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剧混合同人]兄弟情

作者:宇智波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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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胡亦枫一直以为他口中的女生和若白爸妈口中的女生都是博美,后来才发现不是,若白爸妈口中的女生名字叫甄宓。
      “哈?甄宓?”亦枫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甄宓是谁,他认识若白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没听他说过哪个女生叫甄宓啊,若白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女生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百草、晓萤、秀琴、博美。那个博美还不是人!
      难道,甄宓也不是“人”么?
      亦枫还真猜对了,甄宓确实不是“人”,她是神,而且是上古时期的神——洛水女神。如果亦枫对神话有点了解的话他就会知道,在现代的洛阳,依然有着洛水女神的神庙存在,只是,供奉洛水女神的人已经很少了,仅存的洛水女神庙也衰败了不少。
      说要带若白出国的甄宓和博美就是来到了洛阳,准确的说,她们在洛河源头的地方,这里风景如画,放牧人会把牛羊赶到水草丰美的河岸边,看着牛羊吃草,自己坐在树下吧嗒吧嗒抽着自制的吊烟,一群白鹭飞过头顶,豪爽的牧人会放声高歌,白鹭偶尔会回叫一声,仿佛给牧人伴奏,洛水女神庙就在丛林深处,残砖破瓦,看着很凄凉,可是庙内很干净,没有蛛网甚至没有灰尘。
      甄芙是豪门千金,她喜欢洛河的风景,所以在源头处建了一座木制别墅,半年前洛水河畔出了怪事,附近的村民活得诚惶诚恐,村里的年轻人拼命寻求警察、医生等人的帮助,可是没有任何作用,村里最年长的老人独自来到洛水女神庙诚心的祈求洛水女神的帮助。诚心诚意能感动天地,老人的祈求上达天庭传到了洛水女神甄宓的耳里,于是,甄宓下凡为百姓解决问题。
      甄宓下凡必然不能显现真身,所以附在了凡女甄芙身上,她查看过命数,当甄宓完成任务重返天庭的时候,正是甄芙命终的时候,也就是出车祸的那天,那一天甄芙为了逃婚开车狂奔,却撞上了若白所在的救护车,其实,那一天不会有人伤亡,因为甄芙会在撞上人之前调转方向盘撞在附近的烂尾工程上,甄芙应该当场死亡。可因为博美想要分开若白和百草,硬生生造成一场车祸,导致多人受伤,也因此,甄芙活了下来——撞车时博美为保护若白不受伤特地施展了防护法术,甄芙顺便被保护在内了。法术的驱动令甄宓苏醒,她以为有人替甄芙逆天改命,没想到一睁眼,看到的却是那心心念念想了两千年的人,甄宓惊呆了,她没想到竟然还有再见他的这天。
      “子健”甄宓颤抖着手想要触碰若白的脸颊,可是却又不敢碰触,她怕这是幻影,一碰就碎了。
      博美是真没想到被她殃及池鱼的人竟然是洛水女神甄宓,可她在《洛神赋》原稿里见过甄宓,这才吞了吞口水惊讶地确认:“您是洛神宓妃大人?!”
      甄宓认出来这是修成人形的犬妖,不过她身上没有妖气,想来也是有奇遇有仙缘的犬。
      “宓妃大人,容后再谈。”定魂珠浮在空中,博美将它固定在若白的眉心,定魂珠逐渐从透明变成乳白色,再变成雾气消失在若白的眉心。
      “你为什么要封住他的意识?”
      博美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主人的身体支撑不住了,他需要休息,如果不封住他的意识,他一定不肯好好休息的。”
      “宓妃大人,我知道你和曹大人之间的感情,可是,主人不是曹大人。”
      “可是……”他们明明这么像……
      “主人与曹大人的魂魄三千年前本是一体,但因为某些原因才魂魄四散,好在得天神相助,才使四散的魂魄得以毫无缺陷的转生,可也因此,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而不再是同一个人。”
      “那子健呢?你知道子健在哪里么?”甄宓其实只是问问而已,她没想到博美竟然真的知道曹植在哪。
      “我知道曹大人在哪,他在主人家里,曹大人为您做了《洛神赋》,他的魂魄就附在原稿上。”
      闻言,甄宓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子健,他竟然那么孤单的度过了两千年么。“子健……子健……”
      “宓妃大人,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跟我走!”
