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们能够相爱

　　五

　　好容易躲开了新一轮的拼酒，韩忆相赶紧坐到比较暗的角落去，免得再被人发现拉过去。他的酒量并不太好，只能喝两瓶啤酒左右，可今天的学长们很是放开，拼得特凶，连他这种不认识的人都被拉过去猛灌，现在脑子已经有些晕了，希望能坚持到回去。
　　“咦？你怎么藏这儿了？”一听到有人，韩忆相吓得抬起头，好在是赵楠，看起来她也喝了不少，两颊通红，不过好像还很清醒。
　　“我不能喝，所以只好闪了。”
　　“哦……他们是灌得太厉害了，我也有些吃不消。”随手拉了把椅子，赵楠坐到他的身边，有些不习惯的韩忆相往旁边挪了一下，又觉得不妥停下了动作。
　　“对了，这么说起来的话，你是在主席团里喽？在范庭手底下做事，挺累的吧？”
　　被她突然一问，韩忆相惊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嗯……还行吧，我才进去两周，他没这么可怕吧？”
　　“怎么说呢……倒不是说可怕，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挺冷的，你待他面前就会不自觉地注意干什么事儿的分寸，但要真琢磨起来，他又从来不失礼，该说的话该办的事儿哪儿也没欠过，所以呢，虽然觉着他冷，但谁也举不出来个什么具体例子，就是个感觉吧。”
　　“嗯。”这点他也是深有体会。
　　“你看咱们学校，男女比例也是女多男少，我们二年级里当初一进校喜欢上他的女生也不少，可是到现在敢去主动亲近他的也没几个，大部分也都转移了目标了。人帅有能力管什么用，谁也不会要个光能看着的男朋友是不是？”
　　“说的也是。”
　　“对了，”赵楠突然撞撞他的胳膊肘，一脸神秘兮兮地问，“说说，你有女朋友了没？”
　　韩忆相“腾”地一下子脸就红了，“你、你怎么问这个……”
　　“啊……看你的反应，难道真的有？快讲讲。”
　　“怎么可能，真的没有……”韩忆相感觉自己快招架不住了，“请相信我，我没有女朋友。”这样子，应该不算说谎。
　　“是真的？”赵楠一脸失望，“唉……真没意思，还以为能听点儿浪漫故事呢。那至少总有暗恋的人了吧？以前也行，随便讲讲啦，要不干坐着多无聊。”
　　“我没有过喜欢的女生……呃……”怎么办，头越来越晕了，“那个……我能不能现在先回去呢，好像喝醉了……”
　　“居然想转移话题……”赵楠仔细盯着他的脸，“哎呀，好像真醉啦，那咱们赶紧回去吧，你可坚持住，别半道躺下。”
　　“不是，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不待他说完，赵楠已经站起来跑到主办人那边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又回来叫韩忆相，两个人一块儿下了楼。
　　走出大门，夜晚的凉风迎面吹了过来，把脸上的燥热吹走了大半，令韩忆相感觉舒服了一些，不过冷热一冲，脑袋里好像更加疼了。
　　一走起路来，才感觉到自己醉得有些厉害了，脚步也不太稳，看景物时眼里净是重影儿。
　　“阿嚏！”又吹过来一阵风，韩忆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喂你还好吧？要不我搀着你走吧，怎么看起来你比我醉得厉害啊，道儿都走不直了。”赵楠走过来伸手要架着韩忆相。
　　“不用不用，没事儿，我自己就成了！真的没事儿……”一见她的举动，韩忆相反射性就挡住，死活儿也不肯让她扶。
　　“你一个男生，这么婆妈干什么，难不成我还把你吃了，要是一会儿倒在路边儿上，我可没力气背你回去，别挣歪了。”
　　虽然已经快站不住了，可是韩忆相对这方面的坚持也是很强，俩人在人行道上就拉拉扯扯地僵在那儿。
　　“你们两个是不是喝醉了？”
　　突然有人说话，韩忆相和赵楠一块儿回头，居然是范庭。
　　“你怎么还在这边啊？”算起来，他早该吃完饭了吧，赵楠感觉很奇怪。
　　范庭举高一下手上提的塑料袋，“出来之后想起来有东西要买，就折到超市去了一趟。”
　　三个人站在路灯下面，范庭看向韩忆相，他现在已经变得整个脸都红红的，连耳垂儿都红起来了，平时习惯了低着的脑袋也失去了警戒地半抬着，眼睛里好像含着水儿似地眯着，唇角儿似笑非笑。
　　而此时韩忆相眼中的范庭，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灯光的作用，照在他身上朦朦胧胧的，平时老觉得冒出寒光的眼睛也看不清楚了，显得他整个人好像也柔和了起来。
