动,我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我好像后悔了,后悔对她大声呵斥,后悔对她指手画脚,可是我动不了,我好像一个稻草人,只能茕茕孑立地矗立在一望无垠的金黄色麦田上任风吹任雨淋任鸟啄,没有能力反抗,连呐喊也无能为力。
这种可怕的木讷一直持续到胖子将我拉出教室。
胖子看见覃伈好端端的突然哭了一下子脸都白了,他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掏出几张餐巾纸,想安慰一下覃伈,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一天到晚得弄哭多少纯洁少女,无奈,他放下纸巾看了看此刻头顶冒汗身子发抖正在发慌的我,拽着我的衣袖拖着我出了教室。
“傻大个儿。你冷静一下。”詹胖子激动地抓住我的双手冲着我大声喊了一声。
我努力抓回一丝思绪,愣愣的盯住他像垂危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断断续续地发问:“她。。。。。。她没事儿吧,我。。。。。。我没想到---”
“傻大个儿,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发火。”胖子努力压抑住怒火尽力用平稳的语气说,他的眼神直直地视向我,透露出深深的无奈,“我这个当事人都已经说去了,你实在没有要抓着不放,覃伈不就我的原因多多少少我也能感觉到一些,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她一起长大,她的为人我了解,她现在虽然性子变得冷漠但绝不会无情道可以无视别人受到伤害,况且一件事实在证明不了什么的,对么?你仔细想想?”
“还有,”胖子顿了一下,神色凝重,“覃伈她母亲早年就离家了,没回来过。”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
“另外,我喜欢她。”胖子叹了一口气,“看来是瞒不住了,傻大个人儿,你没喜欢过人你不会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就算她做尽了天底下最坏的事,只要她高兴,我也高兴。”
漂亮的夕阳邪魅的微笑,把原本无光彩的惨白的云儿的脸色染红,灿烂的光芒毫无顾忌地又毫不拘束地投射进来,詹胖子很认真地盯着我---无比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对我一样的对她,好不好?恨我我也情愿。胖子的脸红通地透亮,眼眸里泛着清澈地光,很闪耀,很干净。连带着那些散落在走廊上的阳光也变得干净纯洁起来。
我看着兄弟堕坑落堑,知道这情由来已久,早已化作旧病沉珂,最谙达世事的人最喜欢的总是最纯洁的东西,一如大诗人李太白喜好品着琼浆赏蟾宫。喜欢这些东西的初衷总是令人着迷的,让现在的胖子无法泅渡这片无际之海,我吃吃的大笑起来---
“娘的,你也就对她没洁癖啊。”
“可不。你笨啊。”胖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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