      甄宓扶着沉睡的若白,带着博美飞身而去,来到洛河源头的洛水女神庙。她在博美的帮助之下拿到了曹植附身的《洛神赋》原稿,当博美把原稿放置在若白眉心的时候,原稿也像安魂珠一样化成乳白色的烟雾渗进若白的身体,当若白睁开眼时,他已不是若白,而是曹植。
      “全姑娘,多谢你。”曹植抱拳作揖。
      博美连忙换了个礼,说:“曹大人,在主人沉睡的这段时间,请你好好照顾主人的身体。”
      “当然,毕竟,若白也是另一个我啊。”
      博美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两人之后就走了,她并不打算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两千年前,曹植死的时候正值中年,因大哥曹丕的关系郁郁不得志,与年少时无忧无虑的他完全不一样,甄宓与曹植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们二人都面带愁容,令自己心疼不已,此时重逢,心里有好多话要说,可滑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甄宓抚上曹植的眉心,想要磨平那时的忧愁。
      曹植握住甄宓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只是,眼里带着笑。他笑唱:等待千年心迷惘~~今日方之其原因~~能与宓姐再相聚~~再等千年亦无妨~~
      甄宓跟着唱道:天界一天人间一年~~宓姐与子健分离两百年~~分离时眉间忧愁惹人疼~~如今再见终令宓姐放心~~~
      “宓姐,子健好想你!”曹植抱着甄宓,眼泪根本收不住。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子健,宓姐何尝不想你!”甄宓回抱曹植,已哭成泪人。
      “宓姐,以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甄宓哪里有能力思考其他问题,当下点头承诺:“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
      也不知道二人是哭了多久,这才说起这两千年的近况,在这里,他们没有任何顾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两人互诉衷肠,直到三天后两人才从重逢的喜悦中平复下心情。
      与宓妃重聚的曹植回归孩子本性,当年的抑郁愁闷彻底成为过去:“宓姐,这么多年我一直待在古墓里,早就腻了,真想和宓姐出去走走,逛逛这新的世界。” 曹植的笑像婴儿一样纯净美好,这也是最吸引甄宓的地方,只是当年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这才让曹植失去了这份纯真的微笑,也因此让甄宓惦念千年。
      甄宓抿嘴浅笑,看到他这样的微笑令甄宓怀念起过去的美好,很久很久以前,曹植和甄宓也曾出城玩耍,那时曹植的脸上就有这样的笑容,纯真、阳光、看到他就觉得很快乐,甄宓将之视若珍宝。
      “子健,宓姐先带你游洛河。”甄宓成为洛水女神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洛河两岸的美丽风景。
      洛河源头到上游这部分河段位于高地,山高坡陡,水流湍急,涛涛河水向西奔腾而去,轰鸣的水声仿佛是士兵们整齐的步伐,他不禁想起当年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将士们:“边城多警急,胡虏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宓姐,当年那些将士,是否安好?”
