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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朗
时隔两日,贺知玉躺在院子里,晒着正午的太阳,随手拿一卷书挡住眼睛,轻轻晃动了躺椅:“王管家,你已经是今儿中午第五次从我面前经过了。”
“咳,公子茶凉了,我给您倒杯热的。”这位王管家是当初贺知玉从将军府搬出来时,父亲派过来照料贺知玉生活起居的,这别院大大小小的事,贺知玉不管的,他都要管。所以沈亦行来到这别院,王管家分出了一些事务给他,自己想着稍微清闲两天,不料这还没闲下来,沈亦行反倒被关起来了。王管家五十多岁年纪,最是心疼小辈,这会儿自然也是存了为沈亦行求情的心思,可到底是不敢直说。
“王管家有心了,不过我不想喝茶,你就别忙了。”贺知玉依然躺着,双手摩挲着掌中的暖手炉,语气也还是淡淡的,令人猜不出情绪。
王管家本欲倒茶的动作僵在半空,想了想,还是把手缩回来,转而道:“厨房新研制了糕点,说是味道不错,我去给你拿些过来。”
“哦?那就多拿一点吧,顺便让厨房备些热粥。”
“是。”这意思是要放沈亦行出来了。王管家心中有了计较,连忙办事去了。其实这两天厨房一直都有热粥备着。
听者管家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贺知玉撤了挡着脸的书本,掀起盖在身上的毯子,又仰头看了看明亮的阳光,终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往关人的屋子走去。
他不是没想过关这两天三夜,沈亦行能不能受得住。寒冷初冬,不吃不喝,死活都没有人去过问。肯定死不了人,但也差不多了。不过沈亦行既然是贼,有多少学过一些功夫,底子不差,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让守卫开了门。
此时沈亦行早已撑不住晕了过去,在地上缩成一团,四肢几乎纠缠在一处,脸色灰白,嘴唇皲裂,那套自己特意命人准备的白衣也已经沾了尘土,紧紧裹在他身上,看上去灰扑扑的。
真是狼狈。贺知玉皱着眉走进去,甫一靠近,就闻到一股怪味。虽然不浓,但贺知玉还是能分辨出,那是酒臭味……有些嫌恶地摆摆手,对守卫吩咐道:“给他清洗一下,带到我房间去。”说着贺知玉便退出了这间昏暗的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亦行在一个多时辰后才渐渐醒转过来。直愣愣躺在床上,看着房顶,有些缓不过神来。
然后一碗粥被递过来,贺知玉道:“起来,吃点东西。”
“……”沈亦行望着眼前人,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因为回家了一趟,被这人直接关了小黑屋,而且还昏过去了。“竟然没死。”
“关两天能死,你好大出息。”贺知玉冷冷嘲他一句,随即失了耐性,“起来啊,还要我喂你不成?”
“我们能不能先谈谈?”沈亦行饥寒交迫地被关了两天三夜,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就舍不得出来,但是又浑身乏力,于是不得不强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接过粥来喝了两口。还是热的,但不太烫。
“谈什么?”
“谈规矩。你当时说留我做你的随从,听从你的命令,意思是……”
“绝对服从于我。”贺知玉打断他,依旧是冷淡语气,却带着令人无法反抗的力量,“这一年里,你完全没有任何自由。”
“……”沈亦行抽了抽嘴角,“上茅厕也要向你请示?”
贺知玉顿时黑了脸:“……”
两人正僵持吧,忽然门被打开,两人闻声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快速朝眼前奔过来。
“……”贺知玉被挤到了一边,缓缓地,向门口望了一眼,老管家正一脸尴尬地站在那儿,手脚都紧张得不知道怎么摆了。
而那个黑影,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扑到了沈亦行身上,紧紧抱着沈亦行喊:“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他们不让我进来!”
沈亦行也没想到明朗会一个人找到这里来,微微一怔,安抚地摸了摸明朗的头:“先起来,臭小子你想压死我啊!”
明朗听话地赶紧起来,却一刻也不肯放松的又抱住了沈亦行的胳膊。沈亦行把粥碗放在一边,刚才被明朗一扑险些泼在床上。而沈明朗也已经发现自家大哥的脸色很差,怎么看都不是健康的样子。
一旁贺知玉听到两人说话,知道二人是认识的,松了口气,又看这人少年人模样,嗓音也显得稚嫩,清清脆脆,顶多十四五岁,应该不是之前被抓起来的那位。沈亦行到底有多少弟弟?微微一蹙眉,贺知玉看向管家,示意他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王管家已经紧张得身上冒冷汗,连忙道:“这孩子说是沈公子的弟弟,已经在门外等了大半天了,我怕这大冷天的,万一孩子被冻坏了……”
明朗十四岁,正是成长但又没有长开的时候,俊秀的脸还带着婴儿肥,眼睛漆黑水亮,很招人喜欢。他在别院门外软磨硬泡了大半天,守门的仆人交给王管家定夺,于是明朗又是撒泼闹事又是装可怜无辜,一张小嘴甜甜的喊“王伯伯”,又诉说自己跟大哥感情多么多么好,自己几天没见到他了是如何如好的想念。本来沈亦行被关起来王管家就有些忧心,这下更是被磨得心软,一遍遍去院子里“催促”大公子放人。这不,听说沈亦行已经醒转过来,才放心带明朗来寻人。
此时明朗正气势逼人地问自己大哥发生了什么状况,为什么会生病,而沈亦行自然不好直接告诉弟弟自己被关了几天,他怕自家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会当场翻天。可这一犹豫,却被明朗感觉出了什么似的,明朗立刻冲到贺知玉面前,大声质问:“你对我大哥做了什么?!”
“明朗……”沈亦行看到贺知玉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想拦住明朗,但是他当下身体太虚弱,根本都起不来。
“为什么我大哥在你房间里?!我大哥身体那么好,从来不生病的!”明朗见贺知玉不答,又往前了一步,甚至伸手去扯贺知玉的胳膊……尽管以他的个子,踮起脚尖也才只到贺知玉的肩膀。
沈亦行心道不好,正要呵斥他,就听得“唉哟”一声,贺知玉跟拎小鸡似的,轻轻松松就捏着明朗瘦巴巴的小手腕,把人给拎起来了。
“贺知玉你放开他,明朗他还小……咳咳!”沈亦行慌忙要去阻止,一急气都不顺,猛烈地咳了几声,他还挣扎着想下床,一时整个人都难受得要命。
贺知玉看他那样子,不禁又蹙起眉头,正待说什么,却忽觉手上一痛,竟是明朗趁他分神,两手抱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然后明朗就挣扎开去看自家大哥了。贺知玉看着他们,又抬起手,看了看刚被啃出的压印,啧,竟然有点见血。
“干嘛呢,这么热闹?老远我就听见动静了!”这边还乱着,忽然又有一道声音飘进来。王管家抬头一看,恭敬地叫了声“四公子”,就赶紧退出去了。
贺梦然这一进门,就看到了正盯着手上牙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贺知玉。
咦?贺梦然眼睛滴溜溜转,视线立刻转移到床上,这一眼,便见挡在沈亦行前面的那个少年,粉雕玉琢一张脸,可爱得紧,偏偏眼神却充满谨慎戒备,像一只护食的小兽,打量着自己,又分神去瞪一旁的贺知玉。
“噗!”贺梦然一个没忍住,笑得险些站不住。
“……”在场的三人都这么眼睁睁看着贺梦然在那儿笑得夸张且毫无形象,一时都很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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