　　“你们要回学校？他好像醉得挺厉害吧，我扶着吧。”话是冲着赵楠说，不过看的对象却是另一个。
　　瞅着范庭扶住他的手，韩忆相想着，好歹让他扶要比赵楠扶要好，居然也就没有推拒，而且的确是快撑不住了，索性把身体一半儿的重量就放在了人家身上。
　　范庭明显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这么好接近，身体先是僵了一下，然后才一手托住他腋窝一手揽住他肩，慢慢往前面走去。
　　九点多的马路上，车辆和行人还很多，因为是走在马路靠左侧，每过来一辆汽车，打着远灯的亮度就刺得韩忆相忍不住闭上一下眼睛，等光闪过眼膜后再微微睁开。一闭着眼睛时，他的注意力就会不自觉地集中到传透来热力的后背上，鼻间闻到的是有点浓的酒味和清爽的洗发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矛盾但又感觉满好闻的。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和同性这么接近了呢？大约快有三年了吧……就算是同寝室的室友也很少近身，因为自己的性向，也因为心里的一种戒备，可是现在和他贴得很紧的人，却是差点就发现了他的秘密的人，世界上奇怪的事情还真多啊。
　　“我记着你说你们是高中同学来着？”可能是觉得这么一路走着不该像现在太安静了，范庭开口问赵楠。
　　“嗯……是啊，同年级，不过不同班。”从遇着了范庭后，赵楠就一直没有说话，神思也不知道恍惚到哪里去了，现在一听到他问话才回过神来。
　　“你是本市的对吧，可是我记得……他的资料里籍贯写的可不是啊。”
　　“哦，那个啊……我也不怎么清楚，不过他高二下半学期时，好像就办了转学吧，高三时就已经不在我们学校了，你可以问他自己啊。”
　　范庭低头看了肩上靠着的人一眼，“不了，你看他醉成这样，估计连咱们俩的话也听不见吧。”
　　韩忆相的呼吸微微的急促，其实他一直都在听着，只是不想开口说什么，因为醉意，也因为那是关于那个时候的事。
　　范庭和赵楠换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用多久，就已经走进了学校。
　　“我送他回宿舍，你们女生宿舍不是一个方向，就不用跟过去了，早点儿回去吧。”站在学校主道的十字路口上，范庭不容拒绝地跟赵楠说。
　　“嗯，那我先走了。拜拜。”
　　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轻轻拍了两下，韩忆相睁开眼睛看着他，又觉得眼前的人影儿实在晃得厉害，就又闭上了。
　　“你宿舍楼是哪栋？”确定他有被拍醒，能听到自己的话，范庭低声问。
　　“三号楼……”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现在的他已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了。
　　“还有寝室号呢？”
　　“211。”没再问什么，范庭半抱着他往三号楼走去。
　　模模糊糊地感觉进了宿舍楼，然后上台阶，走过道，再停了下来，然后就听到了几个人咋咋呼呼的声音，很耳熟，再然后就被好几双手一起扶着放到了床上，终于可以舒服地躺着了，韩忆相把头埋进枕头里想着。
　　“人送到了，那我先走了。”
　　“谢谢学长。”韩忆相听到好几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嚯，吓了我一跳，一开门儿居然看见的是学生会长，这刺激可受得不小，还以为我做了啥错事儿呢。”
　　“你小子这就叫做贼心虚，人家顺道儿送人回来，你当是抓你啊，二年级不就住咱四楼吗，难不成你看见一回就吓得跑一回？”
　　“呃……说的是呢，怎么我住了快一年，今儿个是头一回在宿舍楼里碰见他？要不我胆儿早练出来了。”
　　“俩啥也不知道的，范庭他不住学校宿舍里，人家家里有钱，自己在外面儿租房子住，你们哪可能碰着。”
　　“切……我又不跟他一个年级，怎么可能知道，又不跟你似的，小道儿消息这么灵通。”
　　好吵的声音啊……害他都快睡不着了……真想告诉他们安静点儿……
　　那个家伙，不是住学校里吗……怎么好像记着他说是买东西折回来……嗯，大概住处是这个方向吧，也可能是听错了……头好痛好晕，不管它，快点让我睡着吧……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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