      这时候的甄宓才明白,纯真是他的本性,并不是忘了曾经的伤痛才回归纯真美好,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曾发生的事”也只剩回忆和怀念:“也就是转世轮回重来一世而已。”
      “嗯”
      洛河上游到中游这部分河段有大约五百米的落差,其中三百米是蜿蜒向下,有两百米几乎是垂直向下,这两百米形成了一个瀑布,越靠近瀑布水流越湍急,也许是瀑布落下时总会溅起水帘的关系,周围的植被长得比上有地区好得多,颜色葱郁,枝繁叶茂,河水激荡了清冽有劲的峡谷之风,吹得植被咧咧作响。水花被拍打到天空接受阳光的洗礼,当它落下时在半空中留下彩虹的痕迹,随着地势越来越低,两岸的红岩峭壁越来越高,曹植和甄宓立在高崖往下看,只觉自己渺小得几乎不存在,他们应与天地融为一体,哦,不对,他们本就是这天地间的一份子,只是在凡尘俗世高看了自己。
      他们继续朝下游走,风景也越发不同:“宓姐,之前我只来过下游,没想到,下游与下游竟然也有不同的风景。”
      他千年前所到之处与现在并不相同,也不知是不是心境的关系,他总觉得洛河风景无比凄凉,只有无数的石头死气沉沉的躺在河床边。可是现在,他看见了林木苍茫,鸟雀歌唱,就连河床边的石头都觉得可爱非常,曹植脱下鞋子挽起裤脚下了河,鹅卵石有点硌脚,但这只不过是让曹植再次感受到“人”应该有的感觉。
      “宓姐,快来!”曹植一边对还站在岸边的甄宓说,一边向她泼水。
      甄宓离得不远,自然被水溅了个正着,这下连甄宓也玩心大起,脱了鞋袜下了水,两人打打水仗,唱唱情歌,摘摘野果,烤烤鱼,欢歌笑语感染了附近的山民,也为他们唱起山歌。
      再往下游走是平原地区,河两岸的村民向阳而居,居住在这里的乡亲徒步上山下山,亦可在自家门前开垦大片大片的耕地,自给自足,自得其乐。也因为这里的恬静,造就了这里淳朴的民风。
      在这里,曹植和甄宓就是外来的客人,村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所以他们受到乡亲们的热烈欢。甄宓还好,毕竟也算是做了一段时间的现代人,还算是习惯,曹植这两千年没和活人打过交道的古人可是非常不习惯这种热情,当被问到名字的时候脱口而出:“在下曹植,字子健,诸位长辈唤在下子健即可。”
      这么一说,乡亲们哈哈大笑起来,这种介绍方式已经绝种了,连身处落后小山村的他们都不用这种介绍方式了,就连甄宓也抿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在这里呆了两天,老乡长知道他们要去洛阳,便请他们多留一天,他儿子也要去洛阳,正好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临出发前老乡长一趟趟地从家里拿东西出来交给三人,眼里对孩子的依依不舍令人动容。曹植和甄宓退到一边让父子俩话别。
      不远处有个小孩正努力编织着渔网,还每隔几秒钟就看看男人走了没有,急得眼圈发红。
      “小鱼,你怎么了?”甄宓走上前问。
      “我想把编好的渔网给爸爸看”小男孩扁扁嘴,“可是现在编不完了。”男孩甚至没时间擦眼泪,手里不停地编着渔网,可是编了拆,拆了编,总是觉得不尽人意。
      “来,姐姐教你。”甄宓从小孩手上拿过渔网,告诉小鱼应该怎么编,“看,先把这两根打成结,然后穿过这,接着”
      小鱼学得挺快,他觉得甄宓教的方法虽然很复杂,但是比较好记,而且还结实漂亮,不一会儿,就在鱼爸招呼甄宓和曹植离开的时候,小鱼的渔网仅剩三分之一就可以编完了。
      小鱼拿着未完成的渔网跑了过去,对鱼爸说:“爸爸,这是我编的渔网,现在还没编完,但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已经编完了,而且还会用它来补好多好多的鱼!”小鱼抬头挺胸拍拍小胸脯,“我是大人了,我可以帮爷爷奶奶做好多事,你不要担心家里没有顶梁柱!”
      鱼爸摸了摸小鱼的头,笑呵呵地说:“小鱼真乖,爸爸下次回来一定给你带好吃的!”
      小鱼重重点了点头。
      老乡长看到这渔网不可置信地望着甄宓——这种古老的结网方式已经失传了,在洛河源头的洛水女神庙只有残缺的记录,沿河居住的老不死们都说,除非洛神下凡,否则不会有人知道这种方法了。
      老乡长哆嗦着激动着就差对甄宓下跪了,鱼爸见状担心地跑到老乡长身前:“爸,你怎么了?”
      老乡长紧紧抓住儿子的手,激动地说:“神仙!神仙!”
      “啊?”鱼爸看老父亲一脸红光满面的样子不像是出了什么事。
      甄宓也有点惊讶,没想到这老人家能认出她来。甄宓坐在车上,做了个“嘘~~”的动作,对老乡长说:“老人家,不要说出去哦!”
      老乡长激动得猛点头:“好好好,不说!不说!”回头对儿子说:“好好对待他们,好好照顾他们,知道吗!”
      “好好,爸,你别太激动!”鱼爸在洛阳也有份不大不小的产业,照顾两个人绰绰有余,更何况,这两人还真能让他照顾?
      “走吧走吧!”
      老乡长望着三人离村子越来越远,哈哈大笑起来,活这一辈子,够本了!
      转了几趟车,三人终于抵达洛阳,鱼爸把二人安置在自己家,他家是个大约两百平的大房子,上下两层,一层是客房,二层是自己家,因为鱼爸鱼妈工作都很忙,没时间照顾孩子,这才不得不把小鱼送回老乡长家。
      “子健,小甄,你们这段时间先住我家。我还有一天假期,我带你们到洛阳各个地方逛逛!”鱼爸一直认为他俩是出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妻。
      “谢谢你,大鱼哥!”
      隔天,鱼爸带着曹植和甄宓来到“真不同”饭店,真不同饭店的地位之高用一句俗语就能表达:不进真不同,未到洛阳城。“真不同”以洛阳水席为主,水席是洛阳的特色,一来是指水席上每一道菜都带着汤汤水水,二来是指每上一道菜就会撤下一到吃完的菜,保证不空席。
      曹植和甄宓本身对吃并没有太多讲究,可毕竟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人,多年不食人间烟火,眼前这水席味道之香颜色之美着实令人食指大动。
      “来来来,子健,喝一杯,这可是洛阳特色美酒,只有这真不同才能酿出这味道,尝尝,尝尝!”
      “不行!子健不能喝酒!”甄宓一边抓住曹植准备拿酒的手,一边着急地喊。
      “为什么?”鱼爸和曹植异口同声地问道。
      甄宓握住曹植的手,深情款款地说:“子健,酒能动人心神,别忘了你酒量不好。”
      曹植先是“啊?”了一声,几秒之后,又“啊!”了一下。其实,并不是曹植酒量不好,而是曹植现在用的是若白的身体,若白和曹植的魂魄曾为一体,所以,曹植与若白身体的相容性很高,这才令博美有办法让曹植附身若白,操控若白的身体,可无论如何,若白毕竟不是曹植,若动了心神,导致魂魄和身体分离,在若白魂魄完好的情况下,曹植可能不会再拿到若白身体的主导权,无法再操控若白的身体,同时,若白的魂魄被封在定魂珠内修养,如果曹植不操控若白的身体,那若白就会一直保持沉睡,用三个字来说就是“植物人”,喝酒喝到变成植物人,估计会吓坏鱼爸。
      至于曹植明明身为鬼魂却不知如何附身和操控人体这种事,实在是太丢他曹大才子的脸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大鱼哥,我酒量不好,真不能喝。”这是曹植的托词,其实,若白酒量好不好没有人知道,因为松柏一群人聚会的时候,若白是不允许他们喝酒的,最多喝喝度数极低的果酒。
      “嗳~这么个大小伙子,哪有滴酒不沾的?这不是度数很高的酒,少喝点不会醉的。”
      曹植看了看那不到一两的酒,迟疑地看了看甄宓,甄宓也觉得这酒非常少,若白酒量再差也不会因此而醉酒,所以,甄宓点头同意了。
      三人吃吃喝喝也挺愉快,两个小时后终于吃饱喝足准备离开真不同饭店,曹植刚一起身,突然觉得身子一沉又坐了下去。
      甄宓扶了他一把,问:“子健,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曹植眨眨眼,又摇了摇头,“有点困”
      “困?”甄宓看他脸颊微红,怎么看怎么喜气,哪有困的样子?
      曹植双手握住甄宓的手,大声喊:“宓姐!”
      甄宓吓了一跳,不远处某个食客更是被吓得喷了口酒,呛得咳嗽不止。
      曹植唱道:市肉取肥~~酤酒取醇~~交觞接杯~~以致殷懃(qin二声)~~
      “宓姐!”曹植本来是笑着的,可喊过这声宓姐后,他眼圈红了,甄宓看着他的眼泪顺颊而下,忍不住用手擦去,“宓姐,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做你漫长生命中的插曲”曹植紧紧抱住甄宓,头埋在甄宓的颈窝。
      “子健”
      甄宓知道,自己的梦要结束了。
      其实,两人从重逢时就知道,他们不可能真的一直在一起,甄宓乃是神女下凡,完成任务后必须要返回天庭的。而曹植只是一届凡人,甚至他现在不过是鬼魂而已,不可能与天女长相厮守,曹植不知道甄宓还能在人间多久,可这几天相处下来,曹植也猜得出甄宓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甄宓快速眨了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轻声说:“子健,对不起。”
      曹植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因为,他发完“酒疯”就抱着甄宓睡着了。
      甄宓递给鱼爸一个无奈的眼神,哭笑不得地任曹植拿她当枕头,心里庆幸他只是发发“酒疯”而不是直接倒地不起。
      “小甄啊,看来你们今天是没法继续玩下去了。”鱼爸看了看睡死的曹植,也颇感无奈,他实在没想到曹植的酒量这么差,不到一两的酒就把他撂倒了,最奇特的是,居然过了一两个小时才显露醉意,天知道他这一两个小时根本没碰酒。“他这体质可真奇特。”鱼爸和甄宓一起扶着曹植上了车,三人驱车回家。
      而之前被吓得呛到的某食客命令身边的助理跟着鱼爸的车,自己则是站在饭店门口目送他们离开。这个食客不是别人,正是方廷皓。
      方廷皓来洛阳处理一些方氏集团的事物,接待他的人安排他来这里尝尝洛阳特色,从曹植等人进来的时候方廷皓就开始关注他了,他本来是想直接冲上去问若白为什么二话不说就走了,可是越观察越觉得不对劲,若白是个内敛的人,尤其是初原退出元武道之后他就算没到达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脸上也没留下太多表情了。可是曹植不一样,表情丰富得像个孩子,除了一张脸和若白一样之外,他们根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观察了一阵之后,这个人不是若白,可是,这个人的体质和若白一样,都是醉酒迟钝型的,这让方廷皓有种摸不着头绪的感觉。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若白的壳子里装着曹植的魂魄。
      除了方廷皓盯上了鱼家之外,还有其他人盯上了这里,一个是白家,也就是张起灵、另一个是曹家,甄芙的未婚夫、还有甄家,甄芙的父母。
      张起灵习惯了守护,所以他发现弟弟所在之后并没想过相认,而是默默关注着他们,只希望他们过得好,他是知道曹植的,毕竟《洛神赋》原稿是他带出来的,可是他不知道曹植竟是他三弟唐棠的转世之一,这是目前为止不曾出现过的情况,以他们兄弟之间深厚的感情,一旦转世相遇就会不自主的认出对方是自己灵魂上的兄弟,或许唐家三兄弟生前有太多伤痛,可那都是好几辈子之前的事了,只要能转世,就代表着灵魂的伤痛已经淡化甚至消除了,不可能存在拒绝认亲的事情。从时间上看,曹植是唐棠的第一个转世,也就是说,转世为曹植的那片灵魂之光应该是最先消除灵魂伤痛的,也应该是最容易与兄弟相认的。
      可偏偏,曹植和张起灵就是没有灵魂上的共鸣。
      张起灵不在乎曹植是否会认他,他在乎的是,会不会是灵魂出了什么问题才导致曹植与其他转世不同。
      这个问题在曹家与甄家集体堵在鱼家门口的时候终于得到了解答——他又一次受了伤,来自他大哥曹丕的伤。
      曹丕对曹植的屡次迫害令曹植心痛不已,郁郁寡欢,也令曹植对他极度失望,他放弃唤回兄长的亲情,放弃曾经体会过的兄友弟恭。他之所以隐忍不发,完全是因为曹丕是他的亲哥哥,他不愿手足相残,伤了母亲的心。
      现世的曹丕名叫曹裴,是上流社会圈子中有名的富二代,年近三十,没有父亲的勇敢果断,也没有弟弟的圆滑世故,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挺帅,还踏实肯干,照理说这样的男人应该很受欢迎,可是偏偏他就是有个不得了的毛病令甄芙避之不及,那就是人、品、太、差。
      他的踏实肯干其实是装出来的,他更工于心计,他在父母和有分量的长辈面前装得踏实肯干,老实憨厚,可私底下脾气暴躁,虚荣心强,极爱攀比,受他迫害的人全都是基层人士,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他父母和那些重要人物,所以他一点也不害怕被拆穿了真面目,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甄芙就曾目睹过他的真面目。
      甄芙是豪门千金,而且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若能娶到甄芙,必然能给家族增加一份竞争的筹码,而且,如果娶了她,就算她把他的真面目爆出来,他也可以把话题引到别的方向去。曹裴思来想去,就觉得娶甄芙是百利而无一害,于是死缠烂打追求甄芙,装得挺像模像样,甄芙曾一度以为自己误会他了,所以决定跟他订婚,在他生日那天,她花心思想了个惊喜想要送给曹裴,结果惊喜没送成,反而被惊吓到了,她目睹曹裴那狰狞的脸孔吓得腿脚直打颤,当下就给两家人打了电话说要解除婚约,甄芙打完电话后仿佛听到曹裴追赶她的声音,开着车发疯一般地狂奔,最后在博美的干预下撞上若白所在的救护车,身体没死灵魂却在甄宓的影响下陷入沉睡。
      人死后有七天的时间是用来和现世告别的,曹植和甄宓相聚也有六七天了,所以甄芙的魂魄开始不稳,一旦甄芙灵魂离体,也就是甄宓归位的时候了。所以才有了曹植借着醉意说出“带我走”那番话。
      甄家和曹家堵门的时候正是第七天晚上,曹裴出现的时候,曹植惊讶了一下,差点喊出“大哥”这个称呼,可不知是因为张起灵在附近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他这声大哥含在嘴里愣是没有说出口。
      “小芙,我查过这个人,他不仅是个穷乡僻壤里的穷小子,身体还不好,你跟着他不会有幸福的!”曹裴看上去是为了甄芙好,实际上完全却是说给两个家庭听的。没有任何一个豪门人家会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千金送入穷苦人家,更不会有任何一个父母会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连不健康的男人。
      闻言,甄芙的父母眉头微皱看着甄芙,却没多说什么。倒是曹裴,还在继续说着场面话:“小芙,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我可以解释,但是,你别拿别的男人来试探我,我真的会吃醋的。”曹裴真的表现出一脸无奈又宠溺的模样,看得甄父甄母微皱的眉头略微松了一些,可回头再看看甄芙,这两位老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曹裴见未来的岳父岳母一点说话的打算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劝降”,不过,甄宓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回绝:“我不会跟你走。”
      “小芙,你怪我什么,我们回去说,你不跟我走,也至少要跟伯父伯母回家啊。”曹裴现在是背对着四位长辈的,四位长辈根本看不到他眼中快要掩饰不住的烦躁,可是这种眼神却是完完全全落在了曹植和张起灵眼里,连鱼爸都吞了口口水,想要打打圆场,却被当事人“们”瞪了回去。“小芙,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出车祸之后,我们两家找你都快找疯了,既然你没事,跟我们回家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说起车祸这事,甄宓的身躯明显一震,曹植扶着甄宓想要给她一点安慰。甄宓附身甄芙的时候感受过父母对她的爱,所以,她也想在甄芙父母找不到的地方返回天庭,呈现出甄芙是为了逃婚而失踪的现象,这样,两位老人也许不会过于伤心。她这个反应在曹裴看来就是说到甄芙的痛处了,于是再努力说服:“小芙,回来吧,伯父伯母都很担心你。”
      这句话真的刺痛了甄芙的心,本来灵魂不稳的她不知从哪里得了力量,硬是要与甄宓抢夺身体的掌控权,甄宓怕伤了甄芙的灵魂,只好主动放弃对身体的掌控权。这一个瞬间,也就是甄宓/甄芙眨眼的时间而已,可这一个眨眼,整个人的瞬间变得不同,甄芙是千金大小姐,就像个孩子一样,需要人宠着,捧在手心里的,而甄宓乃是洛水女神,千年的历练让她成熟、知性、更多的是慈悲。
      “小芙!”气质的不一样,甄母终于确认眼前这个才是她最心爱的女儿。这么大的变化,连曹父曹母都觉得不对劲,可曹裴却愣是没察觉有什么不同。
      “妈……”甄芙扑进甄母怀里,本想抱着她大哭一场,可是看父母离曹裴太近,还是把他们拉到离曹植和鱼爸等人比较近的地方。
      “小芙,你这几天到底是?……”甄母见甄芙如此防备曹裴,深感奇怪。
      “爸……妈……”甄芙抱住父母,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曾想过自己会有离开父母的那一天,可是没想到,她不是嫁出去了,而是和父母生死相隔,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该是多么残忍的事。出车祸的时候,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她不想死,可是受到甄宓的影响,她知道她的死是必然的,她很感谢甄宓愿意为她的父母着想,所以也打算按照甄宓给的故事去走。“爸,妈,我……我要跟子健走!”
      “子健?他连真名都没告诉你么?他叫若白!”曹裴插口,目的很明确,挑拨是非。
      甄芙现在没空理他,仍是对父母说:“爸妈,你们一向疼我宠我包容我的任性,把我捧在手心里,让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小公主,可是你们要相信我,我长大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人过日子。”
      “小芙,你们之前不是相处得挺好的么?”
      甄芙摇摇头,脸上带着些许恐惧:“就是因为相处得近了,才知道他哪里是我无法接受得。爸妈,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会说的,反正,你们以后一定要离曹裴远一点,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见这个人!”
      “这……”甄父甄母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
      “爸妈,我没时间了……答应我!”甄芙觉得身体越来越沉,可是却又有一种放轻松的舒适感,她似乎看不清父母,又似乎是在俯视他们,她感觉到一种抽离感,她很享受这种感觉,这是灵魂正在离体,甄宓为了让她把话说完,施了法术让甄芙的灵魂又稳固在体内。
      甄父甄母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担心溢于言表,拼命问甄芙的身体怎么样了,甚至还怪曹植没有好好照顾她。
      曹植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曹裴趁机上来要抱走甄芙,被甄芙惊叫着赶跑了,她没时间说别的,只是不停地对父母说:“爸妈,让他走,不要再来咱们家,让他走!让他走!他是双面人!”
      听到这话,曹家父母终于坐不住了,也顾不上什么体谅病人了,质问甄芙凭什么这么诋毁他们的儿子。
      “你自己问他吧!最好把他关起来,别再让他出来害人!”
      这时,甄宓向曹植和甄芙传递信息:该走了,没有时间了。——不远处,去往冥界的大门快要打开,届时黑白无常带走甄芙,他们想瞒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甄芙是将死之人,或者说,是已死之人,她看得到冥界的大门,也看得到黑白无常若隐若现的身影。她没时间再去和曹家人纠缠,只能不舍地看着父母,然后把手伸向曹植,曹植愣了一下,随后,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搂住她的肩,对甄父甄母说:“伯父伯母,我们要走了,你们保重。”
      “为什么这么急?为什么?”甄父甄母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放人,“你要带我女儿去哪里?为什么小芙这么伤心?你要去小芙也要经过我们同意!”
      曹植和甄芙为难得很,倒是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方廷皓终于找到登场的机会:“若……咳……子健,小芙,快赶不上飞机了!你们还不走么?”
      此时,张起灵也忽然出现在曹植甄芙与甄父甄母之间,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坏了离得最近的甄父甄母,可看张起灵的样貌又觉得没那么突兀了,因为,张起灵和曹植长得很像,不过看得出来,张起灵比曹植大很多,甄父甄母心里给出结论:那个男孩的哥哥。
      “你们先走。”张起灵站在那就给人莫名的安心感,甄父甄母觉得这个人会给他们一个交代,而曹植则是莫名觉得这个人值得信任,其实,从曹植和甄芙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张起灵长什么样。
      “甄先生,甄太太,你们好,我叫张起灵,是那个男孩的哥哥。因为某种原因,我还不能告诉你们他的名字。”这算不算是张起灵说得最长得一句话呢?也许吴邪会给出答案,不过可惜,吴邪现在不在。
      甄父甄母担心女儿,问了不少问题,可张起灵除了刚才那句话之外他几乎没说过话,他一直在留意着曹家的动向,他发现,曹裴对于他有些畏惧,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说起来,某些不太干净的东西特别害怕他的血,这曹裴作为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害怕他,除非,他身上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们,离他远点。”张起灵留下一句类似忠告的话。临走前还给鱼爸留下一片蓝紫色的鱼鳞,没错,是鱼鳞,如果不是鱼爸是打鱼长大的,他真认不出来这是鱼鳞,这个鱼鳞大得像贝壳,而且比贝壳坚硬,若是做成饰品定然非常好看,不过,他要这饰品干嘛?
      “谢谢你照顾我弟弟。”张起灵一如既往没说太多话,鱼爸知道他是表达感谢,便决定给把它制作成项链给自己老婆。
      张起灵走得很快,徒留一众人疑惑万千。
      廷皓把车开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他把车留给生离死别的两个人,自己走到远处给初原打电话,告诉初原若白找到了,就是出了点问题。方廷皓心里吐槽,哪里是出了“点”问题,根本是大问题好么,除了那张脸是若白之外,他根本一点也不像若白!
      车内,甄芙的魂魄已经离体,黑白无常将其带走,同时,甄宓也无法再在这个身体里面呆着,只能现了真身。
      “子健……宓姐……要走了。”甄宓恋恋不舍地看着曹植。
      “宓姐,何时再下凡间?”曹植轻声询问。
      甄宓摇摇头,修改后的天条虽然多了人情味,可是,仙人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宓姐,带子健一起走吧,只要能呆在你身边,无论什么形式都可以。”
      “仙人不可随意点化凡人成仙的……”甄宓何尝不想与曹植长相厮守,可是,她做不到,她可以把曹植点化成仙,可是这样她就违反了天条,一旦司法天神追究起来,她与曹植仍然会被分开。
      “宓姐,我不要成仙,我只要陪伴在你身边。”曹植看着甄宓的眼睛,坚定地说。
      甄宓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若说是陪伴在她身边的,除了侍女便是她常用之“物”:“子健,你莫不是想要化身为物?”甄宓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拼命摇头,直道“不可不可”。
      曹植含泪唱道:宓姐~~难道你忍心让子健再在人间~~孤寂~~上千年~~
      忍心?怎么可能忍心呢……
      甄宓泪眼婆娑,不知如何是好。
      “曹大人,宓妃大人。”博美突然出现,“博美有一方法,不知二位大人可愿一试?”
      “说来听听。”
      “宓妃大人,可还记得这玉珏?”
      曹植和甄宓自然是记得的,这都可以算作是两人的定情之物了。
      “这玉珏是宓妃大人的珍惜之物,跟随上千年,曾遗失过,遗失时化身凡人,这才令宓妃大人久久未曾找到。人间自古有句话叫做人养玉,玉养人,何不让曹大人附身在这玉中,日后修成人形也能容易些。”
      “这……”曹植和甄宓对视,曹植在甄宓眼中看到了犹豫,甄芙在曹植眼中看到的是坚定和希望。
      “曹大人多年来附身于《洛神赋》原稿,已成为书灵,否则,曹大人怎会无法学会魂魄可用的基本法术,因为,您已不是普通的千年魂魄,而是书灵,只有身处灵性之物,您才有机会重修人身。”
      “为了陪伴在宓姐身边,让我化身任何事物都可以。”曹植从来没犹豫过。
      曹植都有这份心意,她甄宓又何必拒绝?当下,果断答应了博美的建议。博美用法术引导出渗入若白身体的《洛神赋》原稿,又将曹植的魂魄引渡至玉珏,一番动作下来博美累坏了,她的法力也就能支持到引渡结束,至于曹植是否能与玉珏融合,那就看他自己的了。
      甄宓带着玉珏返回天庭,张起灵和博美目送他们离去。
      失去了书灵,《洛神赋》原稿风化在半空中,也许会有学者痛心疾首少了一部著作经典的原稿,可博美等人却不在意,因为,文章内容才是最重要的,这内容早已流传千古,让世人一起见证曹植和甄宓的爱情。
      想到这,博美不由得一笑,这《洛神赋》本来是描述了曹植和甄宓求而不得的爱情,随着二人的修成正果,《洛神赋》也从这天地间消失,这是否也预示着,曹植和甄宓的结局必然是圆满的呢?
      如果是圆满的,博美定会获得大功德,如果这些功德可以转给主人,是不是可以帮他抵御生死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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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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